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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不敢触及的神女(1 / 1)

青面獠牙的轿夫凶神恶煞,鬼魅缠身横行,邪祟在古老的噩面之下不敢放肆。

开路的礼官一身黑色衣衫,亦是画面可怖,鼻如锤胆,目吊如钩,面白得可与白无常一比,手中摇着长长的铃,说一句祭词摇一下清凌凌的震鬼铃,声音极重,还有凶狠的喉音,

“奇服旷世,骨像应图。”

身后的小鬼跟着念一遍,

“奇服旷世,骨像应图。”

小鬼们眼下有白色倒三角,唇尽涂白,好像溺水的人一样。

礼官继续震铃,

“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小鬼木然着一张脸,

“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江若弗听着下面礼官的念词,反而心上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江若弗并不被肃杀的气息惊扰,因为这些都是方才同她说过话的人。

礼官和轿夫都让她别紧张,小鬼们方才也在画舫上嬉笑打闹。

江桑随着人流往前走,但他的脚步好像被什么人阻止住一般,他的呼吸都凝滞了,呆滞地走着,跟着,仰视着江若弗,看着高高坐在步撵之上的她。

周遭人亦是一样被震慑住,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仿佛是在真神面前虔诚恭敬一般。

梦境与现实交相辉映,他竟一时分不清楚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只是失魂一般游走在人群之中,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是她。

是她!

江桑的心要从胸腔之中跳跃出来。

波心摇着月影,月影在江面上极快地移动徘徊,长河渐落,月影穿梭。

他看见梦中的人坐在轿撵之上,看不见她的脚,亦看不见下半身的衣裙,她在白烟之中时隐时现,而她肤色极白,在烟雾之中恰如轻云蔽月,流风回雪,轮廓朦胧,飘飘欲仙,似乎马上就要乘风归去。

竟惹人不敢评论首尾,生怕有半分亵渎冒犯,也怕神灵降罪。

生怕眼前看到的这一切仍然是梦境,江桑连眼都不敢眨。

夜色深得有些可怖,不知道那看不见尽头的夜色之下隐藏着什么,整个苍穹之下,只能见她玉色冰肌,浑然天成。

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

百鬼夜行,鬼火幽蓝。

不知是她的衣裙幽蓝,亦或是真有鬼火徘徊。

她好像是坐在鬼火之中一般,而她丝毫不畏惧,仿佛那些都是她的灵使。

只要她挥一挥手,那些鬼火就会跳跃在她的指尖,为她所用。

天忽然下起了疏疏细细的小雨。

浇不熄那些鬼火,反倒令暗夜生烟,隔着一层又一层的细密雨丝,如同蝉翼厚薄的纱帘。

天阶夜凉如水,连风都是冷冰冰的,吹得衣衫像是冰冷的薄刃一样贴在身上。

她手中握着绣着塘上行的绣金金丝圆扇子,长长的流穗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摆,玉指白得反光,圆扇墨字白底水仙为缀,被染上了夜色变得透蓝,墨字极深,在白色之间落拓,触目惊心。

