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汀果真按照自己说的，以赚钱为目标，忙得不亦乐乎。
接下来的几天里，产业链的各个环节各种接洽，自己在原本就比较优渥的圈层中结交了很多人脉。
当然，不出所料地又和之前遇到的那个变异小生态环境产生了紧密交集。
氪金金的市场，国内真的还就这么大。这一票人，某种意义上，也算的上半壁江山了。
但是方汀心里清楚，不论这个东西单价有多高，服务人群有多么顶级，也只不过赚吆喝。并没有太大赚头。真正赚钱的，肯定是大众消费品或者大型国企。
然而那些以装13为生圈进鱼塘便开宰的杀熟套路的个体户并不这么认为。他们装惯了。只有装13整景儿，微妙地营造虚荣氛围，巧妙地打压别人的自尊心，他们才能找到商业逻辑和存在价值。
就算被看穿，也绝不能阻挡他们摆谱的决心和自诩高人一等的架势。
不知道凭借什么，他们就是铁了心要占上风，不论自己真的有没有那个资本，不管自己的人格魅力如何，他们粗鲁地炫耀以及渴望俘获精神俘虏。
他们既要占别人情绪价值的便宜，又要占实际的好处。便宜想两头占，渴望把别人当傻子，并且也真的黑下脸来这么做了，神奇的是，还指望别人看不透猜不穿。如若拆穿，最先愤怒和跳脚的，反倒是他们。
实际上多数时候，这种类型的个体户小商家人格魅力与品牌魅力背道而驰，甚至十分小气丑陋和粗鄙。
然而，不论再三提醒，明着打脸还是含蓄暗示，皆无法唤醒装睡的人们，终于有一个夜晚，方汀彻底被激怒了。
事情的起因是合作的过程中，一个稍微成规模的公司与方汀的合作过程中，服务的不周。方汀完全按照流程反馈了自己的不满，对方则是奉上vip晚宴邀请函算是赔礼道歉。
然而事情远没有想象的简单。
这哪是赔礼道歉，完全是一场真人秀表演。
女主拿着酒杯像交际花一样四处敬酒，唯独到了方汀面前，面色难看且强压抑着愤怒仍旧溢于言表。
方汀也感觉十分不适。
这些人便是如此不通透。面对工作的问题，永远不能公对公的沟通，反而奢望在自己的主场搞些晚宴之类的自认为高大上的场面，来“震慑”住方汀。
方汀感觉哭笑不得。
他们装的底气，早已经被信息灵通的方汀揭穿。他们伪装的富豪身份，他们的营业额，在方汀眼中，完全是透明的。
然而，他们依旧倔强地，盲式地，装。
这次晚宴以后，方汀决定终止和他们的合作。尽管对方之前也有一定前端优势，但是已经完全被他们自己这小家子气的傻装b氛围冲洗的一干二净。
方汀很快经朋友介绍，接洽了一个比月山的大佬。
说是大佬，因为对方来头不小。很显然，氪金金就是玩玩，从前人家的资产全部在实业，并且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
方汀不辞辛苦，赶过去拜访兼实地考察。
果不其然，这是个实力选手。公司有一定规模，合作起来也比较有内容，然而谈到最后，到了吃饭时间，方汀整个人都懵了。
眼前这个中老年男人，倒是没有之前那个猥琐的老头令人作呕，然而，他的社交方式，也是十分的奇葩。
“我们的这个产品，是真的很好。哇，真好。真好。”
“嗯，还有这个，真的是我见过最好的了。嗯，好棒。”
这不是夸张，不是动画片。
这就是一个五六十岁的所谓成功企业家的社交伎俩。
完全不怕尴尬地自夸。
夸得观众满脸黑线也全然不觉。
并且措辞露骨枯燥以及十分乏味。
方汀一度怀疑对方的精神问题。这样不顾别人的单向输出，难道察觉不到周围人的存在和反馈的表情和氛围吗？
然而，与那群演员如出一辙的热忱，只是戏路不同，他依旧喋喋不休滑稽地自夸着。
方汀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个虚拟人物。
那便是一本小说里一个叫掘木的人。在邀请朋友来家里以后，裹挟着朋友夸张地说自己的母亲做的绿豆粥有多么好喝。
那种尴尬，如出一辙。
比月山有掘木。
方汀败兴而归。
回来的动车上，接到一个电话。竟然是张灿。
一个很久远的名字了。
“喂。”
方汀笑了。
张灿这个人，智商高，野心大，情商高，但是拧巴，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迟早燥郁发作，然而方汀也同时欣赏他的优点。
那便是远超同龄人的视野和成熟，犀利而又精确地洞观世界。
“声音听起来不是很美丽嘛，美少女。”
对方调侃。
他有着一种能力。那便是如果他真的想在某个时刻取悦一个人，基本都是成功的。
“还好。你呢？最近怎样？”
“老样子啊。比较忙。但是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小事。”
他的野心，即使在做到了远超同龄人的位置后，依旧不以为然。
“已经很不错了。”
“你呢？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话，和我说说。”
方汀把今天遭遇的事统统说了一遍。
“哈哈哈哈。”
张灿笑了起来。
“你还笑啊？”
“所以我有一个朋友，回国以后开公司，上来就说，不和超过45岁的人打交道。是有道理的。他们已经done了。”
“过分啊……年龄歧视。”
“事实摆在眼前啊。你今天不就经历了吗？哪里不够明确了？他们那点小把戏，已经被时代抛弃了。只剩下前半辈子走了点运，赚点养老本。很难打交道的。吹牛b忽悠年轻人没边没沿，真到打起交道来，既落伍又不信任人，很浪费时间的。要不是真金白银的大方提供，这种人，能不说话，就不要说话。”
方汀感觉深深被震撼了。
“市场营销他们懂吗？新媒体他们懂吗？现在的流行语他们知道什么意思吗？这也就算了，还固步自封自以为是，老想单向输出，烦不烦人。”
“哈哈哈。你这是经历了神马！”
“哈哈。不说了。都是泪。”
这么一说，方汀有点恍然大悟。
张灿能接触到的，这个年龄的人，同时还必须日常相处，日常讨好，有裹挟控制自己的能力的人，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