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个功力不弱的武士那么整齐划一那么高亢分贝的鬼哭狼嚎般惨叫,声波振荡之处,直接把方圆十丈之内的店铺门窗震裂,把喜爱围观的无辜路人耳膜震破溢流血丝,悲壮之状,直追九族连坐。
偏偏,这十一名武士还一边以一手紧捂另手断腕处,一边在街道上手舞足蹈,那摇摆的身姿那华丽的舞步,好像是在痛并快乐着表演着爱尔兰的踢踏舞。
他们的倾情表演,无疑打动,哦不是,是惊动了左右店铺里的客人,纷纷扔下手头之物,挤出门来,欣赏此等百年难一遇让人毛骨悚然却又是别具一格的舞蹈。
连酒井安德和高崎尊一都忍不住好奇的挤了出来。酒井安德手上提着一个油纸包,递给梦同学,眼睛迅速扫了一圈,道:“梦先生,他们是......”
梦同学嘿嘿一笑,却是没有回答。
他饿了,饿的说话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打开纸包,香气扑鼻,黄橙橙的烧鸡,他笑了:“哟西,酒井啊,你真是个好同志啊。”
酒井安德愕然:“什么是同志?”
梦同学刚刚私下个鸡腿塞进嘴巴,闻言,几乎被呛着了,“咳咳咳咳”,他长长舒缓了一口气,才道:“同志,自然是志同道合啦,你还想有什么意思呢,切莫想多了哈。”
酒井安德凝视着他,眼神大是疑惑,既然,同志的意思只是志同道合的意思,又何必不让我多想呢?莫非,还有其他含义吗?
不知是那十一个武士跳累了,还是通过肺腑大量排泄痛感获得逐渐消散,反正,终于,他们停了下来,不唱也不跳了,安静了下来。
他们充满恐惧而怨毒的盯了梦同学一眼,捂住伤口凝固的断腕,便待上马离开。
梦同学抽出嘴巴的鸡腿,冷冷道:“今日,饶你们性命,并不代表再次相逢,我会如此仁慈,好生记住了。”
十一个武士同时身躯一颤,眼神惧意愈深,沉默不语。
梦同学道:“你们去吧。”
十一名武士如获大敕,立刻跃上马鞍,策马往来处方向疾奔,街道之上,无论是行人,或是骑马人士,皆很有素质的自发靠边挪,为他们大开绿灯,一路通畅无阻,转眼之间,便极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街道,又恢复了井然有序,嗯,虽然这种秩序质量是建立在看见马路边边躺着十一只断掌和满地开始凝固的血花观感刺激之上的,但是,所谓君子当怀羞耻与怖惧,充分说明了,人们对于越礼行为有羞耻之反感,对于强者为尊法则之敬畏。人生,犹如进入丛林深处,如果,做不到纵横捭阖,那么,便得老老实实地遵守强者制定的丛林法则,弱肉强食的法则。一会儿,西村白狼和井川弯上等人都出来了饭馆,而仙子和枝子姑娘二女好像非跟人家店家较劲一般,没把半个时辰使用完,便不愿意出来。
对于女人特别是大美女,男人的通常比较有包容性的。
足足半个时辰消逝殆尽,二女居然很准时的出现在饭馆门口,大包小包的,好像逃战乱一般,让人不忍卒睹,小包的是换下的衣服,大包的该是熟食了。
梦同学很无语,村上果仁和黑田雄峻二人已经把路上的食物和酒水都带来,而她们不会是想不到的,只不过,她们该是买了许多她们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唉,这两个吃货。
梦同学露出一丝佩服已极的表情,如此两个吃货,怎么就可以把身材吃的那么棒呢?委实异数。
车队开拔。
一路无事,三日之后。
黄昏。
车队来到了一道峡谷入口边缘停驻了。
走过这条峡谷的人,都知道,它全长二十里左右,如果没有运载物资累赘,他们可以快马加鞭,在日落之前,穿过去。
而以现在之情况,显然是办不到的。
那么,他们势必要摸着黑在这条峡谷之中行走。而峡谷的地势特殊,正是强梁剪径最是喜欢潜伏之地。
行走于峡谷,当是把车队人员置之极其危险之地。
即便是梦同学仙子枝子三人全然不惧,但是,他们是决计不能把其他人的安危置之不顾的。
