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看过这张任务单的内容后,立刻就懂了,若不是觉得不好意思,我肯定立马回头把这任务给换掉。殿一一见我这副模样,就知道我又在瞎想,便一记爆栗打在我脑门上,很不理解地问道:“我说你这脑袋成天装的什么东西,浆糊?!还是说你小学科学老师是吃干饭的!”
我很不服气地甩了甩任务单,一边用手指戳着一边愤愤道:“还不是你人品太“好”,又给我整了个鬼啦怪啦的任务,还能不能让我安安稳稳完成一个任务啦!”
殿一很无辜地喂了一声,道:“这和我有关系嘛,倒是你,成天鬼怪的,以为自己被鬼附身了么,到哪儿都能遇到鬼!”
他的话让我很郁闷,现在不就是这样么,到哪儿都能摊上这种事儿。见我不说话,殿一就明白我已深陷自己的无限幻想之中了,他一脸无可救药地望着我,扶了扶额。
之后我们在大街上转了好久,依旧是人声鼎沸,一幅太平盛世的模样,根本就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不管是什么东西,既然能连续作案并且一直在这条街上出没,就说明它肯定在这附近,之前很可能就藏匿在人群之中,说不定已经与我们擦肩而过了。
可是忙活了一天却是无功而返,天色又已经暗了下来,我们只好先将此事搁在一边,就近找了个便宜的小摊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再说。一直到半夜,这条大街上的人群都在乐此不疲地散步,逛街,犯人也不会傻到现在冲出来,然后被众人围殴吧!
吃过晚饭后,我们临时决定用那种最笨的方法抓它——守株待兔。既然它经常出现,那么只要有诱饵,就不怕引不出来它,到时候我倒要看看这个鬼究竟是什么尊容。我们就这么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等着,等到川流不息的人潮渐渐返去,等到身边的脚步声,欢笑声慢慢远去,等到万家灯火只剩下身边几盏稀稀落落的路灯,那鬼还是没出现。
深夜的凉风中,我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居然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约摸凌晨三四点钟时,从冷清的夜空中传来几声钟响,吓得我一激灵整个坐起来,身上的东西也被抖掉了。我睁眼一看,原来是殿一的衣服,不仅被我掀掉了,而且还结结实实地被我的脚踩着。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抖了抖衣服上的尘土,又重新将长袍穿上了。这样弄得我很不好意思,他看我有些慌张的样子,脸也刷地扭过去。
我们两个就这么心照不宣地沉默着,坐在长椅上望着前方。夜很静,静得只听到自己忽然加速的心跳声,这种安静让人别扭,我便在脑海里搜索些话题,想缓解一下气氛。忽然,殿一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肃目凝视着前方。
他这么一站着实吓了我一跳,刚想说什么情况,你在这儿吓人!便听到对面传来一阵古怪而又诡异的叫声,呜~·呜~···我立刻就僵住了,这熟悉的声音不正是从鬼片中听了上千次的,只属于鬼的专属叫声么!叫声一阵阵传来,听得我全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不过,人的好奇心总能战胜恐惧,脑子里一直想着要看一副鬼长什么样,便一点点把僵硬的脖子转了过来。对面没有什么想象中面目狰狞的鬼,也没有透明的飞来飞去的鬼魂(吐着舌头),只有一团黑色的浓雾在不断地翻涌着,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殿一看了看它,忽然大叫一声:“不好!是幻术!千万不要乱想。”
再一回头,却发现我已经着道了。在我眼中,从对面黑雾中突然走出来一个人来,我眼睛睁的老大,越想看看它是什么样,就发现那人影越清晰,直到看清那人的脸,我忽然觉得浑身一阵发凉,连血液也要凝结住了,那个人居然是,居然是爷爷!
天各一方的人,七年了,爷爷您还记得我吗?就算你是鬼,现在在这个地方,您出现在我面前又是要告诉我什么呢!如果您一直在我们身边,那为什么不回家看看我们呢,无论你变成什么,我们都不会嫌弃您呀,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七年间就连我的梦中,您也不曾出现过一次呢?!
殿一只见我拼命伸着手,眼泪从呆泄的眼中不断流出,知道我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就拼命地摇晃着我,想让我清醒过来,可任凭他百般呼唤,我却怎么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只是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泪流满面。
情急之下,殿一转身自那浓雾掷了三颗水弹,水弹直指雾气中心,接着就见浓雾中一振,顷刻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一个黑影紧接着从角落蹿出,没入了夜空中。幻想消失了,我的心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个劲地往下掉,往下掉··············
恍惚间,我又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早上,爷爷又赶早去做活。凌晨四五点的灯光显得那么刺眼,我紧紧蒙着被子,迷迷糊糊听着身边一连串下床,搬东西,开门的声音,却始终不舍得抬起头睁开眼,送送那个人。他的音容笑貌,他的一切的一切都在那个黑暗中的车轮下被辗得粉碎,一晃,就消失了······
只觉得那啊天他精神很好,干劲十足,谁又会料到这将是他人生的最后一程。我那时为什么不打起精神,上前去抱抱他,认真地对他说一句:“再见!小心啊!”就算只是笑着对他挥一挥手,也能将他最后一次笑容刻在眼中,映入心里。然而却没有,他就那么匆匆被别人带走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漆黑的浪头打来,将我淹没在记忆的海洋里,几乎都要窒息了。但是如果就这么去了,是不是可以再见到他,然后对他说一句:对不起,还有,好想你。
“孩子不要睡,快点醒来,小羽,别睡。”遥远的水面上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形来,焦急地呼唤一阵阵传来,穿破水波直传到我耳中,让我渐渐清醒了几分,是爷爷的声音,七年的时间我原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这个声音,然而我却真切地感觉到,那水面之上就是爷爷。
水波在声音的传播中一层层荡漾开来,看不清爷爷的脸,却能清楚地听到爷爷的声音,担忧而又焦急地,一遍遍呼唤着我:“别睡,小羽,不能在这儿睡着,你会回不去的!”
