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起了风,乌云遮住了月亮,不一会儿轰隆隆的雷声响彻云霄。
“都入冬了,怎会有这般惊雷?也不知是哪里的小鬼惊扰了冬娘娘。眼瞅着夜里怕是有场大雨要来,夏花,你这就从柜子里取出蓑衣来,明日一早咱们也出的去门,省的惊扰了小姐休息。”
张妈妈絮絮叨叨,夏花乖巧听话,点了点头,忙搬了凳子,取出放在柜子里的蓑衣。
夜风将窗户摇曳的吱吱响,张妈妈怕林玉笙吹着风,忙关起身紧了门窗。又转回里间,果然瞧见林玉笙看书入了神,又夺了她手里的书本,熄了灯,大伙儿早早就睡了。
半夜果然下起了大雨,雨水打落在树叶上,屋顶上,噼里啪啦的声音。
林玉笙睡的清浅,雨声太大,一时竟再睡不着。
闭上眼,竟是当日满目的火光,舔舐着她的裙摆,她的身子在火海里,忽明忽暗......
“吱呀——”
细微的声响隐藏在雨夜里。
这个时辰,竟有人上楼?
林玉笙微惊,当真是大意了。
玉笙起身披了外衣,经过外间时,见张妈妈与夏花睡的香甜,便取了搁在外间茶桌上的蓑衣,轻着脚步出了房门。
夜里黑的紧,她是个不受宠的小姐,连闺阁的回廊上都无人点灯。
好在是穿了蓑衣,不然定要湿了衣衫,林玉笙一面想着,一面摸着黑经过回廊。
风吹着豆大的雨点砸在她脚边,林玉笙却是丝毫不乱,轻盈着步子往楼下寻去。
刚下楼梯,便隐约听见一人喘着粗气,林玉笙脚步一滞。
顺着声音仔细望去,楼梯转角处竟坐着一人,瞧不清长相,但身形魁梧,看着该是个成年男子。
她的闺阁里,半夜怎会有一成年男子?
林玉笙蹙眉。
雨水沿着男子的衣裳一滴一滴,掉落在木板上,砸出细微的声响。
“还以为你胆子挺大的,这会儿知道怕了?”
不待她思索,那模糊的黑影竟开了口。
声音清朗,却是压抑着咳嗽。
林玉笙闻声一愣,犹豫了片刻,便继续沿着楼梯往下走。
离那男子还有三五步时,脚步停了下来。
面前男子倚坐在地上,依旧面容模糊,只是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之气,手中一把宝剑直插在木台之上,透着森冷的光。
仿佛没想到林玉笙竟会下楼来,那黑影声线里不由带着几分诧异,道:
“你倒当真不怕死?”
林玉笙倏然浅笑了一声,斜靠在木墙上,歪着脑袋,一脸漠视道:
“受了重伤,又中了毒,将死之人,何惧之有?”
男子闻言,声线一紧:
“你是何人?”
林玉笙明显感受到他按在剑柄上但手指,攥了攥。
“若是告诉你,我是一个能救你的人,打算怎么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林玉笙声音清冷,丝毫没有畏惧之意,仿佛轻松的在谈一桩买卖,生死攸关的买卖。
那黑影仿佛冷怔了片刻,复又森冷道:
“那这两个人,我帮你解决了,你又如何谢我?”
林玉笙闻言,顺着男子转头的方向,果然瞧见两个黑影倒在地上,呼吸微弱,不过看身形,倒也是男人。
见林玉笙出神,受了重伤的男子嗤笑,道:
“一路摸着黑过来,你这小小年纪,倒是挺会开罪人。”
男子说的简单又轻松,林玉笙回过神来,自然是听明白了。
想来这林府里,如今巴不得她去死的,唯有薛氏母女俩。
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只怕林月梅拿她撒气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罢了。
深更半夜,她找两个男人企图登上她的闺阁,这其中深意,不由叫她拧了眉头。
这小姑娘,当真是心思歹毒了一些。
林玉笙嘴角不禁弯出一个冷然道笑意,她避世不闻,却还有人找上了她。
也罢,该是时候与这位姐姐过过招了。
“谁让你出手了?”
不等男子答话,林玉笙自顾自的说,
“既无人让你相助,你如今凭什么与我谈条件?”
男子闻言,冷哼一声,道:
“你又凭什么能救的了我?”
林玉笙莞尔一笑,不再与他相争,却是站直了身子,转身上楼,一面吩咐道:
“毒性发作前,你还有一盏茶的功夫,把这二人塞了口,掉在我院子里那口枯井里,用旁边的石块封住,一会儿上楼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