所以,依枝子意思,便在此谷口处呆一晚,明天一早才起程。
梦同学和仙子自然也是没有意见。
不过,这时候,村上果仁笑指峡谷深处道:“今晚,咱们却是不必餐风宿露啦,那里面有一处山坳,呆着我的一个很好的发小。这人武技虽然不低,但是好高骛远,一般的大家大族他看不上眼,比较好的,譬如像枝子小姐北上家族此等大家贵族又没选中他,一气之下,召集了几个跟他同样人干起那无本生意勾当。唉,偏生,他又死要面子,还不乐意人家视他为匪类呢!所以啊,还请诸位在他面前少提匪类之类的言语。”
西村白狼呵呵笑道:“这点,哥倒是可以理解的,想昔日,俺兄弟二人杀人掠夺之事也没有少干,但是,当听见别人说强盗歹徒之类的言语,心里却也是蛮冲的,恨不得立即把说那话的人撕作八段。强盗也有尊严,不可以随便侮蔑的是不?”酒井安德嗤之以鼻,道:“切,做都做了,还怕别人说道吗,嗯,好像正如梦先生中土的那句什么话来着,哦,对了,叫做既做表子又要立贞洁牌坊。”
西村白狼佯装愤怒道:“表子又咋滴,表子为了减少性犯罪,她们牺牲了自己的身体,为社会安定促进社会和谐作出了一定的贡献,她们的情操是高尚的,立牌坊,那是社会对她们的付出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枝子姑娘忍不住轻斥道:“你们就不能说些比较有价值的话题么!”
西村白狼一脸委屈,道:“枝子小姐,我们都穷的叮当响身无分文的,哪里敢说有价值的东西,连想想都已经非常奢侈啦。”
众人几乎集体摔下马来。
连他弟弟都对他极是鄙视,究竟是兄弟情深,忍不住提醒他道:“哥,少时你不好好读书,却去抓鱼,现在知道没文化是多可怕的事儿吧。告诉你吧,枝子小姐说的有价值话题,意思是让我们谈些理想,比如,赚趣÷阁大钱,回家盖上一幢漂亮房子,娶七八个老婆,生大堆孩子,等孩子长大之后,让他们都出海打渔,然后卖钱,然后,我们什么都不做,光吃玩乐就成啦。”
西村白狼大是点头,深以为然,道:“对对对,还是我弟弟读书多,道理比哥明白。”
枝子小姐本来要大笑出声的,但是,却是听不见有谁在笑——莫非个个都捂着腹部强忍着笑?
没有——她迅速扫视一周,反而,看到的是,人人都是一脸沉重。
或许,西村白鹿之理想对于她北上枝子小姐来说,是一件极为可笑之事,但是,很可能,便是这些武士终生打拼的目标。枝子小姐转眼看向梦同学,却见梦同学眼里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悲戚。
枝子小姐不由一怔,低声道:“怎么啦,你?”
仙子淡淡道:“理想,不论富贵贫贱,那是贯彻人之一生始末的精神支柱,是为价值之最。”
梦同学轻轻点头,叹息道:“正是如此。理想,又如攀登高峰身上背负的包袱,随着越高阻力越大,为了减轻负荷,不得不把包袱里面的东西一件件的舍弃,到了瓶颈之时,很可能把最后的东西都抛弃了,得到的,是理想的实现荣耀的光环,而失去的,却是太多太多......”
他抬头看了看远处天际即将隐没山峦的夕阳,道:“既然,有村上的发小在此经营事业,倒是可以再走走了。”
枝子轻轻点头赞成。
当下,她指挥车队继续前行。
行了一阵,仙子深深凝视梦同学,忽然问道:“你,你会把很多东西舍弃吗?”
梦同学道叹息:“我是一个守财奴,我是一个小气包,一丝一毫都不愿意舍弃。”
仙子道:“那样,活的势必很累。”
梦同学笑笑道:“但求心安,任性随心,虽不能事事如意,尽力了,便是无悔。”
枝子小姐严重鄙视他,道:“你不容别人任性,却自己任性,那岂非宽己严人,双重规则?”
梦同学道:“然。因为,我梦中游有任性的资格。哈哈——来,咱们去瞧瞧村上的发小是如何实现理想的。”
一拍马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村上果仁的发小的理想?
