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饺子县城驱车半小时,
就到了白小白的家,这
是一个滨海的渔村,日
夜饱受着太平洋海水的
洗礼。渔村里有个船厂,
白小白的爸爸是厂里的
一名船长,妈妈是船务
操作员,两人是夫妻档。
白小白的家是一幢两层
楼的石头房子,房子前
有一个青草萋萋的院子。
一大早,白妈妈就上楼
把睡梦中的白小白叫醒,
说:“白败,快起来,你
局里的新同事来报到了。”
白小白揉着惺忪的睡眼,
嘀咕一声“这么早”,同
时从窗户往楼下看,只
见院子里站着五个穿着
花里胡哨的非正式警员,
掩映在青草地上,就如
同五片凌乱的果皮。白
妈妈说:“这五个人,六
点刚过就已经来报到了,
我看你昨晚巡夜,睡得
迟,才没有马上叫醒你,
我请他们进屋来喝杯茶,
他们不愿意,宁可在院
子里站军姿,说是公务
人员手册有规定,不能
拿人民群众的一针一线,
惟愿栉风沐雨,绝不待
在老百姓的温房里享受。
懂礼貌,有纪律,精神
境界高,我还从没见过
这么一丝不苟的警员呢。”
白小白随意地洗漱了一
下,吃了面包牛奶当早
餐,便下楼去迎接这五
个新的“斟茶”组成员——
确切地说,应该叫“小
鸭子纠察队”的“五祖”。
果然不出她所料,孔降
职不可能配给她什么好
货色,来的五个臭皮匠,
全部来自最冷门的后勤。
从楼上看,她觉得他们
像五抹绿色,蛮清新的,
可是,一走到他们面前,
立刻嗅到一股酸尿味儿。
这五个人个个长得歪瓜
裂枣,就像五种长偏了
形的蔬果,分别是:茄
子、雪梨、豆芽、冬瓜、
草莓,他们的态度看上
去倒是很端正,但是站
相一点都不端正,软塌
塌的,仿佛没有主心骨,
一阵风吹来,他们颠三
倒四,似乎要散架一般,
队列歪得就像一条蚯蚓,
而在风吹前,他们已经
花了足足半个小时来摆
他们心目中完美的队形。
站在最左边的一个警员,
看起来似乎比较有号召
力,他见白小白走出来,
立刻跟打了鸡血一样亢
奋,往前一步踏出队列,
用唱歌剧的那种男高音
吼道:“各位哥儿,都带
耳朵了!我们的老大现
在已经站在大家的面前,
赶快拿出你们吃奶的气
势来,不容有半分走神,
第一印象让她把我们看
扁了去!好男儿保家卫
国,时刻将一腔热血挂
在心头,我们要让她看
到我们的决心,接下来,
我喊一句,你们跟着喊
一句,要是有谁喊得不
够霸气,丢了集体的脸,
仔细他的脑袋是要掉滴。”
说完,他又换一种腔调,
改用阅兵的腔调,喊道:
“筒子们好!”“老大好!”
其他四个警员齐声呼应,
声音大得几乎要将石头
房子屋顶的瓦片揭了去。
“筒子们真给力!”那个
起头的又喊道。“老大一
出山,小贼不过三,老
大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其他四个警员又齐声呼
应。白小白被这股抽风
的气势雷得浑身起疙瘩,
还以为是传销人员拜错
了门。她微微叹了口气,
问那起头的有没有名单,
“有,老大。”那起头的
拿出一份用锦囊包着的
名单给她,说:“请老大
为我们五人的新事业开
光。”白小白取出名单看
了一眼,倒抽一口冷气,
心说,上面的名字好生
霸气,既有文臣,又有
武将,显然他们的父母
都寄予了他们生命中不
能承受之重。她轻咳两
声,说:“我们点一下名,
文喜!”“到啦啦!”回答
她的是一个奶声奶气的
娃娃音,白小白循声望
向一名年长的警员,视
觉和听觉完全对不上号,
她问那名警员说:“我看
你应该有三四十岁了吧?
为什么学志玲姐姐说话?”
“不好意思啦,老大,我
以前是负责送迷路的小
朋友回家的啦,这份工
作就是这样,经常要哄
哭鼻子的小朋友,久了
就变成娃娃音啦!不过,
老大你要是不喜欢的话,
我下次出门前可以先对
着镜子把嗓子喊哑一些,
再当着老大的面讲话啦。”
叫文喜的警员说。“不用,
你每次讲话不要在句子
后面加一个啦的音就行。”
白小白说。“嗯啦,好的
啦!我记住啦!”文喜说。
“武见!”白小白念出名单
上的第二个名字,“在这
呢,老大,武见在这呢。”
一名警员活泼地举着手,
看上去特别需要存在感。
“说到就可以!不要那么
多废话!”白小白不悦地
皱了皱眉,说。“嗯,到
啦到啦,老大,我是武
见,你究竟看到我了没?”
