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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佳原本就不爱与人交际,栀栀怀孕之后,他更是踪影难觅。

除了进宫参加大朝会,尚佳一般都是在嵩山别业陪伴栀栀。

这天散朝罢,尚佳直接骑马出城往嵩山别业方向而去。

一进别业,尚佳一边大步往内院方向走,一边问来迎他的小厮谷雨:“少夫人今日出门没有?”

谷雨忙道:“禀公子,今日鲁阳公主来了,少夫人陪公主在后花园赏花,刚送了公主离开!”

尚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栀栀才刚怀了三个月身孕,不能过于劳累了,赏花这项活动恰到好处,倒是不至于累着。

到了内院正房,尚佳先进去给尚夫人请安。

尚夫人正在里面与韩女医长篇大论谈论孕妇保养之事,见尚佳过来请安,她含笑道:“阿佳,我与韩女医说话呢,你回你们院子去吧!”尚佳和栀栀住在内院东边的海棠苑。

尚佳闻言,答了声“是”,慢慢退了出去。

韩女医看着门上的碧纱帘子落下,大为羡慕,道:“夫人好福气,公子年纪轻轻,已经是二品大员了,回到家还对您如此孝顺!”

尚夫人眉开眼笑,道:“我儿子好,儿媳妇也很好呢!”

韩女医一直在皇太子妃身边侍候,知道尚夫人很疼儿媳妇,便顺着尚夫人的话奉承了几句。

说起儿子儿媳妇,尚夫人简直是滔滔不绝,与韩女医谈得格外的畅快。

栀栀与赵熙一起玩了半日,出了些汗,因此先冲了个澡。

尚佳回到海棠苑的时候,栀栀刚洗过澡出来,正扶着小樱立在海棠花树下看海棠花。

满树海棠花如云如霞,一阵春风拂过,片片花瓣在风中飘飞而下。

此时栀栀的头发还未全干,乌黑潮湿,用一根芙蓉玉簪子轻轻挽住,扶着小樱立在树下。

因为头发漆黑眉目浓秀,愈发显得栀栀那一张小鹅蛋脸晶莹雪白,隐隐透出微微的红晕,似一朵盛开的海棠花,周围海棠花飘飞的美丽背景都被淡化了,只有她这一朵娇花俏生生立在那里。

尚佳心中满是欢喜,笑着走了过去,揽着栀栀问道:“栀栀,我们的孩子今天怎么样?”

栀栀听他问得奇怪,不由抿嘴笑了,却顺着他道:“阿佳哥哥,孩子很好!”

她依偎着尚佳道:“阿佳哥哥,你可不许有了孩子就不爱我了!”

尚佳失笑:“怎么可能?孩子是孩子,你是你!”

他俯身在栀栀白皙柔嫩的脸颊边轻轻吻了一下,觉得心中满满都是甜蜜。

这一□□会散了之后,尚佳正要转身离开,却被执笔太监胡睿雨拦住了:“尚大人,皇太子有请!”

跟着胡睿雨到了御书房,尚佳发现只有穆然一个人在里面,便问道:“大哥,陛下呢?”

提起永泰帝,穆然简直是满腹牢骚,他抬眼看了看,见侍候的人都退下了,只有尚佳,便低声道:“陛下他老人家又带着端妃去嵩山行宫了,此时正在嵩山别业寻我爹钓鱼呢!”

他把一摞奏章摔到了红木雕螭书案上,悻悻道:“一天到晚只知道玩,什么事情都扔给我!”

尚佳知道穆然当着永泰帝的面还是一样抱怨,便笑着道:“大哥,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习惯么?”

穆然想了想,觉得尚佳的话大为有理,抬头一看,发现尚佳眉梢眼角都是春风般的笑意,不禁有些奇怪,问道:“阿佳,你怎么这么开心?”

尚佳对穆然这个大哥,一向是从不隐瞒,用咏叹般的声调笑着道:“大哥,我要有孩子了!”

穆然“呵”了一声道:“我都有四个孩子了!”

他眼珠子一转,不怀好意地问尚佳:“阿佳,如果栀栀这一胎是女孩子……”

尚佳当即警惕起来,目光炯炯盯着穆然:“大哥,就算是女孩子,我也不会和你结亲的!”

穆然:“……为什么?我家哪里不好了?我的大郎二郎三郎多么漂亮可爱?”

尚佳认真道:“大哥,你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爱胡说八道撩拨人,还爱捉弄人,万一大郎他们像你呢?”

穆然没说话,斜睨了尚佳一眼,心道:哼,你给我等着瞧吧,还敢嫌弃你大哥我,嫌弃我的大郎二郎三郎——他们哥仨总会有一个叫你岳父的!

