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铭读到这里,内心波澜起伏。
“修武之路乃逆天而行”是武道世界最为流行的一句话。但为什么是逆天而行,不论是典籍,还是前辈都语焉不详。
而《武道总纲》却从本质上阐述了武者与天地之间的矛盾的不可调和性。
武者的存在打破了天地的常规;武者的破境是对天地的挑衅;高境界的武者是对天地的一种威胁。也就是说武者的存在是不合理的。天地会拘囿、阻扰、乃至扼杀武者,而武者要获得强大的实力,就要冲破重重束缚,乃至打破天地规则。这就是“逆”之根源。
而要做到“逆”,则需要勇猛,坚韧,不屈的心境,心境不够强大,修武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罢了。
《武道总纲》十分强调心境的磨砺,它强调要给自己足够的压力,乃至于人为的创造这种压力,特别是生死一线的压力,以此来磨砺自己的内心,让自己的那颗心足够强大,也就是要有一颗“强者之心”,唯有这样,才能在修武之路上,走到更远,才能真正做到“逆天而行”。
《武道总纲》的言论和理念极为偏执,乃至疯狂,充满了血腥与残酷,以赤裸裸的方式把武道世界扒得血淋淋的。以至于风铭的那颗小心脏竟有些难以承受,他仿佛看到一片血红的世界。而他又不得不认为《武道总纲》里所说的具有一定的道理。
《武道总纲》的言论与理念极为犀利,就像一把刀。
它明确指出,在武道世界里,混乱是必然的,杀伐是合理的。
《武道总纲》认为武者的存在会产生极大的副作用。如果武道世界是一个祥和的世界,那么天地毁灭也就成为必然。
《武道总纲》用武圣来佐证了这一可怕性。武圣的寿阳可达五千岁,假若一个武圣娶妻生子,在五千年的岁月里,人数将达到恐怖的地步。要知道,一个人的成熟仅需二十年。子生孙,孙又生孙,子子孙孙无穷无尽,五千年的繁衍,所有人将无立锥之地。
所以,《武道总纲》明确指出,在武道世界里,用人性的善与恶来衡量是无比可笑的。在武道世界里,没有对与错之分。
杀伐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对生存的另一种解读。嗜杀并不阻碍通往“武之极”,世人眼里的那些嗜血魔头反而受到天地的钟爱,而实质上,每一个绝世强者都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
风铭的脑海被震嗡嗡直响,他知道了云海域近百亿人被屠杀,而肇事者却没有得到口诛笔伐的缘故了;他知道了他被满世界的人追杀,却没有任何人伸出援助之手的缘故了。因为这个世界是一个杀伐的世界,杀与被杀都是合理的。
风铭的脑海里呈现一幅幅血淋淋的画面,天地间一片血红。《武道总纲》里的每一句话都化作无比锋利的刀扎进他的心里。
风铭的心乱了!一种无尽的孤独包裹着他。他浑浑噩噩地走出洞府,不由自主地去来到林风的洞府。
林风恰好在洞府。她看到风铭,柳眉倒竖,气打不一处来!昨天把他们一个个从他的洞府里赶出去,要绝情有多绝情!今天竟跑过来窜门来了,这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林风正待出口斥责,但仔细一看,风铭情形不对。
风铭的身子显得呆板,脸色纸白,双目迷离,仿佛灵魂出来壳一般。
林风心痛了!
原本要推走风铭的双手变成了搂抱。林风将风铭抱到休息室,放在玉床上,然后将风铭搂在怀里。
风铭在林风的怀里一会儿就睡着了。
风铭的心神消耗巨大。按理来说,阅读典籍对武者而言,心神的损耗不大。然而《武道总纲》的作者境界太高,那字里行间隐含着他一丝丝道威,虽然《武道总纲》的作者已考虑到了武道十境的武者的承受能力,尽量地不留痕迹,但依旧留存了那么一丝丝。哪怕仅是一丝丝,对风铭而言,压力也是够大的,让风铭的阅读无比吃力。再加上,《武道总纲》的言论与理念对风云大陆的武道理念具有颠覆性,具有强烈的震撼性和刺激性,它一次又一次地冲击风铭的心神,颠覆风铭的理念,致使风铭心神耗损过度,陷入了危机之中。
风铭走出洞府,大脑处于混混沌沌之中,并不清醒,他下意识地来到林风这里,寻找一份慰藉。林风的怀抱很温暖,有熟悉感和安全感,让风铭很快进入沉睡之中。
风铭的沉睡无形中消除了一个大祸。他如果依旧沉浸在《武道总纲》之中,他要么疯癫,要么心神耗尽,枯竭而亡。《武道总纲》是无上宝典,它的档次高得吓人,并不是可以随意翻阅的,需谨慎对待。而风铭却毫不知情,一头就扎了进去,结果导致危情出现。风铭的这番下意识的行为实质上救了他自己的命。
林风深情款款地注视着风铭的脸,同时闪动一丝泪花。她的一只玉手轻轻地抚摸着风铭脸上的疤痕。通过这些疤痕,她能读懂风铭的心。
对于风铭昨天的绝情,她并没有怨恨,反而更爱风铭了!
