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国元首的到来,南昌行营的接待不可谓不隆重,军乐队,鲜花,都是缺少不了的,还有就是闻之而来,却被军警拦在一边的记者。
让一些同行激愤的是,其中一个穿着黑西装,挎着照相机,带着文明帽的家伙,竟然被荷枪实弹的侍卫们放了进去。走到跟在******后面不远处的戴笠身边,侧头低语几句。
戴笠脸上的笑容立刻就隐了下去,随之带着忧虑的神色左右打量了阴笑着的熊式辉,和正在向******低声汇报的陈诚。
等到上了轿车,戴笠才找到了接近******的机会,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从反光镜中,打量了一会儿闭目养神的******,思索着要如何开口。
“雨农,有话就说,不要遮遮掩掩的。”******闭着眼睛,其实还是睁开一条缝隙,借机查看手下。这也就是他的习惯了,总是在政治上走钢丝的他,已经将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列入了可能背叛的行列。
尤其这几年,他的政治地位不稳,又是中原大战,又是孙科倒蒋。委员长的这个位置,就像是屋檐下的马蜂窝,上去了,就有人要捅下来。
这也就是他力主扶持戴笠,让其通过帮派,军官组织一个庞大的特务集团。
戴笠小心的说:“校长,据我手下在江西的情报人员报告,赣东,信江流域,出现一股红匪。短短几天之内,就让****损失超过四个旅,独立三十二旅、补充第一旅、第五师相继......”
“娘希匹,一帮饭桶。”******火一下子就上来了,赣东的兵力布置不多,是因为红军在赣东的实力本来就弱,一个红十军,才四千来人枪,哪里需要重兵围剿。
手中握着文明棍的把手,不断的戳击这汽车的地盘。如果不是在汽车里,说不定就举棍子要打人了。
戴笠见情况不对,他可不想成为******的出气筒,但不幸的是,他往往逃不掉这种悲惨的命运。历史上的******,可不像电影中那么好说话,就一句‘国骂’,来发泄他心中的不满。对于手下,不但骂人是常有的事,而且盛怒之下,还会大打出手。
气也气过了,火也发过来,******才想起来问:“周建屏不可能有如此大的能量,消息有没有探查到是谁带部队的?彭德怀,还是**?”
戴笠有些冒汗了,因为他想起来,带队的好像是个‘小孩’?听说是刚回国的,他的手下还在上海租界跟踪过一次,可惜跟丢了。
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才唯唯诺诺的说:“校长英明,确实不是周建屏。”
“恩。”******对自己的分析很满意,点头示意戴笠继续。
戴笠无奈,只好接着说:“听说是一个刚从欧洲来的年轻人,大概十七八......”
“果然。”戴笠心中不由一紧,一团白色的物体,飞速向他面门飞来,拿到手中才发现是******的手绢。赶紧献媚的将手绢递到******面前,地声说:“校长,您的手绢不小心掉了。”
“哦——”******有些尴尬的接过手绢,顺势擦了擦他那油光瓦亮的脑门,忍不住深深的叹气道:“你继续说吧!”
“其实这个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他太年轻了,据回报,他是乘着英国的一艘客轮到上海,叫曾一阳。校长放心,学生一定将他揪出来,解除党国的这个大患。”戴笠恶狠狠的咬牙说。
“曾一阳?”******突然脑中出现了一个人,记忆有些模糊,不大清楚模样了,但名字却深深的刻在了脑中。
戴笠惊讶的不知所以的问:“校长认识此人?”
