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灰衫男子步履匆匆,推开无尘洞的重重石门,“羽衣仙君已找到混元珠,三殿下很快便会与十殿下相会。”
洞内安放着一副千年水晶棺,里面躺了个绝色倾城的女子,女子口中含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髓,面色红润,栩栩如生。水晶棺前,白衣青年席地而坐,地上搁了一张琴,十指波动,仙乐流淌,仿若珠落玉盘,银瓶乍破。
听了灰衫男子的话,弹琴的手指顿了顿,仍是一句:“无妨。”
灰衫青年无奈地站了会,默然转身离去,未到门口,却被叫住了:“你去将浮生镜叠起来,我们去魔族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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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少二夫人能说话了,众人纷纷上门道贺。
不过都被纪长安以她身体虚弱、还需静养为名拦在了门外,听幻儿说那太子殿下第一个要冲进来,是以天婈猜纪长安主要拦的就是他。
蔷花苑那厢消停了几日,又开始一顿摔砸,还掺杂着尖锐的叫喊声。
内有矛盾,外有忧患,强大的情敌虎视眈眈,纪长安这日子怕是不好过啊。
晚膳过后,幻儿端来一碗墨汁一样的药,天婈闻到那味道就想吐,挥挥手:“快拿走,我不喝。”幻儿劝了几次,见她实在坚持,只好端了出去。不一会儿,那股味道又回来了,却是纪长安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天婈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纪长安望着她那副摸样,不觉好笑,道:“良药必苦,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气?”
乖乖,天婈活到这把年纪,什么话都听得,就是听不得这样的宠溺语气,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何况是一个比她少活了数万年的小辈!
若是苏夜黎这样说就不一样了,她倒要顺势好好撒一娇。
纪长安笑了一笑:“要不要我喂你?”
“不用不用。”天婈哆哆嗦嗦地一把捞过来,一饮而尽,真苦啊,苦到心肝儿都在颤。
纪长安眼神又是一笑,接着摸出一盒蜜饯,体贴道:“吃两颗就不苦了。”那蜜饯腌制得金黄诱人,散发着清爽气味。天婈默默地接了过来放嘴巴里含着,蜜甜蜜甜的,顿生津液。
世人都说女人善变,她觉得眼前这男人才是说变就变,变的人都来不及接受,变的人都分不出真假。
半夜,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溜进了胧月阁。
彼时,天婈刚进入梦乡没多会,忽听到一个熟悉的稚嫩声音说:“就是她要见我?”
另一个说:“对,我总觉得这位夫人怪怪的,似乎是你的旧识。”
头一个声音不屑道:“我才不认识她哩。”
听到这,天婈睁开眼睛,道:“小拾,皮痒了是吧?”
小拾吓了一跳,大呼小叫道:“鬼啊!”
天婈坐起身摸了个腰靠垫在背后,小拾已经躲到华玉身后。黑暗中,只隐约看见绿衣一角跟两只胖胖的小手。半响后,粉嘟嘟的脸从华玉身后探出来,问:“你说话怎么那么像我三姐姐?”
天婈悠悠道:“才多久不见,你又胖了些,那下巴都贴到脖子上了。约莫我不在,葭瑶宫那些好吃好喝的都进了你肚子吧。”
“我才不胖!”小拾叉着腰愤怒地叫道,完了颤着手指着天婈:“你,果真是我三姐姐?”
天婈愤愤道:“自然是我,那日梦到给你讲了一千零一个故事,醒来乍然看到你,吓了我一大跳,以为还在噩梦中。今后,再也别想我给你讲故事了!”
小拾“啊呜”一声扑了上来。
在天婈原本的设想中,小拾初与她相认,定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她大哭一场。谁想,他掏出一颗夜明珠出来仔细将她打量了个遍,异常冷静地嫌弃道:“这副皮囊真丑,我顶不喜欢。”
倒是那位羽衣仙君,两眼直冒金光,看起来甚是激动:“你……您……您竟是三公主!”完了上前捉住天婈的两只袖子,兴奋道:“您不知我有多崇拜你,您就是我心中唯一的神!我爷爷经常给我讲您的传奇故事,若不是为了见一见您,我才不要当这个神仙呢!”
天婈颤颤巍巍地抽回袖子:“你,断袖?”
华玉“啊”了一声,想了半天,羞涩道:“如果您喜欢,我可以变成断袖……”
小拾掩面“嗷”了一声:“华玉,以后别跟人说我认识你!”
天婈也吓了一跳,赶紧表态:“我目前还没那癖好!”又问:“你爷爷是?”
华玉道:“噢,他是一名说书先生,闲时也帮人看相算命。”
天婈脑中倏地闪过一个人影,问:“住在冷坞镇?”
“是呀,您怎么知道?”华玉惊奇地问,问完又淡然地自行解答,“是了,您那么神通广大,天下自然没有您不知道的事了。”
天下自有许多天婈不知道的事,但是既会看相又会说书的人她却认识一位,因华玉那位爷爷实在是位妙人。
她在天上闲来无事的时候,常拖着苏夜黎跑去凡间溜达。
他们最喜欢去的地方便是冷坞镇,不为别的,只为那镇子上有家酒楼,酒楼里有个说书先生。
那是个神人。
一张长条桌,一把折扇,一方醒木,看起来跟其他说书的无二区别,却场场座无虚席,连过道都挤满了人,乃至店小二要到隔壁桌去加个茶水都过不去。
大伙都是冲着他那张嘴来,薄薄的有些干瘪的两片嘴唇,上面还长了颗黑痣,无什美感,也算不上妙语连珠,甚至还经常卡壳,但人们被迷得如痴如醉,常常忘了回家烧中饭。因那嘴里吐出来的皆是人们前所未闻的新奇怪诞之事,从神仙树妖到海外岛国,从九尾白狐到碧眼美女,涉猎甚广。
说书先生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儿,满面红光,发须皆白,连眉毛都是白的,很有仙风道骨的味道,人们都尊敬而崇拜地称他一声“老神仙”。
当然,他并不是神仙,不过由此可见,凡人眼中的神仙大抵都长这样。这其实是天大的误解,像天婈这样年轻貌美的才是神仙中的主流。
天婈一直坚定地认为老神仙虽不是神仙,却比大多数神仙神的多,因他不仅知穷荒绝徼,还能探得无数天宫秘闻,有的竟是连她都从未听说过的,比如百花仙子曾经暗恋过她父君。
事后她偷偷问过与百花仙子交好的司命神君,得到的是一个明明知晓隐情、也极想与人分享、却因顾忌太多不好说出口的纠结表情,她绝不是个喜欢难为人的,看他那样痛苦,立即打起哈哈转移了话题,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巨惊之下,对那老神仙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他一个凡人能知晓如此天宫秘辛,这就绝不仅仅是知识渊博,而是神通广大了。天婈曾一度怀疑他是天宫某个老熟人乔装改扮下凡赚些外快的,可经多次试探,发现他毫无法力,确实一身凡胎,这令她十分迷茫。
并且困扰过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听了苏夜黎的一句话:也许他是哪个神仙的亲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