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1 / 1)

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厨下果然派人送了虫草鸭子来,胭脂撑了一碗汤出来:“这是补身子的,特意给姨娘送的,姨娘先吃口,爷不知多早晚才来,姨娘吃了这个,好趁热再喝药。”

知聆果真就把那一小碗汤给喝了,只觉得清甜且香,倒是极好喝。

知聆喝了汤水,便又坐在床边发呆,胭脂偷眼看她,瞧她出神的模样,转身到了隔间,便抽了一本书出来,重回来递给知聆:“今儿事多,爷在前头恐怕被耽搁下了,这本是先前姨娘最爱看的,就翻翻解闷儿吧,只别又看的时候太长了,眼睛累得慌。”

知聆接过那本书,灯影下瞧着书册尚新,是几个古体字,知聆细认了会儿,觉得那叫做《镜花集》,她心里本正忧烦,见了书倒觉得有几分趣味,便翻开来看,却见里头的内容,乃是些记录日常的言语,按照四季分类,所谈无非是风花雪月,间或一些人生杂感,有些类似于现代的散文之类,有些治愈系的,言语俏皮有趣,看懂了的话倒不觉得乏味。

知聆翻看了一会儿,将那些字略微认得熟了,正靠在床边儿上看着,却听到外头似乎有人说话,知聆手势一停,怕是段重言来了,旁边的胭脂正在倒药,听了声响,也是如知聆一般的心思,急忙把药盏放下,抽身出去。

知聆在里间竖起耳朵听,却听到外头唧唧咕咕了一阵儿,而后胭脂竟回来了,知聆见她似乎有些神色不定,身后也并无人跟着,心头有些侥幸地,便问:“怎么了?”

胭脂低头,仍旧捧了那杯药:“姨娘先喝一口,冷了药性就淡了……没什么事儿,是外头一个小厮,跑来借样儿东西,缨儿打发他去了。”

知聆听了,略觉意外,本来以为是段重言不来了,没想到竟然不是,便“哦”了声,暂时搁下书,接过药盏来喝了口。

那药甚苦,知聆皱着眉喝了两口便停下不肯喝,胭脂便去旁边盒子里掏出一块儿蜜饯来给她:“姨娘含着。”知聆吃了,才觉得嘴里的苦涩味淡了。

正拿了帕子擦唇角,外间缨儿欢喜雀跃叫道:“爷来了!”胭脂忙退了几步,门口上人影一闪,是段重言一低头,走了进来。

灯光里他竟是一身明蓝锦衣,越发显得面如冠玉,两下里目光相对,他便笑了一笑。

知聆也曾见过他的笑容,只不过段深竹的笑珍贵的很,印象里似乎是只属于聂文鸳的,再加上跟他相处实在有限,哪里像是现在这样,知聆无法面对这个带几分宠溺的惊艳笑容,便把头转开了去。

此刻胭脂跟缨儿都见了礼,又忙把桌椅布置妥当,段重言落了座,看着满桌菜色:“都还没吃吗?”又看知聆,“是不是等急了,饿了?”

知聆淡淡地看着别处,胭脂陪着笑道:“爷来了就好了,只才等了一会儿。”

段重言一笑,忽地看到床边上那本书,目光顿了顿,就说道:“你精神不好,就不要先看这些,多歇着。”

知聆仍不答话,胭脂心急,掩饰着说:“这个不怪姨娘,是奴婢多事,方才给姨娘拿来解闷儿的。”又看向知聆,“姨娘也没看多久的……”

知聆见丫头急了,才闷闷地说道:“饿了……”

知聆跟门口的缨儿都有些傻眼,没想到主子见了爷,一句话也不说,一开口却是这两个字。

谁知段重言闻言竟又笑:“我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就怕你身子不好,看书又费了神,既然饿了,那就快吃点东西。”说着,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夹了一筷子西施舌送了过来:“你爱吃这个,尝尝看他们做的如何?”

知聆却是饿了,低着头便吃了起来,也不管段重言,更甚少抬头看他,然而她肚子饿食量却小,吃了几口椿芽儿,几块海参,段重言又给她夹了两筷子鱼肉,两块贵妃鸡,一口狮子头,便也饱了,想了想,又转头跟胭脂说:“想再喝碗汤。”

胭脂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原来这已经比之前吃的多了去了,见状忙给她盛了,段重言问道:“什么汤?”胭脂说道:“是虫草鸭子汤,爷也喝一碗吧?”段重言点头:“这大热天的,喝这个倒是又滋补,又祛暑。”胭脂笑道:“听闻爷过来,是厨下的人特意孝敬的呢。”段重言看她一眼:“嗯。”

胭脂双手递了汤过来,按理说该是知聆端过来给段重言的,谁知知聆低着头喝汤,也不理会,胭脂明了,就只放在段重言面前的桌边儿。

段重言端了喝了口,只淡淡说了句:“果然好。”看知聆低头似喝得很是甘美,他便笑了笑,“以后也不拘我来不来,只要你们姨娘想喝了,就去厨下吩咐一声儿让他们做就是了。”

胭脂大喜,见知聆仍没什么表示,就忙道:“奴婢先替姨娘谢谢爷了。”

片刻知聆喝了汤,胭脂跟缨儿把一桌子的东西收拾下去,又递了茶上来,伺候两个人漱了口,段重言道:“妹子封了昭仪,官家赐了好些贡品,里头还有一包大理进上的金霞红峰,我记得你是喜欢喝茶的,赶明儿叫人给你送一些过来,你尝尝看好不好。”

知聆听了这话,便才看他,灯影下看着这张脸,不管是多么养眼,总觉触目惊心,想想,就慢慢回说:“那前边定然甚忙,怎么会少得了你,你不如去忙吧。”