武见说。“是的,我已经
用我的两只眼珠子360
度立体旋转地看到你啦,
我看到你那光溜溜的头,
想称赞你的发型真不错。”
白小白说。“没错没错,
光头就是我,我就是理
了光头的武见。”武见说。
“知道了,你废话可真多。”
白小白说。“不好意思,
老大,武见以前是在政
教科,专门给失足儿童
做劝导的,难免会落下
一些职业习惯。”武见说。
“哦,原来是这样,诗彦!”
白小白又念,想,这几
个名字真的取得真古雅。
“到,到,我,我是小诗,
来,来,自精神鉴定科。”
一名警员弱弱地举手道。
“小诗是口吃?”白小白
看着他问。“我,我不是,
我,我,只是有点紧张。”
诗彦说。“不过是报个数
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
白小白说。“不,不是怕
报数,我,我的紧张是
心理上的,叫‘突发事
件临场应变障碍综合征’,
执行任务时最容易发作,
就好像中毒的人不能动
用内力,不然毒会扩散。
今,今天是我面见老大
第一天,我希望老大你
考虑到我的病情,可以
给我一点简单的事情做,
比,比如,我可以帮你
去买防晒霜,千,千万
不要让我去和贼儿硬拼,
否则我,我身体会爆炸。”
诗彦结结巴巴道。“你有
心理问题我能理解,不
过,为什么说让你和贼
儿硬拼你的身体会爆炸?”
白小白不解地问。“因,
因为同事都说,我和贼
儿打起架来简直弱爆了。”
诗彦红着脸,低下头说。
白小白无语望天,实在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
拿起手中的名单,又念:
“厨宝。”这个人的名字里
带着个厨字,因此稍稍
让白小白感到一丝期待。
“宝儿我在这呢~”一个
慢悠悠的声音,像软豆
腐一样,从第四名警员
的口中萧萧地飘了出来。
白小白看着发出这一声
妖孽的应答的警员,说:
“没吃饭啊?”“有!一
碗燕麦粥,两个茶叶蛋,
外加一份小肯儿童套餐。”
厨宝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嗯,你倒是很诚实,嘴
角这回还留着一抹燕麦,
不过,下次吃完记得嘴
巴要擦干净一点,我们
虽然是吃货,但是不要
轻易让人看出来,不然
有些老百姓为了祈求五
谷丰登,私底下会把我
们这些当公安的雕刻成
小人偶,摆在家里,逢
年过节用三颗苹果拜祭。”
白小白说。“知道老大的
意思啦,这是不吉利的,
因为只有死人才会被拜。
话说,老大的眼光真好,
才一眼就看出我是吃货,
我觉得我俩真是高山流
水遇知音啦。”厨宝说着,
顺手把嘴角的那抹燕麦
抠下来,塞到嘴里嚼掉。
“厨宝,你之前在哪个部
门?”白小白说。“老大,
你猜猜。”厨宝卖关子道。
“你名字里有个厨字,难
道是在食堂?”白小白说。
“厉害,一猜就中。”厨宝
说。“哇哦,那你的厨艺
一定非常好吧?以后想
吃什么都可以拜托你吗?”
白小白说。“呵呵,老大,
我在食堂里是当电工的,
又不是厨房的掌勺,除
了泡面我什么也不会做,
不过,在吃这方面,我
倒是非常在行,我当吃
货已经有十多年历史了,
从吃奶的时候起,我就
懂得分辨亲妈和保姆谁
的奶水比较甜。到如今,
我已经尝遍食品百科全
书上的四分之三种美食,
只可惜,有些东西像鱼
翅非常昂贵,我吃不起,
不过,今后跟着老大你,
我相信一定会获得你在
资金上的支持。”厨宝说。
“你别指望,我有四个胃,
吃货的级别比你高得多,
你给我端盘子还不够格,
想跟我混,最好先去民
政局把名字改一改,不
懂得做饭还叫厨宝,听
起来简直叫人毛骨悚然。”
白小白说。这时,还没
被点到名字的最后一名
警员插话道:“我早就说
过厨宝的名字太假,让
他去登报改名,他不愿。”
厨宝闻言,转头瞪着他,
气呼呼地说:“给我闭嘴
啦,你真多话,我就喜
欢我这名字,关你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