风铭曾说“以生命起誓,保护林风”,他并没有违背自己的诺言,他正是用“绝情”在践行着他的诺言,那“绝情”里透着令人心酸的浓情厚意。
风铭长大了!他懂得保护自己所爱的人了!
风铭成熟了!他懂得了什么叫爱!如何去爱!
风铭是一个至情之人,也是一个有担当的人,面对狂风暴雨,他不愿拖累所爱的人,毅然决然地选择独自去面对。
这样的人值得喜欢,这样的人值得爱,林风看着躺在怀里的风铭,在酸楚之余,又很开心,但又隐隐有些不安。
风铭进入圣院后,处处透着怪异,频频出现问题:重伤两次,迷失两次,心神损耗过度三次。
风铭并没有像其他武者一样,进入圣院的修炼宝地修炼。圣院的修炼宝地很多,是全大陆最好的,在那里能让人飞速进步,一日千里,但风铭却全跑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地方去,而且每次都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鬼!
而想到那“一人战万人的生死战”,则是让她揪心不已!以风铭如今的状态,再加上他的“不务正业”,那“生死战”凶多吉少!而风铭显然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但她绝不会让风铭去死,风铭是她唯一的“小弟”,今生今世的唯一!……
“大哥!你怎么跑到我的洞府里来了?快出去!我们已经绝交了!”
风铭醒来后,看到林风,沉着脸,一副铁石心肠的模样。
这话让林风气得够呛!
“拜托你看清楚,这是我的洞府!你死皮赖脸跑到我的洞府里来,还赖着我的怀里睡了一天。如今倒打一耙,要脸不!还有脸说出‘绝交’,脸皮比城墙还厚!今天,今天……”
气得林风一把将风铭重重地丢在玉床上,随即,觉得不解气,伸出手就去掐风铭的耳朵。
吓得风铭一溜烟往外窜,心里后悔不跌,嘴里不停嘟囔:
“错了!错了!前功尽弃!前功尽弃!”
后面则传来银铃般的笑声,林风很开心!
风铭能在无意之时,跑到她这里来,说明风铭把她当作了最亲的人。一个人下意识作出的行为是其内心最真实的反应。
“小屁孩!玩‘绝交’,看你怎么收场!笑死我了!”
林风看着那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身影,再听到那“前功尽弃”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风铭跑回自己的洞府,脸上阵阵发烧。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昨天绝交,今天就跑到人家怀里睡着了,和那小孩子过家家没区别。
“该死!该死!怎么就没头没脑就跑到大哥怀里去了呢?”风铭懊恼不已,心里仔细思索了一番后,猛然拍了一下额头,“我的妈呀!差点要了自己的命。厉害!厉害!这《武道总纲》也太厉害了!看来不能一次性看完,得分批阅读。”
《武道总纲》是分篇的,之前风铭看了两篇,分别是“奠基篇”和“杀伐篇”,而接下来则是“心魔篇”。
心魔是武者成长路上的大敌,拦路虎。在武者的成长路上,会有各种各样的心魔产生,任何一个武者都避免不了。实质上,武者就是在与心魔的抗争之中成长起来的。
心魔既可怕,也不可怕。心魔的可怕是心魔一旦爆发,轻者重创,终身难愈,重者身死道消,但心魔是可以战胜的。
心魔的产生源自于现实与武者内心的理念的冲突。现实与武者内心的理念存在很大的差异,武者内心的理念并不可能都会在现实在得到满足,往往会被无情的现实击破。武者的理念受到沉重的打击,有时就会转化为执念,而执念就是人们常说的心魔。
魔由心生,魔念来自武者自身,心魔爆发,也就是武者陷入一种偏执之中,难以自拔。
《武道总纲》中罗列了各种各样的心魔,以及其产生的根源。可谓博大而精深。
心魔的产生,归根结底是对世界的认知不足,只要武者认识世界,并透过现象看本质,那么,心魔也就对武者够不成威胁。所以,武道之路,也是悟道之路。这里的道,所指的就是世界的本源,彼此间是重叠的。悟道伴同武者的一生。
风铭曾两次心魔爆发。心魔一旦爆发,就具有不可逆转性,而对武者的伤害更是具有毁灭性。而风铭两次转危为安,可谓是洪福齐天!
一次是靠着中域圣城武道区的模拟试练塔渡过的。实质上,在模拟试练塔内,他被毁灭过多次,如果是在现实中,他已然是身死道消了;另一次是他得到彼岸之花后,借彼岸之花渡过的。
风铭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对心魔的可怕,深有感触。《武道总纲》让其对心魔有了一些认知,但心魔依旧让他心悸!
