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冰凡日日守着大夫人,柳士昀一下学堂也会过来,然后就坐在一旁完成课业。
蘅芜苑的空气变得格外低沉,许生被柳冰凡央求直接在柳府住下,但仍是于事无补。
十一月初八,大夫人殁。
柳府挂上了丧幡。
柳士昀跪在灵堂上同柳冰凡一起,一脸憔悴的守了三天三夜,迎接了一批人,又送走了一批人。
柳冰凡面附白纱,点头一一回应。
眼中无悲无喜,仿佛一具空壳。
然,这一年的时光像是回放一般在脑中一遍遍的播放着。
她时隔十四年再见母亲,母亲温柔的目光一直温暖着她。
“你这孩子,怎么还哭上了。”
那日她见着被水蛭差点毒害而醒来的母亲,泪眼迷松,母亲的第一句便让她觉着有母亲真好。
“那你能开些不苦的药吗?”
那日也是她第一次知道母亲同她一样怕苦。
参加菊露节,母亲的担忧和不安,她都看在眼里。
生活上的点滴仿佛怕亏欠她了一般,又仿佛要把逝去的十年补回来一样。
母亲善良懦弱,几乎得过且过,但若是一遇上她的事,便如炸毛的母鸡,能霸气侧漏的质问柳怀冬,更能强硬的对抗何家众人。
一边说着她像个小财迷,一边又将自己的嫁妆纷纷转到她的名下……
有母亲的孩子是个宝,没母亲的孩子连草都不是。
她再也没有母亲了……
“姐姐,母亲真的不会醒来了吗?”柳士昀仰头看着柳冰凡,眼角的泪痕还未擦去。
母亲真的不会再醒来摸着他的头问他学业了吗?
夜里的风吹着窗子,吹起丧幡,带来一股凉意,整个灵堂看着格外阴寒,就如祠堂一般,仿佛点上多少蜡烛都无法照亮温暖。
柳冰凡看着灵堂正中的灵柩,里头躺着的便是母亲,一身华服躺入其中,被盖上盖子。
慢慢回头看向身边同她一起跪着的柳士昀,柳冰凡眼中渐渐浮上悲伤,却无泪意。
母亲这些年受苦,是该解脱了,也是她强求了。
“恩,母亲再也不会生病了。”柳冰凡轻声说道。
解脱了,便再也不用吃那么苦的药了。
柳士昀看着柳冰凡,伸手握住柳冰凡的手,童真的声音在这灵堂中显得格外真挚:“姐姐不要难过,士昀会一直陪着姐姐的。”
柳冰凡嘴角扯了扯,终是扯出了这几日来的第一个笑容,伸手将柳士昀拥入怀中,将自己的脑袋枕在柳士昀小小的肩膀上,道:“说话要算话。”
柳士昀的声音从柳冰凡的耳侧响起:“士昀一定不离开姐姐。”
柳大夫人的灵堂摆了八天七夜,薛老太君第一天来,含着泪走的,身旁跟着薛国公府的众人。
终是应了那句白发人送黑发人。
薛纤柔竟走在了薛老太君的前头。
长公主一身白衣而来,眼含悲伤而去。
第九日,灵柩被彻底封死,柳家众人同薛家众人一同送柳大夫人下葬,葬在了柳家祖坟里。
柳冰凡跪在墓前深深的磕了三个响头,起身的一瞬间直接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