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一张崭新的木桌被替换了上来。李小天这才不慌不忙的摊开手掌,看着浑然一体的小剑微微有几分失神。
手指轻微的几个动荡间,一阵阵【咔咔】声自小剑中传来。
双指轻轻一按,小剑应声裂成两半。一张卷曲的宣纸静静的躺在中间。
一个凌然的杀字占据了宣纸半边,而另一边则是一段信息。
江北之岸,古道之旁,老松之下。寻常人家,鸡犬不留。血刃点:50点
看到这里李小天双目一凝,一丝笑意勾起在嘴角。
“五十点贡献值吗?真不少啊!似乎会比预期中更早些。”
说完仰首饮尽了杯中的残酒,身形一晃间人已不知去向。唯有桌面上被惯性拉扯的酒杯,还不停的打着转。
江北;一个集繁华与贫困于一身的地方,涛涛的一江漓江水。就如同一把剪刀一般,硬生生的将一块完整的土地剪成了两块。
一边就是富甲天下的江南,另一边则是山脉起伏的江北。一江之隔犹如天差地别,江南的繁华就如似金碧辉煌的皇宫,而江北的困苦就如似破落的渔村。
同喝一江漓江水,却过着天差地远的生活。富贵的江南人,锦衣玉食。贫苦的江北人,吃菜咽糠。
这便是世道,世道如此不怪人。也怨不得人。
七日后的一个黄昏,长长的古道上,一匹高头快马急速而来。大约二十出头的少年端坐马身,白袍袭身,腰悬长剑。
清秀的脸蛋上洋溢着阵阵微笑,如和饱的春风刹是迷人。
伴随着高头大马上下起伏,马背上的白衣少年也不时的东张西望。每当有美景当前,总少不了驻足观望,品评一番。若是不知其中深浅的人,定会连想到又是哪家的世家公子出来游山玩水。
看着远处约莫可见繁华城市的轮廓,一丝笑意勾起在少年的嘴角。只是无人能看出这抹笑意中的森寒。
也没有人去想眼前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浑身背下了多少血债。就如同那颗苍劲老松下的中年人一般。
“咚咚咚”一连三声敲门声,自紧闭的院门传来。
“小兄弟有什么事?”皮肤稍稍有几分黝黑的乡村汉子,出现在了院落之中。
少年擦了擦嘴角,清秀的脸蛋上有了几分恰到好处的腼腆。
“大哥能不能给我一碗水喝?赶了一天的路,口太渴了。”
中年人和善的笑了笑。“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小兄弟等等,我这就给你打水去。”说完向屋内走去。
少年笑了笑脸上的腼腆更重了几分,眼神看似胡乱的扫视了一下房前院后,最终定格在江那边繁华城市的轮廓上,神色中恰到好处闪现了几丝急切。
表情虽无任何变化,可心中却是暗自吃惊。虽然刚刚只是胡乱的一瞟,却发现不下十人隐藏在暗处。
虽然不知道功力如何,但知道隐藏想必也不是什么弱者。
“小兄弟这是思乡情切吧?怎么城中老母健在?”
“大哥说笑了。我本不是江南人,又哪里能算得上近乡情切啊!”
中年人假装吃了一惊。“怎么小兄弟不是江南人?
少年摇了摇头。“我是凉州人,此次来江南也只不过是依托了母亲的嘱咐。”说完脸蛋一红。
中年人轻轻一笑,满是一副了然的神情。
“来先喝点水吧。”
紧接着就是一阵【咕噜咕噜】的喝水声。
“慢点、、慢点不够的话我再去给你盛一碗。”
“大哥谢谢了。”说完擦了擦嘴角,将大碗递过。
“小兄弟说笑了,区区一碗水罢了。”
“谢谢大哥了。”说完翻身上马。
“小兄弟饿不饿?要不吃点东西再走?此处虽离江南城不远,但少说也有几十里路。”
少年连番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早一点到也好早一点达成母亲的嘱托。”
“如此我也就不留了。”说完微微抱拳“小兄弟慢走。”
“驾”高头大马急速奔出,卷起了一阵阵积淀在路面上的干灰。
直到一人一马彻底消失在了古道尽头,茅草屋中这才走出一老一少。老者驻足观望着远处正急速远去的身影。“好马啊!”