心魔的表现形式无比繁复,实际上,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其自身的魔念存在,只不过藏得极深,被理智压制,平日里并不会表现出来,甚至有的连自己都不清楚。但一旦爆发出来,就带有毁灭性。这就是心魔的可怕之处。
所以,哪怕是《武道总纲》这样高等的典籍,也找不出解决心魔的捷径。
《武道总纲》提出的解决办法是悟,让自己站在更高,更广的层面考虑问题。当一个人站在更高,更广的层面,去看待之前那些低而窄的层面的问题时,原来困扰自身的问题也就不再是问题了。这是从根本上解决心魔问题的办法。
至于外物,《武道总纲》中提到了百万年以上的菩提树。百万年以上的菩提树有助于凝神静气,明心见性,在其下盘坐悟道,进步神速。但百万年以上的菩提树已然是神树,并不是说碰就能碰上的,非福缘深厚者,连影都看不到。
这让风铭想起了在“黄金古路”里碰到的那颗遮天蔽日的菩提树。那棵树透出古朴,苍莽的气息,和无尽岁月的意蕴。那棵树是当之无愧的神树。
那棵树帮了他的大忙,让他获得了新生。那时候,风铭对心魔产生了恐惧,他的心魔随时有可能再度爆发,而一旦爆发,他将陷入无尽的杀戮之中,直至死亡。
“酷刑老祖”竟拥有百万年以上的菩提树,这让风铭够震撼的!也让风铭意识到“酷刑老祖”境界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不过,风铭也有点小小的自豪感,他竟然和一个活了无尽岁月的,境界高得吓死人的超凡脱俗的大能,舌战过两回,并且略占上风。真是太了不起了!风铭心里涌出了一点小小的虚荣感!
不过,那小心脏也是“扑通、扑通”地跳,要是“酷刑老祖”不耐烦了,吹一口气,就能把他吹没了。看来以后,还是躲他远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而从《武道总纲》看来,内心的恐惧感是心魔的又一种表现形式,一旦恐惧感根植心中,就会让人失去勇猛之心,而武道之路也就此中断。
而克制心魔的根本还是在于心境的开阔,只有心境开阔了,就能包容一切。
风铭手头上有一窜“明心菩提手链”。实际上,“明心菩提手链”并不具备很强的效果,它的效果更多的是体现在心里暗示治疗上。就好比一个丑男,身边每一个都说他帅,日常月久,到最后,他自己也会觉得自己帅呆了。正所谓,三人成虎!
风铭看完“心魔篇”之后,随即选择了休息,他吸取了之前的教训。
当风铭再次专注于《武道总纲》之时,“争之篇”跳了出来。
何谓争?就是指与天、地、人争夺天地元气,化为己用,提升自己。
而要在争夺中获得优势,功法的优劣起着关键作用。好的功法,吸取天地元气及炼化真元的速度,是差的功法的几倍,甚至几十倍。所以,功法好坏关系到一个武者未来成就的高低。一个天赋绝顶之人修炼劣等功法,和一个天赋一般的人修炼优等功法,两者的未来成就,前者远远比不上后者。
“武道总纲”接下来介绍了功法的分阶。
功法分为天、地、玄、黄四阶,每阶又分为下品、中品、上品、极品。
《武道总纲》对功法分类介绍极为简略,且带有不屑的意味,哪怕是天阶极品功法,也丝毫没放在眼里。
风铭看到这里,不得不感叹“酷刑老祖”眼光之高,连天阶极品功法都不放在眼里。风云大陆天阶极品功法可不多,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这样的功法还不放在眼里,又要什么样的功法才能入他的法眼呢?真是不可想象!
风铭带着好奇继续往下看。
最好的功法是属于成长性功法,它伴同武者的成长,适应武者的各个境界,能最大化地帮助武者吸取天地元气及炼化天地元气转化为真元。这类功法在世间流传少之又少,堪称无价之宝,也不在天、地、玄、黄四个等阶之中,称之为奇功!
奇功!风铭没听说过,也没听说哪一个势力手头上有奇功。这样的功法有什么好处,风铭就更不清楚了,而《武道总纲》里也不过是寥寥几句,看不出有什么奇异之处。
对于功法的分阶,风铭很清楚。他的家族在变故之前,也属豪门。他修炼的是家传功法。他的家传功法经过无数先人的改良,已形成了从黄、玄、地、天一路相承的功法。他的家族功法在整个大陆都算最为顶级的功法之一。
但他的家族功法并不适应他,甚至桎梏了他的发展。他的家族功法对风属性能量特别敏感,风属性能量浓郁的地方,修炼事半功倍,但对其它能量的敏感度则要弱得多,相当于普通功法。而风铭的体质是全属性,世间一切能量均可吸收,转化为真元,这是风铭体质的逆天之处,但他的家族功法对其它属性的能量的吸收却很迟钝。
在其家族变故之前,这一弊端没有显化,因为云海域的能量属性以风属性为主。在其家族变故之后,这个弊端开始显化,他打坐吸收天地元气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要不是屡获奇缘,他的进步将缓慢无比。
那几次奇缘具有强迫性,天地元气前行压人风铭体内,强行催动他的家族功法高速运转,也正是源自于此,才导致风铭并没有滞后于同辈武者,反而出类拔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