“如果是他的话,你不见得是对手。”说话间,******露出了可惜的神色,这种神色在他谈及黄埔三杰之一的陈赓时也会有,但这次显得更加的惋惜。戴笠的心中不禁有种失落感,感觉失宠,不被关注的伤感之情悠然而生。
顿时,暗暗发誓,一定要抓住曾一阳,一解这心头之恨。
“算了,如果他们逃回来,安排他们先去浙江重编部队,就按照原来的番号。”******说完,就闭上眼睛,枕着背后的靠垫,不再说话。
戴笠恼怒的握紧拳头,他知道,自己嫉妒了,就想事毒草一样,越毒越迷人,嫉妒的心也是这么容易生长。更让他诧异的是,败军之将,反而不责罚,破天荒的给了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已经来南昌两天了,这两天里,他不断的念叨着一个人,曾让,这个在他眼里,军政无疑都是一把好手的人才,是他一直想招揽的对象。
他哪里想得到,曾让的军事才能,不少都是被曾一阳给逼的,后来认识了一个德国武官,约瑟夫·冯·舍费尔,这个在东方失意的德国贵族军官,虽然生活上不如意,但是他的军事素养。就想他的家族一样,有着深厚的基淀。
为了和曾让套近乎,还未上位的******,还特意陪着曾让看过一次曾一阳。
一见之下,顿时想到了招揽之心,但当时曾一阳才十来岁,想招揽显得不太慎重。况且,曾一阳一听来人是老蒋,顿时不冷不热的,没有好脸色。
曾让也诧异儿子的反常。
这些陈年往事,都汇聚在一起,让******不禁无力于想起大革命时期,轰轰烈烈的东征和北伐之战。
从容共,限共、排共到剿共,他只用了短短几年时间转变,但之后,就是无休止的内战,一直无力顾及红军。等到他腾出手来,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日本人又来了,如果打的是山东,华北,他说不定还真忍了。
但一二八的战场在上海,一个动摇他后台经济支撑的大本营,他再忍,真还成‘忍者’了。
于是,他发飙了,发飙的结果是,和红军藕断丝连的第十九路军,在淞沪战场,损失过半,而他不禁获得了名声,还获得了空前的支持。
这让他又萌生了,了结红军的想法。大举动用中央军精锐部队,在江西,红军中最大的一个根据地,就等秋收过后,全面向苏区进攻。
准备到南昌来勉力和督训一些手下将领,要全力为党国着想,为消灭江西红军不要带有成见。刚下飞机,就听到一个师两个旅,将近三万人,被一股不明所以的红军围歼,除了第五师跑出一个刚组建的独立旅,其他部队渺无音讯。
训斥变成了谩骂,******再也受不了,自己养了一群饭桶的事实,除了争权夺利之外,一无是处。
两天,仅仅是两天,十八军的第四十三师就被红三军团,堵在资溪,进又不能进,退又无路可退,很明显,他要是敢退的话,曾一阳不介意帮三军团多缴获些物资。
宜黄,南城一线的三个十八军主力师,也被一军团死死的拖住,施展不开。连日电令何健从湖南调运物资,通过萍乡送到吉安,确保十八军的精锐能够获得充分的补给。
******甚至还妄想,如果以11师为先锋,左右由52师、59师策应两翼,直插红军的苏区伏地,来一个中心开花,不但能扭转乾坤,将战局推进到预想的山区,还能让红军收缩防线,被动和****决战。
决战,这个一直是中央军最理想的战斗方式,不但中央军可以发挥陆军空军优势,而且还能在兵力上源源不断的补给。而红军却无法获得有效的物资,即便是用中央军最精锐的部队,一对一的和红军拼伤亡,******也在所不惜。
这也就是为什么,******动用了他手底下最精锐的军事集团,在江西驻防的原因。
此刻,资溪城外,红旗招展,丝毫不以为意的在敌人面前展露自己的兵力,红军第一次将一个师的中央军,围在了县城之中。
除了贴近城墙的一些简易工事,连土木暗堡都没来得及构筑。
刘绍先看着城外的红军,心里是哇凉哇凉的,请求退往抚州的电报不但被驳回,而且连带着被训斥了一通。说什么,要为党国成仁也在所不惜的精神,让他固守资溪七天,七天后援军就到。
三军团指挥所被安排在城外,一个小村子里,此刻指挥所里的几个人都犯难了,这敌人是被围住了,但攻城?这不是开玩笑嘛!
红军没大口径的炮,攻城只是徒增伤亡。
彭老总看着城里交通站的同志,冒着生命的危险,送出来的资溪城防。越看,心越烦,一把除下绣着红星的八角帽,用力往桌子上一扔。
对边上的参谋说道:“拼了,命令部队先休息,等天色暗下来,准备夜攻。”
“是。”
参谋刚走出去,村口就变得热闹起来,不断有红军战士欢呼雀跃。还没打仗,就像是已经胜利攻下县城似的。
彭总疑惑的走出院子,远远的看去,两门都是由六匹马拉着的大炮,正一跳一跃的行进在乡间的土路上。打着红军的军旗,踏着尘土,一路快速跑来。
战马倔强的打着响鼻,不甘心的扭着脖子,站立在了彭总身边。
一个瘦弱的战士,穿着国民党军的军服,只不过脖子上多了一条红布条。
难道是有那个中央军的部队投诚,带着炮队来支援自己了?
其中一个瘦弱的战士,从炮架后的座位上跳下来,跑步到了彭总身边,一丝不苟的敬礼喊到:“红四十军,独立团副团长,王立发。向彭总指挥问好。”
彭总点头,算是接受了对方的好意,打过招呼了。但眼神还没有从眼前的两架山炮上转过来,“说吧,你们军长派你们过来,是何来意?”
“军长嘱咐我,将我军缴获的部分火炮和弹药,送到前线,请总指挥接收。”王立发不卑不亢的说。
彭总也有惊讶的时候,看着两门涂抹着绿色油漆的野炮,知道都是75口径的大炮,再看看王立发,感慨的说:“回去告诉你们军长,我老彭欠他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