尚佳见大哥神情不对,似不怀好意,忙道:“大哥,我是你弟弟,你可别起什么歪心思!”

穆然懒得搭理尚佳这个以小人之心度他这君子之腹的弟弟,傲然道:“我还是和你说正事吧!”

他正色看向尚佳:“北辽与我们的和谈即将结束!”

尚佳眉毛挑了起来:“郑晓会在这几日动手么?”

穆然垂下眼帘,道:“我觉得郑晓还需要一些动力。”

尚佳凝神看他。

穆然抬眼看向尚佳,略一思索,轻轻道:“阿佳,郑晓是不是喜欢弟妹?”

尚佳闻言,耳畔立时起了“嗡”的一声轰鸣,血液似全涌到了脸上,脸颊热辣辣的,他抿嘴一声不吭,一脸倔强。

穆然见状,静静看着尚佳,确定尚佳平静了下来,这才道:“两日后是宫中端妃生辰,陛下会在嵩山行宫为端妃举行宴会。端妃是郑晓的姨母,郑晓一定会过来行礼的,到时候你带着栀栀过来,露一面便离开。”

郑晓一直毒蛇般蛰伏在那里盯着他,穆然等了太久,有些不耐烦了,想推郑晓一把。

尚佳转开脸看着窗外。

御书房窗外是一片松林,翠绿的松叶映衬得整个书房绿盈盈的,格外的阴凉舒适。

片刻后,尚佳低声道:“事情倒是不大,大哥,容我再考虑一下吧!”

按照他和栀栀的性格,端妃生辰宴这样的场合,他和栀栀都不会去的,往往都是母亲和父亲前去。

穆然见尚佳一脸正经,便笑了,道:“不愿意就算了,我也没那么急!”阿佳是他的好兄弟,他也只是提个建议,也不是非得这样。

尚佳见穆然是这个态度,便直接道:“大哥,只要把我娘子有了身孕的消息传出去不就行了,何必非要她露面?”

男子汉大丈夫,事业虽然重要,可是对他来说,栀栀更重要。

栀栀是他的妻子,作为丈夫,他自然要疼爱栀栀,护着栀栀,而不是让栀栀为他冒险。

穆然满不在乎道:“好!”

他亲自倒了一盏茶递给尚佳:“喝口茶吧!”

尚佳接过茶盏一饮而尽,然后道:“大哥,我要去嵩山别业,你去么?”

穆然几乎脱口而出说“我也去”。

可是他想了又想,最后还是道:“我下午还要见人,你自己去吧!”

尚佳见大哥一脸的欲言又止,便知他还没说完,就自己又倒了盏茶,一边慢慢啜饮,一边等候着穆然思索完毕。

穆然是真想回去,他想念黄莺儿了,可是这些时日西夏和北辽边境都有些不稳,京中也风雨欲来,陛下又没在京城,他不得不留守在宫里啊!

叹息了一声之后,穆然道:“等一下他们会把大郎哥仨送过来,你带着他们回嵩山别业吧!”

大郎哥仨这段时间一直在宫中跟着师傅读书,早想回去见祖母和母亲了。

尚佳答应了一声,默然半晌之后,忽然道:“大哥,如今陛下不在宫中,你可不要犯错啊!”

穆然诧异道:“我能犯什么错?”

尚佳一脸认真:“陛下酷爱收集美女,宫中青年怨女不知多少,大哥你若……陛下还没什么,可大嫂该多伤心啊!”

穆然闻言,又好气又好笑:“阿佳,你以为我跟你爹似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滚!”

他朝着尚佳一脚踹了过去。

尚佳好心换了个穆然的驴肝肺,也怪不高兴的,他一把托住了穆然的靴子,轻轻一推,差点把穆然给推倒。

尚佳趁势把穆然的靴子放了下去,道:“大哥,我不是打不过你,我是不想揍你!”

说罢,他径直走到御书房西半侧锦榻上歪着去了。

穆然悻悻然看着尚佳大步走开,认命地坐了下来,命人外面候见的官员进来。

郑晓立在书房窗前,背对着怀真道:“消息确定么?”

怀真恭谨道:“禀公子,是从学士府传出的消息。属下又亲自去嵩山别业看过,远远见李氏出来,是比往日丰润许多。”

郑晓沉默片刻,吩咐道:“去请父亲过来吧!”

