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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那城门上悬着“仁义之师”的旗幡,可对于黄州城的百姓来说,经历几天兵祸之劫的他们,对于那四个字只不过是眼瞧着罢了。就像那太平军一夜之间变成了“义军”一般。
“仁义之师!”
立于院子里瞧着城头上飘着的大旗上的四字,陈瑞摇摇头,冷冷一笑,不过与过去一样,虽说有着秀才功名的他,可却也是一副灰布短棉衣,而不是生员们标榜自己的青布棉袍,倒不是说他不标榜自己,而是因为那些发匪着实让人失望至极,进城后,非但砸了孔庙,而且到处烧书,甚至乱抓读书人。
也正因如此,虽说他骨子不满满清的统治,却也不喜那些自许恢复河山的“太平军”,在他眼里,所谓的太平军不过只是史书记载的如黄巢一般的贼寇罢了,若这般模样也是天下久待之真主,那这老天可真就瞎了眼了。
因为没戴帽子的关系,那额头被寒风一吹冰凉的头皮只让他忍不住打了寒战,想到野书中记载的明清革鼎时的“留发不留头”的屠杀,对百姓这大清国又谈何仁义之举?
至于这“义军”?想来也是一路之丘吧!
“这老天可不就是瞎了眼?”
心底这般嘀咕着,想着这打从发匪占城后,非但查没了全部商铺,这集市也给废就,纵是有钱,百姓们也买不着粮食,纵是那粮价见天涨,老百姓至少还能买着米粮,可现如今,这商铺可都给查没了,就这般不准人行商做买卖,毕竟不是个事儿,像他这样的略有些许家财的人家,家里的存粮还能再撑一段时间,但这满城上下的百姓,可该怎么办啊?
几个钟头前,在闻之发匪撤出城后,他还寻思着没准这发匪要弃城而逃了,可那庆幸还没持续几个时辰,出城的发匪便再次入城了。
秀才心忧天下事!
可天下的事儿,又岂能轮着他做主,至少这黄州城里的事情,便轮不着寻常人来说做出,就像此时,这黄州城里能做主的便是刚刚进城的朱宜锋,昨个还只率领着不过五百乌合之众的他,现在非但有了两千人马,且又据了一座府城,这心情自然也就随之膨胀了起来。
虽说那府堂上悬着的“明镜高悬”匾牌斑驳陆离的掉着漆,这府堂内的房顶上也张着蛛网,
这便是黄州府衙了!
置身于府衙内的朱宜锋,再看着那居中的阶上的台案,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幕来。
来人,狗头铡伺候!
现在自己可不就是执掌生杀之权的一方……呃,一方啥呢?
管他哪,反正现在这黄州城里是自己当家。只觉得内心因为这地盘而有那么点膨胀的他人还没从那欢喜中恢复过来,旁边就响起了李子渊的话声。
“大人,这黄州已平,应该尽快安定民心咱们现在就得先张贴安民告示!”
安民告示?
虽说对于这个词儿有些陌生,可朱宜锋也曾从小说、电影里知道这个告示。
“大人,这据城之后,首要在于安定民心,在下见黄州城内商铺闭市,百姓无敢外出,虽是年节,可长久总不是法子,大人欲于此长久,理应张贴安民告示,以定民心!毕竟咱们不是打着抢上一票便走的心思。”
见大人似有不解,李子渊连忙解释着,他的这一番话倒是让王孚、李元吉两人脸上无不是一热,抢一票便走,这不正是他们原本的想法吗?
至于安民告示,他们也曾张贴过,可屁用没有,依然是查没了城内所有的商铺。只差没有挨门挨户的“查没”财物了。
“这安民告示要赶紧张贴,子临,嗯……这安民告示,还要烦你代趣÷阁!”
“这……”
双手合礼,李子渊便谢道。
“大人吩咐,在下无敢不从!”