雨下得像是故意要追着她来似的。

不停,却也不变大,就像一层白色纱帘一样蒙在她周身。

朦朦胧胧,让江桑看不清楚她的容颜,却更迫切地追上去,想看见她的样子。

江桑的脚步加快,跟着花神步撵而去,不敢落下半步,呼吸急促,胸腔里那颗心脏跳得如鼓响。

信众追随,满街的人此刻没有不跟着最后一位花神而走的。

但江桑在人群之中只能看见轿撵之上的那一个人,仿佛这一整条长街,就只有她一个人,他眼中再容不下别人。

轿撵上的女子被鬼祟抬着前行,偏那些鬼祟只有头颅清晰可见,身体都淹没在烟雾之中。

那鞭炮和焰火带来的白烟消散了许多,露出了攒动的黑色的头顶,起伏不定,河流一般跟着她流向街尾。

衣衫华贵繁复,細白的水仙花在深蓝色的华服上碰撞出极醒目的效果,花盏葳蕤生光,层叠起伏,被凤凰压着。

一切都和他梦中的场景一般无二。

飒飒东风细雨来,相逢犹恐是梦中。

那步撵之上的人有摄魂夺魄的能力,江桑的腿不受他自己控制,只能一步一步的跟着她走,跟着缠绵在他梦里无数遍的那个女子走。

心神全都被搅乱,只有她一人能解。

过了第一条街,江若弗握着的团扇慢慢放下。

而雨仍未息,她拿起放在步撵凹槽上的水墨伞,徐徐撑开。

洁白如雪,没有一点儿血色的玉指握住伞柄,烟青黛黑的伞面如同沾满墨的笔尖点在笔洗之中一般,墨色毫无规律地浸染流淌,深浅不一,雨丝如白霜,江若弗的伞初初挡住了她大半身子,而她将伞面抬起,她的脸展露出来,白烟亦当时消散。

江桑的胸膛起伏,呼吸急促。

天地墨白二色在她眸中分隔开来。

水汽荡漾,冷色极重,格日景之轶绎,荡回风之濙远。

眉宇青丝是极致的墨色,而肤色欺霜赛雪,白皙光洁,唇红如樱桃。

色泽极重的容色间还有一朵白瓣黄蕊的素水仙。

水仙本是极清冷不沾人情冷暖的花,与此刻眼前的女子一般。

不似凡间物。

是梦里场景再现一般,江桑好像不能控制自己的神思意识,整个灵台混沌,愕然颤栗,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只能跟着那轿撵走,亦只能看见轿撵之上那个他梦回千百遍却终难一见的人。

大雾散了大半,露出了起伏的人影,皆是跟在她身后。

全然如江桑梦中一般,是信徒追随佛陀,苍生仰望神灵的姿态,皆是毫无理由的臣服。

雨聚拢成流,从她的伞上滴落,眸中清光流转间,那雨也滴落。

轿撵之上的人给江桑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不仅仅是因为在梦里见过数回,这种感觉仿佛是因为他在现实之中也曾经见过她而来。

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印象。

不应该,他一定见过她,

他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皇后吉服上绣着叠叠的水仙花,凤凰就在那水仙花上遨游,她长长的衣摆在地上拖行着,竟没有人敢去捧。

因为比起别的花神,眼前的这位,俨然与她们泾渭分明地分别开来。

并没有华丽得令人啧啧惊叹的装束,只是和别的花神一样等级的衣着发冠,可她穿着给人的感觉却与别的花神都不一样。

别人或许是锦上添花,相互映衬,流光溢彩,花衬人艳。

但是到了她的身上,却不会令人注意半分她的衣衫钗环,因为那些钗环根本夺不去她半分风采,纵使是满身金玉亦像是全然没有这些东西一般,纵使是她眼前穿着一身素朴平常的常服,亦可凛然于众人之上,不是衣服穿她,而是她穿衣服。

不敢说是气度使然,也不敢说是容貌使然。

此一种摄魂夺魄的魔力,驱使人们不敢逼视。

举手投足之间天生就有这种上位者的气度,与凡人全然不同。

凡人谁人敢触怒仙家,谁人敢直视神灵?

在缥缈淡薄的云雾之间,她不染凡尘半分污浊。

正如江桑梦中景象,眼前高坐于轿撵之上的神女眉宇墨色极深,长青如远山,唇如花瓣,嫣红恰似日尽花。根本不像是任何胭脂能够绘画出来的颜色。若非本身有三分朱丹含唇,怎有胭脂能点出这色泽?

一张脸大气却清冷孤傲,垂眸微微往下瞧的样子也像是在俯瞰众生。

眉目之间的那份苦相,却正如那庙宇之上供奉的观音像一般,为她增添了几分慈悲怜悯的气度。

周遭寂静万分,只有礼官敢出声斥责鬼祟,大道开路。

江桑抬着头仰视着她,有一种仿佛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触碰的感觉,他只能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她,她却遥不可及,不可高攀,因为她是神女,他只是卑微如草芥的凡人。

纵使他跪而叩拜,她亦不会看他一眼,她只会俯瞰众生,凌傲于尘世,视万物为刍狗,众生在她眼中皆平等。

凡人如何能长这样一张浑然天成却美得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长相。

她的容貌甚至于不能以美这个字眼去形容。

只是出现,就是一种震慑。

让人毫不怀疑眼前的就是真正的花神。

他何敢如梦中一般恣意妄想?