他要和父亲好好谈谈,和谈即将完成,耶律齐马上就要回北辽了,而以演习为名集结在北辽、西夏和大周三国交界处荣域的大军也不能无休止地演习下去,必须立即举事了。

如果事成,他会取代穆然,成为永泰帝的继承人,而栀栀早晚会成为他的妻子。

转眼间便到了端妃生辰。

这日一大早,栀栀听了尚佳的吩咐,一直与尚夫人赵熙一起,老老实实陪着即将生产的皇太子妃呆在嵩山别业之中,哪里也都不去,自有暮云和景秀带着几百人进驻别业扈卫。

到了晚间,栀栀正陪着皇太子妃读书,女官忽然急急进来回报:“禀太子妃,皇太子身边的小六方才过来传话,说皇太子与尚大人陪着陛下在山中狩猎,谁知皇太子与尚大人追赶一头母鹿,与众人分散,进入密林遇到了刺客!”

闻言黄颍脑子嗡的一声,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她忙问道:“现如今怎么样了?”

栀栀脸色煞白,手中的书“啪嗒”一声落在了地板上。

女官忙道:“小六说因为和沁将军赶去及时,皇太子和尚大人都没有大碍,如今都追击刺客去了,让小六回来报信!”

栀栀一颗高悬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不由自主念了声佛。

谁知她刚念罢佛,皇太子妃就抓住了她的手,方才一直挺直的身子委顿了下去:“栀栀……快叫韩女医进来……我……我怕是要生了……”

栀栀顾不得其它,忙扶着皇太子妃吩咐女官道:“快去请韩女医!”

韩女医就在院落的净室里候着,很快便赶了过来。

郑晓组织的刺杀被粉碎之后,穆然回到京城维持局势控制郑太尉,尚佳带领和沁等人骑马连夜追击郑晓与耶律祈等人。

第二天凌晨丑时,尚佳终于找到了郑晓等人的踪迹——郑晓的马车终于在兰考城东一个闲置的院子里找到了!

这个院子看来很久没有人居住了,茂盛的野草野花都要埋住人的膝盖,郑晓的马车孤零零地停放在荒草之间。

天和举着灯笼立在一旁。

尚佳亲自带着和沁上前检查了一番,确定是郑晓的马车后他起身吩咐道:“去让大家做好准备,我们继续往北追击!”

他原先还以为郑晓会去连州投奔大将荣域,现在看来,应该是郑晓故布疑阵,想让人认为他往东海方向去了,而实际上郑晓应该是与耶律祈一行人一同往沧州方向去了。

他怕是要先进入北辽,然后再做打算。

穆然发出软禁郑太尉夫妻的指令之后,这才去见永泰帝。

永泰帝听了穆然的回话之后,默然半晌,转移话题道:“然然,小囡囡的名字就叫穆琳吧!”

穆然三个儿子,大郎大名叫做穆琪,二郎名字叫赵瑞,三郎叫赵珂,刚出生的小囡囡就叫穆琳好了。

穆然正要习惯性地反驳,可是抬眼见永泰帝神情甚是萧瑟,便答了声“好”。

永泰帝没想到穆然这次居然这么乖巧没有反抗,顿时颇有老怀大慰之感,叹息一声,看着穆然道:“然然,朕昨日看了囡囡,就想到了你小时候……那时候你也是囡囡如今的模样,小小的,白白嫩嫩的,特别可爱……”

穆然差不多是他亲自带大的,对永泰帝来说,穆然便是他的亲儿子。

对于郑晓的这次针对穆然的刺杀行动,永泰帝心中着实有些后悔——他应该早早断绝他那些亲戚们的希望!

穆然也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心也软了下来,道:“父皇,你放心,我不会杀姑母姑父的。”

永泰帝微笑着看着穆然,突然道:“然然,待北辽事了,让礼部和钦天监选一个好日子吧,朕要禅位了!”

穆然:“……”

一个月后,沧州传来了三个消息:郑晓进入北辽后失踪、北辽悍然入侵大周和沧州路节度使尚佳率领大军迎击北辽军队。

进入五月之后,栀栀的腹部渐渐隆了起来,腹中胎儿也稳定了下来,便与尚夫人一起搬回了京城学士府。

这次北辽备战良久,举全国之力与大周作战,战事绵延了将近五个月时间,等到战事结束,已经是这一年的十月底了。

战争后期,以尚佳为统帅的大周大军节节胜利,步步推进,夺得了北辽穆尔加布河以南的大片土地。

北辽皇帝暴毙,北辽新君提出两国休战。

待局势稳定尚佳回到京城,已经是十二月底了。

三月他追击郑晓离开京城,等他再次回来,已经是九个月后了。

大军度过黄河之后,在前方探路的天和飞马而来,一脸喜色从马上滑了下来:“禀大人,老爷、夫人、少夫人和小公子在前面长亭候着你呢!”

尚佳闻言,心脏怦怦剧跳起来,也不说话,一夹马腹纵马跃出,向长亭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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