中年人微微一笑。“的确是好马。健步如飞,神俊异常。”
少女看着一溜溜还未彻底消沉下去的烟尘,若有所思。【原来跑得快就是好马。】
“柳儿想什么呢?”老者宠溺的摸了摸少女的脑袋。
“没什么?没什么?爷爷我们进屋去吧!”
“隐居在这小地方到是让小姐受苦了。”
“哪里哪里军旺叔叔们才是最苦的呢!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保护柳儿跟爷爷的安全。”说完展颜一笑,满脸的古灵精怪。
夜半星疏江南城三里外,乱葬岗,东倒西歪林立的石碑杂乱的埋在小山包上。此地在江南人的心中便如同一块禁地,哪怕就算是在大白天也少有人路过,更何况这大晚上的。
随处可见的白绫伴着阵阵【呜呜】的夜风,发出阵阵【刷刷】声。一团团泛着幽光的鬼火,活像一个个无处停留的魂魄。看上去格外瘆人。
埋在这里的人多数都是孤苦无依,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人。几乎在所有江南人的心中,这都是一块不详之地,平日里少有人路过。
哪怕就算是路过也是看一眼,远远的绕过。
一阵不合时宜的脚步声自不远处传来,首先印入眼睛的便是那白乎乎的身影。活像夜半三更的鬼故事。
伴随着白影的越来越近,李小天苍白的轮廓也随即印入了眼帘。原本矫健的步伐变得,如灌了水银般沉重。每一步都仿佛是在抽干身体中的每一丝力气。一串串清泪滑落脸庞。那一双仿佛永远都只有寒芒的眼睛,夹带了多少悲伤。
多少次在梦中李小天都会带着自己的魂魄回到这个地方,多少次午夜惊醒时眼角的泪痕未干。
他如同乱葬岗上众多的鬼火一般,游荡在其上。高大的石碑,寥寥几行字。又怎能诉尽,其间的悲凉。
双膝着地的一瞬间,仿佛整个乱葬岗都陷入了疯狂。曾经的稚子,长成了现在的模样。熟悉又陌生的爹娘,现在又穿的是什么样的衣裳。是这坟墓下的皑皑白骨,还是九幽地下愿儿安康的慈祥。
长伏在地的身影,又能找谁诉尽多年来的沧桑。眼角那一串串清澈的泪,是否在也记不起爹娘严肃时的模样。颤抖的身躯,难道还在强忍满心的创伤。满背的血债,又有何脸去见黄泉路上的爹娘。
很多年后一位远行的诗人路过,写下了这首诗。
时间如似在一瞬间陷入了静止,【呜呜】的风声淡了下去,【刷刷】的白绫也安稳的垂在竹竿上,一抹暖阳斜洒在跪地的身躯上,攥的发白的拳头轻轻的松张。垂泪的眼眶,回复了本应的寒光。
起身转头他依旧还是那么强大的模样。
“爹娘我一定会亲手血刃仇人的。”伴随着斜洒在高高的墓碑上,一行大字印入了眼眶。【李浩天之墓】
阳光斜洒在李小天的身上,看那抹眼眶深处令人心悸的寒光。
他如似没有任何留念,又如似留念的太多,怕成为前路上的牵绊。
开元历378年。江南城主李浩天,一夜之间满门遭屠,全家七十二口人无一生还。因手法奇特,故位列于天风十大灵异事件之一。
夕阳西下江北古道边,一袭白色的李小天站立在山顶,凸出来的一颗松树上。
一动不动,此处视野极为宽阔。遥遥一望整个江南城尽收眼底,与江南城同时印入眼底的还有古道边,哪家看似平凡的农家小院。
因为是风口,所以没有多余的遮挡。
阵阵的凉风不时鼓动起身上的白色长袍,随意摇晃。几缕随意散落在额头前的发丝,伴着时上时下的微风,随风摇动。几只顽皮的野兔跑出了树林,嬉闹玩耍。常居于松树的松鼠,小眼睛骨碌碌转个不停的打量着,多出来的身影。
不知不觉午夜将至,哪怕就算是在鸟兽虫鸣的树林中,也少有声音发出。
李小天动了,看了看如墨一般的夜色。一丝笑意勾起在嘴角,几声喃喃的低语,刚飘出了嘴,便消散在了风中。
“月黑风高杀人夜。”说完脚尖轻点宛若一只大鸟般消失在密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