明知此刻她是上了妆面,亦与别人的浓妆艳抹不同,她通体玉白,眉宇深浓清隽,眼尾细长冷冽,绝非妆面能描。

那是天生上位气度,仙骨冰肌,不是几笔描绘能描的出来的。

周身碧玉般寒烟拂过江若弗的玉面,她的视线缓缓移向了人群中的江桑。

正如梦中一般,她看向了他的方向!

江桑的心跳都猛地一停。

仿佛不能呼吸。

一寸还成千万缕,梦中回忆丝丝缕缕冲击而来。

他此刻亲眼看着她,她朱唇轻启,她美眸凝聚,那唇红得要命,艳得刻骨,那美眸清光凝聚得惑人,清冷孤傲却极美艳,要撩拨起所有人的妄念却又让人不敢直视。

江桑与她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当真如暗夜颠倒成白昼,分不清梦境现实黑白日夜,仿佛还在做梦,仿佛从未醒过。

宿命与命轮颠倒安排。

他等着她,说出那梦中所见的三个字。青面獠牙的轿夫凶神恶煞,鬼魅缠身横行,邪祟在古老的噩面之下不敢放肆。

开路的礼官一身黑色衣衫,亦是画面可怖,鼻如锤胆,目吊如钩,面白得可与白无常一比,手中摇着长长的铃,说一句祭词摇一下清凌凌的震鬼铃,声音极重,还有凶狠的喉音,

“奇服旷世,骨像应图。”

身后的小鬼跟着念一遍,

“奇服旷世,骨像应图。”

小鬼们眼下有白色倒三角,唇尽涂白,好像溺水的人一样。

礼官继续震铃,

“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小鬼木然着一张脸,

“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江若弗听着下面礼官的念词,反而心上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江若弗并不被肃杀的气息惊扰,因为这些都是方才同她说过话的人。

礼官和轿夫都让她别紧张,小鬼们方才也在画舫上嬉笑打闹。

江桑随着人流往前走,但他的脚步好像被什么人阻止住一般,他的呼吸都凝滞了,呆滞地走着,跟着,仰视着江若弗,看着高高坐在步撵之上的她。

周遭人亦是一样被震慑住,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仿佛是在真神面前虔诚恭敬一般。

梦境与现实交相辉映,他竟一时分不清楚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只是失魂一般游走在人群之中,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是她。

是她!

江桑的心要从胸腔之中跳跃出来。

波心摇着月影,月影在江面上极快地移动徘徊,长河渐落,月影穿梭。

他看见梦中的人坐在轿撵之上,看不见她的脚,亦看不见下半身的衣裙,她在白烟之中时隐时现,而她肤色极白,在烟雾之中恰如轻云蔽月,流风回雪,轮廓朦胧,飘飘欲仙,似乎马上就要乘风归去。

竟惹人不敢评论首尾,生怕有半分亵渎冒犯,也怕神灵降罪。

生怕眼前看到的这一切仍然是梦境,江桑连眼都不敢眨。

夜色深得有些可怖,不知道那看不见尽头的夜色之下隐藏着什么,整个苍穹之下,只能见她玉色冰肌,浑然天成。

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

百鬼夜行,鬼火幽蓝。

不知是她的衣裙幽蓝,亦或是真有鬼火徘徊。

她好像是坐在鬼火之中一般,而她丝毫不畏惧,仿佛那些都是她的灵使。

只要她挥一挥手,那些鬼火就会跳跃在她的指尖,为她所用。

天忽然下起了疏疏细细的小雨。

浇不熄那些鬼火,反倒令暗夜生烟,隔着一层又一层的细密雨丝,如同蝉翼厚薄的纱帘。

天阶夜凉如水,连风都是冷冰冰的,吹得衣衫像是冰冷的薄刃一样贴在身上。

她手中握着绣着塘上行的绣金金丝圆扇子,长长的流穗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摆,玉指白得反光,圆扇墨字白底水仙为缀,被染上了夜色变得透蓝,墨字极深,在白色之间落拓,触目惊心。

雨下得像是故意要追着她来似的。

不停,却也不变大,就像一层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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