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脱口而出那句话后,就有些后悔了,这个时候本应该热血澎湃,慷慨激昂一番啊,怎么整出个顿顿都吃干的来?当下有些狼狈的赶紧策马向前,数万群众先是发楞,而后是大笑,再往后却是惊天动地的欢呼了。
“跟着将军走,顿顿都吃干的!”不知是谁振臂高呼了一声,顿时群起响应。
在李清身后,尚海波第二个策马走过了彩门,不论是王启年还是姜奎冯国,都下意识地勒住了马匹,任由尚海波一人尾随着李清。至于过山风,他还排在王启年等人的身后呢!
注意到这一细节的路一鸣心中顿时咯噔一跳,突地意识到在自己离开的这一段时间里,尚海波居然在李清的手下建立起了如此的威望,看着李清三员大将那自然的举止,心中忽地有些酸溜溜的,但转眼之间,却又振奋起来,尚海波在候府时只不过是一个不得意的狂书生罢了,自己却是有名有姓的,他能做到的事情,自己未必便不能做到。时间还长着呢!想到此处,胸中不由涌起澍湃的战意。
“高明啊,将军!”策马走到李清身侧,尚海波眼带笑意,低声对李清道。
“丢死人了!”李清脸皮微红,“不知怎地,脱口就出来了,想着不对时,却已不能改口了。”
“正是因为将军脱口而出,不假思索,那才好啊!”尚海波道:“百姓愚昧,与他们说什么家国天下,那无异于对牛谈琴,但百姓心中却又最为敞亮,谁对他们好,那是一清二楚,他们图什么,不就是肚子吃得饱饱的,身上穿得暖暖的,老婆孩子热炕头么!谁能为他们做到这一点,那他们就会死命地维护谁。”
李清想想,不得不承认尚海波说得很有道理,老百姓们的要求并不高,但要在这时代做到,却无疑是很难的。“尚先生,说到容易,做到却难呢,这个冬天是没问题了,但以后怎样,却还不一定呢?我们仅仅走出了第一步而已。”
“万事开头难!将军,这第一步走好了,以后会愈来愈顺的。将军没信心么!”尚海波笑道。
这一句反问,却激起了李清的好胜心,胸中一时涌起豪气干云,“当然有信心,我还坚信我会做得更好。”
“恭喜将军得胜归来!”许云峰,路一鸣两有出现在李清的面前。
“路先生!”一眼看到路一鸣,李清不由大喜,一跃下马,双手执着路一鸣的手,热切地道:“早晚盼着路先生回来,却不想竟是今日相见,一路顺风否?”
见李清的笑容欢喜发自肺腑,路一鸣心中涌起一股暖意,道:“让将军挂心了,不负将军所托,一切顺利,不仅带回了整个冬天所需的粮食,更是准备了明年春上所需的粮种,农具。”
李清连连摇着路一鸣的手,“先生辛苦了,却待晚上摆酒与先生洗尘。”
一边的许云峰却笑道:“路先生早到了几日,洗尘酒我却是已和路先生喝了,不过今天倒是真要大摆宴席,与将军洗尘庆功。”
李清笑吟吟地拍拍许县令的肩膀,道:“几天不见,县令大人倒是有清瘦了些,这些日子辛苦了。”
许云峰摆手道:“份内之事,何来辛苦,将军与将士们在外征战,是真辛苦。”两人并肩而行,边走边聊着老营内的事,身后路一鸣向尚海波拱拱手,“恭喜尚兄了。”尚海波淡淡一笑,拱手道:“路兄一路辛苦。”
在他们的身后,士兵和青壮押运着财货络绎穿过彩门,进入到老营,每一队士兵和青壮走过,都赢来一阵喝彩声,别说是上阵杀敌的士兵得意洋洋,便连那些随军的青壮,都是脸上放光,这可是长脸的事儿啊。
过山风心中最是感慨,想不久前自己还是一个人人喊打的土匪,但转眼之间,便成了人人敬仰的英雄,这世事之奇,当真是出人意料之外,回头看一眼心腹李二麻子,那一张麻脸上更是喜不自胜,颗颗麻子油光闪亮,光可鉴人。这小子在破营激战时被人在膀子在削了一刀,眼下膀子还吊着呢,现下却成了炫耀武勇的标志,只狠不得将那伤臂再举得高些。
“大哥,还是做官军杀蛮子好哦!”他颇有感慨地对过山风道。