可是,爷爷,我好累,又好困,我想睡一会,就一会。我的嘴在水中微微张了下,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困倦却如潮水般向我涌来,让我的眼皮再也无法支撑,缓缓合拢起来。忽然间,我的手被什么捉了一下,便强撑着张开了一条缝,只看到眼前一个人影在晃动,拉着我不断向上浮去。
孩子,你要坚强,我已经让你奶奶她们伤透了心,你难道想像我一样吗!想想你答应过别人未完成的事,想想你的同伴!如果让最亲近的人伤心,就不是我的好孩子!那个人一直在说话,不让我睡去。虽然我的眼睛一直很朦胧,但却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不断变得透明,随着光亮越来越强,那身体几乎要消失了。
就在即将要到达水面的时候,他突然转过头,对我说:去吧,回到那个世界去,你的同伴在等着你,还有你的一个朋友和那个龙族女孩,他们和你一样,陷入了梦魇之中,需要人去拯救。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孩子,要记住,不管遇到谁,都要用你的真心去对待每一个人!他忽然笑了,我终于又一次见到了他的笑容,他的笑在光芒中显得那样虚幻,飘渺,然后,一双有力的大手猛地将我推向水面......
还有,我很想念你们,一直一直!他的身体犹如泡沫一般散开了,带着那最后的微笑,永远消失在了水波之中。
被托出水面的我泪如泉涌,却连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无力地向渐渐离我而去的水面,拼命伸着手。这本是我想说的,为什么又没有说出口,最后一次见面,我连什么都还没说啊!如果再给我几分钟,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就算拼尽一生的力气,也要对他说:我爱您,我们都很想您!然而,世上不会再有一个最后一次······
等我醒来时,自己正躺在一间小屋里,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恍若那个笑容。我坐起来,呆呆地望着窗外,身体有种大病初愈般的轻松,之后我就这么坐着一直到日近中午,也许想起了什么,又好像没想起什么,但我知道自己不可以这样,不能让身边的人担心,那样他会生气的。
殿一坐在我身边,不眠不休地好久,直到我咧开嘴笑着说没事,绷紧的脸才松弛了一些,他从桌子端起一盘准备好的点心,看着我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他又坐回原处,一边托起下巴看着我,一边说道:“你知道吗?虽然这次我们没抓到传说中的”鬼”,还弄成了这副狼狈样,但却因祸得福找到了那个卖糖果的老太太。”
他的话让我立刻停下了口中的动作,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满屋子都是糖果。那些五颜六色,五花八门的糖衣在玻璃橱窗里闪闪发光,几乎要晃瞎了我的一双好眼!我立刻振奋起来,激动地掀开盖子,爬到床边掀起殿一的袖子,含糊不清地道:“那,那(龙粗秘籍)呐?”
殿一一脸嫌弃地抹去溅在他脸上的饼干渣,然后用一根手指头把我的脑袋顶了回去,说:“别高兴得太早,人是找到了,就是······”他故意顿了一下,叹着气耸了耸肩。
真是说誰来谁,那老太太也刚好回来了,见我已经坐了起来,就赶紧搁下东西,走过来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殿一只好在一旁充当翻译,不过对话实在很雷人:
“婆婆,谢谢你收留了我们,我们才不至于露宿街头!”
“啊!小姑娘醒了,身体好些了没有?”
“好多了,对了,婆婆你还记得几年前,有个长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小伙来找过你,还让你保管了一本书?”
“啊?哦-----,我已经吃过了!”
“呃------,我说的是他让您代为保管一本书,您还记得吗?”
“你想买书?哦,出门左拐,过两个路口,有个书店······”
那一刻,我举双手投降了,殿一只好亲自上阵,也亏得他耐性好,和老人家解释了半晌,才总算让她明白过来问的是什么,她想了好久才慢慢抬起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有点迷糊:“书?书,的确是有的,可我放哪儿了来着?”
原来老婆婆不仅耳聋,还有点犯糊涂,这下可把我整得无语+无语,还是无语!不过,只要书还在这房子里,就肯定跑不了,于是,我们三个人翻箱倒柜地找起来。一会功夫,就弄得满屋狼藉,整得像土匪进村似的。
我用余光在屋里四处扫荡,当看到门边的垃圾时,吓了一跳,心想:老太太不会一时糊涂,把书当垃圾给回收利用了吧!心一急,就赶忙往垃圾桶那里冲,突然脚下一滑就仰面朝天地摔倒了,疼得我脸瞬间就变了形。
我缓缓翻过身,正要爬起来,却发现那张小破桌下居然垫着一本大厚书,只是上面布满了灰尘。
我怀着一丝侥幸,小心地将它抽出来,慢慢拍掉封皮上的灰尘,便露出了里面金烙的几个大字:龙族密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