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夏青筠是要把孙纤淳逼给十一皇子,但是不代表要把她名声搞臭。毕竟一个女子还未出阁便将情诗随身珍藏着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若这事真的坐实了,皇后说不定还得改主意,这可不是夏青筠的本意。但若是家里开诗会,众位姐妹不明真相,只当这诗写得好而悄悄给她藏起来,便又是另一番道理了。
杜芳曦不过片刻便转过弯来,打趣道"原来竟是如此缘故,我差点便要误会了,如此说来,广成侯府上的姑娘们定都是学识渊博的博士了。改日有空,我倒是要去拜访拜访。"
孙纤淳一时间惊怒交加,此刻又忽然峰回路转,饶是她再怎样机智,也不由得吓得呆了,直到听见杜芳曦说这番话,才应景的笑了笑,自己去向王妃道了谢,又回席去看戏去了。
戏台上表演的戏子们卖力得很,孙纤淳却没了看的心思,对夏青筠几次三番的眼神示意也只做不见。
直到散了席,她也不和夏青筠一道走,故意落在后面,和姚御史的女儿姚珊芳谈的倒甚为投契。
上了马车,见孙纤淳面上淡淡的,夏青筠便扑哧一声笑了,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孙纤淳见她笑,心内更是恼怒异常,强忍着删夏青筠一耳光的冲动,道:"筠丫头,你打的好算盘!我这辈子自然是比不上你的了,只是希望你要一直这样长长久久的才好!小心别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她说这话的时候,面上依旧笑着,眼里却冰冷冷的一片。
夏青筠一愣,并没料到孙纤淳如此大的火气,不由得安静下来。
孙纤淳见她不说话了,自己还待要说几句,但想到日后夏青筠或许会是太子妃,且自己和母亲终究还是寄人篱下,还是忍住了。
而夏青心却正坐在榻上看白芷往香炉里丢香粉,嫌恶道:"我最不耐烦用这些,你偏偏日日要往这里放。"
白芷听着,手上的动作却依旧不停,转身看着夏青心:"姑娘说差了,那会子也不知是不是姑娘自己说的,和别的姑娘不一样越发的惹人猜忌。这会子却连香都不肯用,那起子人不定又要说出什么闲话来!"
夏青心闻言忍不住好笑,指着她道:"你这丫头越发的刁钻了,我不过才说一句,你倒要顶撞我十句。"
白芷只不过见夏青心不痛快,才想着要怄她笑一笑,或许便好了。见她果真笑了,自己也忍不住笑,笑了一回,仍旧免不了担忧:"大小姐虽说是答应了姑娘,但说到底她也不得不为太太着想,我是担心姑娘会着了她的道。"
夏青心早就把自己和夏青筠的事告诉了白芷,此刻听她这么提起,也不怎么在意,道:"我自然知道。她就算真的现在要和同谋,但一旦达到目的,绝对会转头除了我。"
没错,夏青筠可没有那么仁慈。
白芷听她如此说,忙瞪大了眼睛,失声叫道:"那姑娘怎么还肯帮她?!这回的事情若是成了,大小姐未必会感激我们便算了,太太怕是要吃了咱们。"
没错,夏青筠避之不及的位子,大太太她们可是人人都盼望的,要是知道是自己撺掇着夏青筠如此设计百般避开,不吃了自己才怪。
可是,夏青心忍不住牵了牵嘴角:"难道我帮她是安了好心?"
白芷极少见夏青心笑的如此阴狠,竟有些回不过神,讷讷道:"那姑娘的意思是?"
"我成全了她这桩心愿,让她避开太子和十一皇子,可是现在孙纤淳怕是心里已经恨毒了她,她哪里还有时间来找我的麻烦?"夏青心站起身来,将手里的书放到桌上:"何况,我未必便会趁了她的愿让她嫁给林晋安。难道我娘亲的一条命,便不算回事么?我总要让她还回来的。"
正好解释了这段日子来白芷的疑问,她叹了口气,就知道夏青心不肯轻易罢休。
她还要再说些什么,冷兮却掀了帘子进来,见二人这副模样,也不多问,只看着夏青心道:"方才柳眉姐姐来了,说老太太今晚怕是要见姑娘您呢,你要不要准备准备?"
夏青心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既然选在这个时候叫她,自然是因为孙纤淳和夏青筠的事了。
早就料到了,可不是么,今日所有的风头都被孙纤淳一个人夺了,夏青筠就跟个摆设似地。老太爷和老太太不想起她来,怎么可能?
夏青筠到底是帮了她个忙。
她转身道:"有什么好准备的?这样去见老太太,才能说明我真正的思过了呢!"
白芷和冷兮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她的意思,竟也不去寻衣裳,只为了礼节,替她脸上胡乱抹了些粉。
夏青心看那镜子里颇为憔悴的脸,自己却笑了。
因着还未到时辰,她便又吩咐冷兮下了帘子,自己坐在榻上歪着。
提心吊胆了一天,总算能安稳的睡个囫囵觉了。
果然,酉时三刻,等她到老太太的长寿堂时,孙纤淳和夏青筠姐妹们都已经在了。她由着白芷扶着,跪在蒲团上请了安,头却垂的低低的。
夏母从她进来便见着了,见她脸上黄黄的,扑了粉也遮不住那眼圈下的乌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便赶忙叫着榴莲扶起来,又道:"我可怜的四丫头,怎的就成了这样儿?"
夏青心被榴莲扶着坐在了老太太身边,自己也忍不住哭了,拿帕子给老太太拭去了眼泪,哽咽道:"老太太,是孙女儿不懂事,原该受罚的。"
孙纤淳在底下远远儿的瞧着,面上笑的和煦,心内却有如一把火在烧,灼得生疼。
到底是个能干人,她皱了眉看夏母将夏青心搂进怀里,又偏头不着痕迹的望了一眼夏青筠,将手里的帕子绞成了一团。她不由得暗暗笑自己心实,居然还一根筋的要联合夏青筠对付夏青心。夏青筠却并没有真正的把自己当盟友。
夏青心窝在夏母怀里,眼睛却不曾离开过孙纤淳,如今见她如此表情,眼里染上一抹笑意。
这可真是好兆头,孙纤淳为人最是沉稳的,今日却如此沉不住气将情绪外漏,可想而知对夏青筠该有多么愤恨了。
方氏和李氏忙忙的上去劝住了,又安慰一番,道:"今儿是好日子,只是可怜了四丫头,两次百花会竟都不能好好儿的去回谢恩宴。"
夏青心便忙笑道:"也并没什么要紧,左右咱们府里有大姐姐和淳姐姐呢,少我一个不少的。"
夏母看了眼坐在下首的孙女儿们,也不说话,只冲李氏道:"我看四丫头憔悴了,你这做嫂子的,也要尽心才好!"
李氏哪里有不应的?忙屈身答应了,又引夏母她们说些笑话儿,房里的气氛才总算是缓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