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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佳乘车带着李栀栀往太师府而去。

一路上李栀栀一直一言不发,心中极为担心。

她担心贺沥是她二叔之事暴露之后,郑晓会对她叔叔进行报复,从而连累尚佳和尚家。

想到这种可能,李栀栀心中便愁苦万分——如果事情只牵涉到她,她虽然害怕,却也只能勇敢承担;可若是事情牵涉到尚佳和尚夫人,她是绝对不愿意的!

在这个世界上,待她最好最亲的人,便是尚夫人和尚佳了,她是绝对不愿意伤害他们母子的。

思来想后李栀栀终于做出了决定,她不能连累尚佳和尚夫人!

尚佳见李栀栀一直默默不语,距离他远远地倚着车壁坐着,不知怎么的,他的心中有点空落落的,便试探着往李栀栀那边移了移。

李栀栀还在想心事,根本没察觉。

尚佳见李栀栀没反应,便若无其事地又往李栀栀那边蹭了蹭。

李栀栀依旧没有发现,她还在想心事。

尚佳见状,索性伸出手,握住了李栀栀的手。

李栀栀的手软软的凉凉的,尚佳有些心疼,便把她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手中。

见李栀栀一直没有反对,尚佳这才放下心来。

李栀栀计议已定,鼻子有些酸涩,心脏也微微刺痛,她看向尚佳,竭力含笑:“阿佳哥哥,若是郑晓发现了我二叔,那可怎么办啊?”

尚佳觉得她的笑容有些可怜兮兮的,心中疑惑:“发现了便发现了,他不是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么?”

李栀栀眨了眨眼睛,老老实实道:“阿佳哥哥,郑晓一定会向二叔寻仇的,要不……”

尚佳满不在乎:“那又怎样?”郑家是厉害,郑晓是不好惹,可是事情已经发生,早在为他和栀栀订婚之时,他和母亲便已经做出了选择。

李栀栀有些傻眼:“阿佳哥哥,我不能连累你和姨母啊!”

尚佳这才明白李栀栀的担心,心中有些心疼:这个小丫头,实在是太懂事了!

他微微一笑,松开李栀栀的手,伸手在李栀栀白嫩的脸蛋上轻轻捏了捏:“傻瓜,有我呢!”栀栀的肌肤真是又细又滑……

李栀栀:“……”

尚佳笑的时候虎牙微露,瞧着俏皮可爱极了,让李栀栀一时间有些发呆。

见李栀栀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脸,尚佳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道:“瞧什么瞧?”

李栀栀嫣然一笑:“我瞧你好看啊!”

尚佳:“……”又被这小丫头给调戏了!

方才睡梦中被李栀栀骚扰的事情又在他脑海中浮现,尚佳的脸可耻地又红了。

李栀栀见他面红耳赤桃花眼水汪汪,有些奇怪,心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阿佳哥哥在想些什么呢?不会是……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投向尚佳那个部位。

尚佳被她这样一看,简直是毛骨悚然,当即用衣袖护住那个部位,一下子坐回了他方才坐的位置。

李栀栀:“……”

经过衣帽铺子的时候,尚佳让马车停下,吩咐景秀去衣帽铺子给栀栀买一副眼纱。

景秀买回一副深紫色的眼纱,从车窗里递给了尚佳。

尚佳接过来看了看,觉得浅紫色轻纱和栀栀白皙晶莹的肌肤很是陪衬,便看向栀栀:“栀栀,我给你戴吧!”

李栀栀心中欢喜,点了点头。

尚佳看了看李栀栀,先用左手撩起李栀栀的刘海,用右手把眼纱戴了上去,又细心地整理了一下李栀栀的刘海,觉得一切妥当,这才道:“好了!”

李栀栀足足比他小了五岁,他不由自主老是把李栀栀当成小孩子照顾。

李栀栀微微歪着脑袋笑了:“谢谢你,阿佳哥哥!”

大周民风开放,不只是平民女子,即使高门贵女,也可以出门游逛,为了方便女子出行,外面衣帽铺子都会卖一种眼纱——眼纱与时下的幂離、帷帽功能类似,都是起到遮挡面部的作用。

到了太师府,因尚佳常来常往,所以门房不但没有阻拦,反而按照尚佳的要求,让尚佳乘坐的马车径直进了太师府,在赵然外书房院子的大门外停了下来。

尚佳做事细致,亲自给栀栀戴上眼纱,这才带着栀栀下了马车。

他牵着栀栀的手跟着传话的小厮小四进了尚佳的外书房院落。

外书房门内的候见房里挤挤挨挨都是等候赵然接见的各级官员,见尚佳牵着一个戴眼纱的姑娘长驱直入,心中都羡慕极了,只可惜自己既不是小赵太师的弟子,又不是赵枢密使大人的小兄弟,只能白白羡慕了。

到了书房外面,见外面全是手执武器全副甲胄的扈卫,李栀栀不由有些紧张。

握着她手的尚佳立即感受到了,他稍稍用力握了握李栀栀的手,柔声道:“栀栀,别怕,有我呢!”

李栀栀仰首看他,柔媚一笑:“阿佳哥哥,谢谢你!”

尚佳心里甜甜的,见赵然的贴身小厮小五已经掀开了书房上的紫竹帘子,便牵着李栀栀进了书房。

赵然单手支颐坐在书案后面,贺沥身姿笔直立在一边,两人的视线都是先落在了尚佳带进来的女孩子的脸上,发现对方戴了眼纱,便不约而同看向女孩子被尚佳牵着的手上——尚佳一向正经得很,这次是怎么回事?