他的发小之理想,当然是干打家劫舍之事了。
众人竖耳倾听,果然听见了前头隐隐传来打斗叫喊声。
仙子双腿一夹马背,追赶上去。
枝子姑娘当然也很想以最快的速度赶之过去看个究竟,不过,她可不比梦同学那般自由自在,说走就走,她得照看这些物资。
虽说,这里是村上果仁的老乡兼发小经营范围,但这条峡谷两旁山壁高有数十丈,下窄上宽,而且山壁极陡,倘若上面埋伏匪徒,不比近身厮杀,单是以弓箭和滚石,从天而降,便足够他们吃上好大一壶了。
枝子很不满的念叨:“还镖师呢,半点责任也没有,嗯,一定要扣钱,没得商量。”
看样子,她是对仙子脱岗的极大不满了。
“快快快,”她扬了扬手上的马鞭,“给姐拿出你们的干劲来,一个二个蜗牛一样慢吞吞的,中午没吃饱么!”
酒井安德低声道:“姐,现在是将近晚上啦。”
枝子姑娘冷哼一声,道:“再磨磨蹭蹭的,今晚就呆在这儿好了。”
其实,哪里用她催赶,个个早是暗自提速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个个都盼着可以早点儿观摩到村上果仁老乡的光辉形象。
随着深入峡谷,暮色低垂。
打斗的声音却也益发清晰了,仿若在眼前,却偏生看之不见,几乎趣÷阁直的峡谷,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枝子姑娘抬手指着前面右边一堆山石道:“前面右拐处,另有岔道。”
村上果仁道:“是的,我那老乡那班人便是居住在里面。”
拐过乱石堆,果然是别有洞天。
这里居然有一片小树林,借着还未完全黑暗的朦胧天色,可以依稀看出个轮廓,这里面实在是一处窝进去的小型山谷。
山谷口处,一辆马车被推翻在地,拉车的马儿却已是跑得无影无踪了。
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尚且如此,牲畜避凶趋吉弃主逃难,实是不足为奇。
车队开进谷口,走了没多远,打斗之情景便落入众人眼里。
一对夫妻关系的中年男女背靠着背,手上两把竹刀使得密不透风,竟然把围着团团转的六个武士一一拒在刀网之外,让他们徒叹若何。
众人大是不解,按照夫妻二人的高超武技来看,村上果仁的老乡应该是知道遇上硬茬子,久取不下,当得果断放弃才对,怎么还缠斗那么长的时间呢,这跟讲究时效为上的匪徒实是于理不合啊。
然后,当众人看见了梦同学背着双手站立在一边,仙子蹲着逗弄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而相隔不远处一动不动蜷缩躺着一个老者之时,他们忽然有了一丝的明悟:极之可能,那个老者是车把式,为了保护他的小主人被格杀,然后,那对夫妇要分出精神来保护他们的孩子,于是,落为下风,匪徒见有机可趁,才坚持缠斗;许是最为关键时候,又适逢梦先生赶到,以他的个性,你们大人拼命是你们大人的事情,殃及孩子那便为他不喜了,于是,他干起为那对夫妇做保姆的勾当,把小孩带在身边保护了起来;如此一来,那对夫妇便腾出手来,全力对付一伙匪徒了。
嗯,事情一定是这个样子的。
众人回头视之,却见村上果仁躲到最后面去了。
西村白狼喃喃道:“哎呀,村上君,我都替你捉急了,你的发小在实现他的理想,我们帮忙了,感觉不对劲,不帮忙,又貌似不够道义啊。好吧,村上君,你决定好了,我们究竟是帮还是不帮呢?”
村上果仁道:“我哪里来那么大的权力啊,枝子小姐在此,但凭枝子小姐吩咐。”
枝子小姐笑笑,捉狭道:“欸,村上君,这儿是你老乡的地儿,你是半个主人,故此,你是有权做主的,来来来,你指哪我们便打哪。”
村上果仁道:“枝子小姐,此话可是当真?”
枝子小姐道:“当真。”
村上果仁咬咬牙,狠下心肠,道:“我想请诸位把他们六人全部拿下,但求别伤他们性命。”
枝子小姐道:“好,如你所愿。”
村上果仁郑重道:“谢谢枝子小姐。谢谢诸位兄弟。”
枝子小姐道:“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