自段重言进门来,就一直逗引她说话,这却是她头一次回他的话,段重言便笑得三分□□:“不碍事,我忙了一天,也该偷偷闲了,何况已是晚上,没多少客人,不须我应酬,还有二弟呢。”

说到这里,便看一眼胭脂:“你们也忙了一天,出去歇歇罢。”

胭脂跟缨儿自是求之不得的,急忙应了,双双退了出来。

段重言见人都出去了,就起身上前一步,靠近了张开双臂抱住知聆,低头先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心里跟我赌气么?知道你身子不好,又不爱应酬,就没惊动着叫你出去,我心里可没忘了你,这不,一得了空儿就急急地来了,今晚上我哪也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

他身上有浓重的酒气,熏得她也有几分昏昏然,缩起身子试图避开,却被他着实抱了个满怀:“你乖着些,别总是给我这冷脸子瞧……”

知聆勉强抬头,望见他那张脸,跟段深竹一模一样的,意气风发,不笑的时候极冷峻的脸,此刻喘息着动了情,脸色不知是因为酒还是因为色,微微发红,透出一派诱人的风情来。

她总是忍不住想到那个现代版的段深竹,想到他揽着聂文鸳进公司,想到他开车打了方向盘,想到在医院的不期而遇,他那双冰冷的眸子……

真的,就是现在这个人吗?还是说,她只是跌进了一个不可预知的……“空间”里?

段重言吻着她,手上匆匆忙忙将她的薄衣裳解去。

知聆闭了闭眼睛,又吸口气,竭力转头看向别处。

周遭并无别的东西,两个丫鬟都退了出去,里头静悄悄地,暧昧流转,床边的桌子上那一盏油灯挑着芯子突突地跳了一阵儿,知聆看着灯光跳动,就像是自己的心一样,这样悸动不安着。

段重言吃了一会儿,搂住了她的腰,手在她腰间细致抚摸,嘀咕说:“近来你又清减了好些,可不能再瘦了,不然身上就都是一把骨头了。”。

知聆听到“身上”二字,心头一动,便抽出手来,慢慢地摸向头上,她恍惚记得那里是戴着一股钗子的,谁知道才一抬手,就被段重言牢牢地握住了,五指扣住,死死压在了枕边。

他自她胸前抬起头来,双眼微红地盯着她:“又在干什么?三心二意地……”

知聆心头感觉异常古怪,段重言却笑笑,一边按着她的手一边起身,手摸向她头上,慢慢地捏住那根钗子,竟抽了出来。

知聆吃了一惊,不知他要如何,段重言看着她,将钗子反而插回自己的头上去。

知聆见状窘然,段重言将她鬓边的花儿摘下来扔在一边,手抚摸她一头乌云似的长发,撩起一缕放在鼻端嗅着:“好香。”

知聆被他压着,动弹不得,这一刻,忽地又想到了赵宁哲。

那天在客厅里头,阳光倾洒……两人在沙发上做的那糊涂事……

知聆目光一阵恍惚,段重言察觉异样,便俯身下来:“怎么?又不高兴了?横竖我人都来了,你就让我心里好过些好么?”

那种感觉实在真切的吓人,知聆勉强镇定,目光扫过桌上那盏油灯,轻轻唤了声:“爷……”

“嗯?”段重言停下,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我们换个……法儿罢……”知聆心里窘极,说出这句,脸上几乎要喷血,浑身发热。

“什么……法儿……”段重言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时不解。

知聆抬手攀上他的肩膀:“你先起来。”说着,便拿眼睛扫了一下旁边的桌子。

段重言有些迷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时又惊又喜:“你、你的意思是……你竟是想在这里?”

知聆见他不动,只好“含羞低头”,段重言心头大跳,借着三分酒意起身,将知聆抱下来,下了床直接便放在桌上,又问:“你竟是想在这里?!”

知聆无言以对,他看着她含羞的神情,身心俱着了火,凑过来在她耳畔低语:“终究开了窍了?”

知聆趴倒在桌上,望着面前的灯台,最终一咬牙,伸手在烛台上一勾……

那滚滚地灯油一下子就泼了下来,浇在她白玉似的手臂上,一阵儿钻心的疼,知聆忍不住痛呼出声。

段重言猛然听到这一声,抬头一瞧,正好看见那灯油泼下来的情态,段重言大惊失色,他反应甚快,当下将那灯挑开,把知聆拦腰一抽抱入怀中:“怎么这般不小心!”

这一刻,他还以为是她无意中推翻了油灯,低头看向知聆手上,却见那玉一样的手臂上一团红极,像是熟透的桃儿磕破了外皮,显然是烫坏了。

段重言又急又怒,大叫:“快来人!拿烫伤膏药来!”

外间的胭脂跟缨儿其实已经听到知聆的叫声,但起初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因此不敢擅入,等到听段重言的叫声才慌张起来,两个丫鬟急忙入内,见屋内一团儿漆黑,胭脂忙去找了半截蜡烛暂时应急点起来,才看到知聆倒在段重言怀中,不知如何,缨儿便去找烫伤膏药。

知聆被段重言搂着,咬着牙低头看自己的手,手臂上疼得钻心,像是千百根针扎下来似的,知聆眼睁睁地看着那处红肿起来,有的地方皮都给烫坏了,这伤是实实在在地。

段重言正心疼地望着她的伤,无意中看了一眼她的神情,一瞬间惊了惊,段重言并非愚人,心中一转念:方纯明素来是不愿在这床笫之事上主动的,要她配合都难,怎么今晚上这般反常?段重言想通瞬间,大怒之下猛地松手,将知聆推在床上,怒道:“你竟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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