尚佳在人前还是很尊重赵然的,松开李栀栀的手,规规矩矩先给赵然行礼。

李栀栀稍微错后半步,端端正正屈膝给赵然行礼。

这些日子,她从尚夫人那里听得了不少关于赵然的事情,知道赵然是小赵太师的独子,永泰帝确定的帝国继承人,也是一直保护提拔尚佳的好大哥,因此行罢礼起身后,她仗着自己戴着眼纱,肆无忌惮地看了过去。

这位帝国继承人出乎意料的年轻,生得凤眼朱唇极为俊美,大概二十三四岁的模样,细高挑身材,身穿简单的白纱袍,腰围黑玉带,衣饰简单之极,可是举手投足之间贵气扑面而来。

他似乎很爱笑,一见她与尚佳进来,便眼看着他们只是笑,笑容炫目得很。

他笑的时候脸颊上有对小小的梨涡时隐时现,煞是俏皮。

李栀栀心道:一个男人,怎么能好看到这种地步,却又英气逼人,丝毫没有脂粉气息?

尚佳瞟了李栀栀一眼,见她似乎是盯着赵然在看,心中虽然有一丝不自在,却也没有妒忌——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赵然带他出去玩耍,只要是女人,不管是多大年纪,眼睛都是盯在赵然身上,这么多年下来,尚佳早就习惯了!

赵然从小生得好,自然习惯被女人的眼神聚焦,根本是一点都不在乎,随便看,反正我谁都不招惹!

他满不在乎,任凭尚佳的小童养媳打量自己,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反而看了一眼贺沥,笑嘻嘻道:“阿佳,这就是你的小童养媳么?”他故意把重音加在了“小童养媳”四个字上。

尚佳早就习惯了赵然的不正经,当下道:“大哥,正是内子!”他怕万一与贺沥认亲之后,贺沥非要带走栀栀,因此特意强调“内子”二字——按照大周民俗,李栀栀还未成亲便住进了婆家,就叫“小过门”,也就是说他和李栀栀已经是半成亲的夫妻了,只是还未圆房罢了。

贺沥在一边围观半晌,心中很是迷惑:尚佳一向做事靠谱,正经得很,带他的小童养媳来见大帅做什么?难道他也传染了大帅的不正经?

他正欲开口提出回避,却听尚佳开口问赵然:“大哥,贺沥贺大人原来的名字是什么?”

贺沥闻言,身子瞬间挺得笔直,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如电看向尚佳。

尚佳伸手揽住栀栀的腰肢,一瞬不瞬盯着赵然,以防止他再耍花招戏弄人。

赵然摸了摸鼻子,雪白的牙齿咬了咬下唇,然后一摊手洒然一笑,道:“贺沥原名李贺,是我给他改名贺沥的!”

事已至此,他索性大大方方承认了,也隐约认下当年之事乃是出自他的授意。

尚佳与赵然四目相对,此时心中明镜一般——他这个大哥虽然佻脱不羁,却很有担当,这是当面承认当年之事自己是主使,若是郑家报复,就由他来承担。

李栀栀不明白尚佳与赵然对话之意,总觉得他们俩在暗打机锋,可是自己却理解不了。

贺沥剑眉紧皱盯着尚佳和赵然,总觉得什么事情呼之欲出。

尚佳得了大哥赵然这句话,心下大定,左手揽住栀栀的腰肢,右手轻抬,揭下了栀栀脸上戴的眼纱,然后才松开栀栀,闪到栀栀身后,抬眼看向贺沥。

贺沥目瞪口呆,死死盯着栀栀,向前跨了一步,又向前跨了一步。

他走到了栀栀面前,低头看着栀栀。

贺沥的眼睛早红了。

这是栀栀!

他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侄女!

当年他逃走的时候,栀栀还是个小孩子,脸上带着婴儿肥,可爱得很;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栀栀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姑娘,可是大模样依旧没变,还是那么美丽可爱,只是没了婴儿肥!

贺沥看着栀栀,发现栀栀身材纤细娇弱,仿佛弱不胜衣,心中大恸,想起了被自己连累已经去世的兄嫂,眼泪顺着鼻翼流了出来。

他忘记了李栀栀已经是大姑娘了,上前一步,把栀栀紧紧抱在了自己怀中,声音哽咽:“栀栀!”

在那一瞬间,李栀栀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二叔李贺也还是个少年,不爱说话,可是很疼她,常常抱着她出去玩。

她记得有一次李贺抱她出去,一起玩耍的少年看她玉雪可爱,非要抢过去抱一抱,却差点把她掉在地上,当时李贺飞快地捞起了她,紧紧地把她抱在怀中,就像现在这个样子……

李栀栀的泪水也落了下来。

尚佳浓秀的眉紧紧蹙着,很不情愿地看着眼前情景,恨不能上前把贺沥给踹飞——虽然是栀栀的亲叔叔,可是栀栀都是大姑娘了,总不能这样紧抱着不放吧?

赵然看热闹从来不嫌事少,凤眼含笑,看了看紧紧拥抱着侄女的贺沥,再瞧瞧一边不自在的尚佳,狡黠一笑,道:“阿佳,还不见过你二叔叔!”

尚佳:“……”

贺沥:“……”

他们的身子瞬间都变得僵直,尤其是尚佳。

贺沥松开栀栀,含着泪打量着栀栀,还是觉得栀栀一定是受了好多苦,身子细瘦柔弱,瞧着真是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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