接收财物入库,安置奴隶,布置庆贺,早有准备的许云峰与路一鸣二人一切有条不紊地布置下去,短短半日时光,便已处理妥当,除了万余奴隶尚有不少没有房屋住,当时二人可没有想到李清还带了这么多人回来,不过从安骨部落那里掠来的帐蓬却是现成的,于时在老营那一排排巨木建成的房屋一侧,一片片白花花的帐蓬又搭建了起来。
傍晚时分,老营里便有一处处的炊烟冒起,各个营盘都喜笑颜开的淘米下锅,更是破天慌地宰杀猪羊,这对于已是数月不知肉滋味的老营众人来说,可是不小的诱惑,早有些小家伙们流着诞水,早早地守在了煮肉的大锅旁。
四处飘散的香味让一直处于饥寒状态的老营众人都是咕嘟咕嘟地吞起了涎水。
与老营里其它地方狼吞虎咽不同,李清这里却是斯文安静得多,酒过三巡,脸上都有了些微酒意,李清微笑着放下筷子,道:“诸位,我们常胜营的这头一难关,却是在大家齐心协力之下,安然渡过,甚至还略有余财,这里,李清先谢过诸位了。”站起身,向大家抱拳一揖。
众人不敢怠慢,齐齐站起还礼道:“全仗将军虎威。”
“大家伙请坐!”李清虚按双手,“虽说这头一关我们是过了,但我常胜营的困境,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前途莫测,内忧外患,诸君尚需共勉。”
经此一役,尚海波已隐隐成为李清手下第一人,见李清说完,便道:“将军放心,有将军在上运帱帷幄,我等尽心尽力,常胜营振兴指日可待。”众人尽皆言是。
见屋内众人都是脸有兴奋之色,李清知道需将自己的计划合盘托出,以便让众人有一个明晰的目标。
“诸位,在回来的路上,对于我常胜营的发展,我心中已有了一个计划,今天便向众位合盘托出,望诸位查漏补缺。”
“请大人明示!”路一鸣不甘尚海波一人独美,当下抢先道。
“编练军队以振军威,军队是我们立身之本,这是当务之急,重修内政以资民生,这是我们生存的根基,简单而言,这个冬天我们要做两件事,第一是炼军,第二是民政。”
常胜营入崇县时只有千余人,而按照大楚军制,一个标准营是三千人,当时常胜营连吃饭都成问题,自然谈不上扩军,但眼下却是不同了,不仅崇县残余的百姓中便有上万青壮,便连这一次解救回来的奴隶中也有数千可充作兵员。扩军,已成了当务之急。
“将军说的是,没有强大的军队,我们便是别人案板上的鱼。”尚海波道,“现在冬天已到,正是我们练兵的好时候,相信以大人的练兵之能,这个冬天过后,我们常胜营就有一战之力了。”
李清傲然点头,以前没人没兵器,现在人不缺了,兵器也从安骨部落缴获了不少,说到编练强兵,那自是他的拿手强项。
“长胜营左中右三翼,这一次将扩充至满员,左翼翼长,王启年。”王启年站起抱拳。
“中翼翼长,姜奎,你翼为骑兵翼,这一次缴获了足够的战马,你可优先选择能上马作战的士兵,各部不得推维!”姜奎喜形于色,多日心愿,一朝得偿,怎不心花怒放?
“右翼翼长,冯国!”冯国霍地起立。
“过山风!”听到点到自己的名字,过山风唰地站了起来,大声道:“过山风听命!”声音之大,让他都感到有些惊讶。
李清微微一笑,“此次我们袭击安骨部落,你当居首功,先前我便说了授于你振武校尉,现在命令你组建斥候队,建制三百人,配马。直接向我负责。”
“杨一刀。你为我亲卫队队长,唐虎,副队长,你二人于全军选拔敢战忠心之士,组建我的亲卫队,人数一百人。”之所以让杨一刀为队长,是因为杨一刀较之唐虎,更加沉稳。
众将一齐躬身领命。
“尚先生!”李清笑容可掬地转向尚海波。尚海波微笑抱拳,“委屈尚先生担任我这营中长史一职,协助我处理军务,参赞军机,如何?”
尚海波笑道:“将军之命,安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