依如过去般,李子渊把自己的位置摆的极为准确,他只是一个师爷、幕僚,而他给自己的定位也是如此。
见有人专美于前,自认为还是个读书人的王孚,又岂会不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要在“新主子”面前显示出自己的重要性,几乎是在李子渊应声之余,他便于一旁说道。
“大人,卑职有一句不知当说不当说!”
与李子渊自称“在下”不同,王孚可不觉得自己现在有称“在下”的资格,这会之所以出言,那也是为了加重自己在“新主子”面前的印象。
“宦廷,你我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当说不当说的!以后大家有什么建议尽管提,我可不是什么师帅、军帅的,动不动就在大家伙面前耍着威风,”
朱宜锋展颜一笑,摆出了一副和蔼可亲、平等待人的作态。
“是,大人,卑职想说的是,银子!”
吐出那两字后,生怕对方不理解自己用意的王孚那里会卖弄什么,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
“先前大人许诺,这一个人四两银子,这差不多小两千人的队伍,再加上各级头目,一个月至少得一万两银子出去……”
这一番话王孚说的是掏心置腹,而他的转变之所以会这么快,原因倒也简单——眼前的朱宜锋的城府之深、手段之狠,远超过他的想象,于他而言非但没有感觉到恐惧,反正除了得遇名主的感觉,自然也就不愿错过这个机会,更何况,他深知在这位朱大人身边现在无人可用,只要显出了自己的价值,自然不愁不被重用。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现在的他已经无路可去,只能一条黑路走到底。
“虽说这黄州城是为府城,可库内存银早已被太平军起获一空,甚至就连城内商铺也被洗劫一番,纵是未遭此劫,这黄州府一年所入捐税亦不过数万两,这还不够一个月用,大人,若是当真兑现这四两银子的军饷,只怕……”
不待他说完,李元吉、李二虎、丁老六等人的那脸色无不是一变,神情也跟着复杂起来。这黄州城是什么模样,他们可是比谁都清楚,那奉命离开之前,可是把黄州上下差不多都洗劫了一番,若不是因为没有时间,加之城中的大户大都已经逃出,剩下的都些贫苦人,顶多也就是还剩下些小生意人,恐怕他还会在城里再打一次“先锋”。可即便如此,这黄州的油水差不多也给榨干了,没钱,发什么军饷?
若是没有军饷,那到时候可就……几人互视一眼,似乎都从对方那里读出着彼此的想法来。
“银子……”
话声稍微一顿,瞧着一副言真意切模样的王孚,再把目光投向屋内的十来位卒长,当然自己手下的那几员“大将”自然也在其中,除了沈明之外,几番扩充后像林郁青、于小宝他们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的成了队长,统帅近百人的队伍。相比于李元吉他们,林郁青、于小宝等人的脸色到是极为平静,全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还是自己人可靠啊!一听没银子,一个个那脸就变了色,若是知道老子的打算……这念头一闪而过,心知现在时机还不成熟的朱宜锋微微一笑,再次把目光朝王孚投去。
“宦廷,你所言极是,这四两军饷嘛,委实不低,单靠一地肯定是无法供养的……”
唇角微扬,朱宜锋神情显得很是自信,既然历史上湘军能靠着湖北,扩充至数十万,那么自己同样也能做到,更何况,相比于曾国藩,自己可不还有那么点底气吗?
“黄州府一地不够,咱们就向周围打过去,地盘大了,这税收自然也就多了,税多了,自然也就不愁军饷了,各位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对于银子,沈明、林郁青等人自然不会担心,因为他们知道大人的“家底”,而王孚与李元吉一听要打地盘,非但没有任何喜色,那眉间反倒是闪过一丝暗忧,顿时想到当初被“赶”来打黄州的事来。
他们的那一点神情变化,倒是没落过朱宜锋的注意。
“当然,这打地盘,还是将来的事情,至于这眼前嘛,当然是训练要紧……银子的事情,大家还不用担心,这银子自然有我来想办法,到时候,弟兄们的军饷定是少不的!不过……”
身体微微前倾,神情严肃的朱宜锋环视着众人。
“弟兄们可都要想清楚,朱某的这军饷可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