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的晚上,陈晓月失踪了大半夜,回来时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
笑容灿烂,眼睛里有亮光,她对程意说自己想开了。
程意自然为她感觉高兴,然后她看着陈晓月进了卧室,关门的时候有一道紫色暗影趁机从缝隙里蹿了进去。
那天晚上,程意听见陈晓月在睡梦中笑出来声。她在门口站了许久,终于决定暂时不去管这件事。
而现在,显然不能再拖下去了。
程意在沙发上等了五分钟,起身把倒下的垃圾桶扶好,越过客厅走到了陈晓月的门前。
敲门,没有人回应。
门也锁了。
程意平静地掏出备用钥匙,打开房门,房间里的窗帘被全部拉上,光线十分昏暗,程意开了灯。床脚处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
紫色的暗影。
程意眼眸闪动,三指捏住陈晓月的手腕,她已经又睡着了,程意试图进入她的意识却发现自己被一股力量拦在外头。
她进不去。
天花板的灯光闪烁几下,程意放下陈晓月的手,警惕地站起身环顾四周,小小的卧室里家具不多布置整洁,衣柜书桌床铺,几乎是一目了然。
眼光掠到衣柜,上面的镜子里露出一角紫色,看到了!
程意大步向前,隔着半只手臂的距离对着空气狠狠甩了一个巴掌。
啪。
透明的空气里渐渐浮现出一个轮廓,颀长身形,暗紫色的运动套装,一头凌乱不羁的头发,是一个英俊的年轻男人,此时正瞪着眼睛看着她。
“你是谁。”
林刑天一只手捂着左脸,错愕了三秒钟才回过神,这个女人居然能准确无误地捕捉到魂体的他,还给了他一个耳光。
卧槽。
有点意思。
林刑天揉了揉脸颊,放下手插在裤兜里,斜了斜嘴角:“程意,我知道你的名字。”
程意冷然:“在我家待了半个月,你知道我的名字并不稀奇,现在是我在问你,”她杏眼一沉,声音低了下去,“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迷惑了我的室友。”
孤魂野鬼,他?
林刑天嘴角抽了抽,“我不是孤魂野鬼。”不对,他补充道:“我不是鬼。”
程意由上往下扫了他一遍,最后指着光滑平整的地面,说:“你没有影子。”
林刑天点头:“是,我没有——”
“你操控了晓月的梦境,害她沉迷。”
林刑天皱眉:“话不能这么说,我只是——”
“晓月最近身上总是带着紫色的粉末,体温也是不断偏低,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林刑天抓头发:“粉末是因为——”
“半个月来,每天上午七点四十二分,你都要踢倒客厅里的垃圾桶。”程意目光冷然中带一点嫌弃,“你是鬼,还是一只不爱干净有强迫症病状的鬼。”
不爱干净,强迫症。这个女人以为自己是算命的么,真是……
“喂,程意——”
“不要叫我。”程意冷声道,杏眼里满满都是逼人的疏离,她素白手指对准床上的陈晓月,一字一顿道:“你现在把我室友叫醒,确定没有留下被鬼压床的后遗症,然后你可以滚了。”
鬼压床,后遗症。
还叫老子滚。
卧槽。
林刑天的脸色难看起来:“你这个女人能不能听别人把话说完——”
铃铃铃,清脆的铃声打断了对话。
程意拿起电话,看了一眼,背身走了出去。
林刑天瞪眼:“不准走——”
程意按着声筒,冷扫了他一眼,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霸气:“你待在这里,等五分钟。”
什么,要他等她,这个女人知不知道他是谁,真是……
林刑天气得要死,程意却自顾自走到外头接起电话来。
是母亲的私人看护林护士打来的,林护士告诉她程家有人来探望她母亲。程意问是谁,林护士说:“是程家大少爷。”
程迦勒。
程意手指一紧,神色平静:“知道了,我等下就过去。”
“好的,程小姐。”
程迦勒到底想干什么,送钱?从没听说正室的儿子专门去给父亲的情人送钱的,除非是要赶情人走……程意眉心跳了一下。
难道程迦勒想毁约?
程意的手心不由攥紧,手机被体温握得发烫。
林刑天飘出来,靠在门前叫她:“喂,程意大小姐。”
程意回头,目光触及的瞬间林刑天感觉她眼底深处有某种情绪在暗自涌动,只是很快的被她压了下去。林刑天微微诧异,还是歪着脑袋问:“电话也打完了,现在有时间跟我好好谈谈了吧。”
谈。是该好好谈谈。
程意进卧室看了一眼陈晓月,只见她脸上依旧是幸福的微笑,程意手指在她手腕上一搭,依旧被那股力量拦截在外。
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
她起身道:“你看着她。”说着往外走,出了房间,又朝客厅走去。
林刑天张着嘴:“诶你要出去?”
他一路飘到家门口,“你不是有好多问题要问我,而且你的室友……”
“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谈,等我回来再说。”
卧槽。老子是日本居家妇女啊,开口闭口要老子等你回来。
林刑天不满:“我为什么要等你回来,说不定你一走,我回头就吸光你朋友的精血然后逃走,反正我是‘孤魂野鬼’嘛。”
“你说的这两件事,半个月来你有的是机会做而你却没有做,为什么?我猜测有两种可能,要么你是只孬种鬼,既孬又没用。”
卧槽,人身攻击!
“你这女人——”
“要么就是你做不到,因为某种原因被困在我家里,因为某种原因不能彻底伤害晓月。”程意思维清晰,逻辑缜密,漆黑的杏眼仿佛南极的冰雪,美丽而极其镇定人心。
林刑天被她的分析惊住了,这个女人好聪明,既聪明又冷静。
“既然这样,你的威胁我又何必放在心上。你,给我好好待着。”程意丢下这一句,把门轻轻一带。
咯噔,轻响。
林刑天被毫不留情地关在门内。
愣了三秒钟,他低低骂一句:“卧槽。”然后飘到了客厅,瘫在沙发上瞄一眼卧室里的陈晓月,想着等程意回来要怎么吊足她的胃口。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骂他孬种,这个女人。
卧室里,陈晓月的笑容淡去,继而变得愤怒悲伤,数种情绪在她的脸上飞快地闪过,她的睡颜仿佛京剧里能变脸的脸谱,变化莫测。
外头阳光明媚,而屋里却寂静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