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树搀扶着虚弱的雷灵,在洞穴中沿着溪水逆流而上,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在这黑暗无助没有尽头的路上,他们心中都明白,彼此是唯一的依靠。
“你的手好冷,还好吗?”东门树感受到雷灵纤细的玉手传递来的冰冷。
雷灵笑了笑,并没有说话,东门树的手掌和四纹指环传出的温暖,令她很欣慰。
“要不要休息一下?”东门树又问道。
雷灵却突然黛眉微蹙,好像注意到了什么,开口低声道:“自从掉入这洞穴开始,我就一直很在意,洞穴中不时有阴风吹过。”
“我掉下来是本来同伴可以救我,但却偏偏被一阵无形的力道硬拉下来,而同伴的召唤兽正是被阴风所惊吓,仓皇远离洞穴。”东门树也回忆着掉下来时的情况。
“我们在下面一直找出路,而阴风也不时吹过。当遇到凶人始祖时,我本以为是那怪物发出的。但我们逃到瀑布上后,阴风却一直迎面吹来,没有了之前摄人魂魄的感觉和腥臭之气,但势头却更加猛烈。”雷灵毕竟身经百战,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已经活了一百多年,对细节的洞察力和对危险的感知力才是一名强者能够长久活下去的保障。
东门树听了也有所醒悟,那阵阵阴风不时吹来,确实自从进入地下洞穴后一直没有停止,令身心俱疲的他有些麻木,逐渐忽视了这点。
又是一阵猛烈地阴风吹过,将两人吹得一个踉跄几乎无法前进。
有些事情原本不在意,心中也无畏无惧,当意识到了,恐惧感便开始暗自滋生,融化,侵蚀着内心原本的勇敢。
两人对视一眼,都意识到前方有更加可怕的东西,他们的手握的更紧了。
东门树感受着雷灵冰冷的玉手,刻意地提升了四纹指环的光芒,为她提供着温暖。
渐行渐远,身旁原本湍急的溪流逐渐放缓,周围的岩壁上开始发出闪闪的荧光,视野稍微扩大了些,但阴风却更加猛烈更加频繁地吹着,隐隐夹杂着低沉的声音,让人听了不觉胸口发闷,每一次吹过都让东门树和雷灵被迫停下脚步,叫苦不堪。
岩壁上的荧光逐渐增多,其中好像夹杂着某种发光元素,密度越来越高,四纹指环温润的光芒开始显得微不足道,但东门树依旧维持着,温暖着雷灵。
沿着溪流,那神秘的声音越来越大,震得人耳膜快要爆裂。一波一波几乎要把人掀翻。绕过一个巨石,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前方,雷灵突然拉着东门树退回到巨石后面。两人都屏住呼吸,悄悄探出头看去,前方百米处的山体上被开凿出高大的阶梯,阶梯顶端依山而建一座祭坛,一旁的岩壁上雕刻出巨大的龙头造型,溪流正是从龙口之中喷涌而出的。
阶梯下赫然躺着一个十几个人高的灰色龙形巨兽,龙头上生着许多突起的尖角,龙目紧闭正在熟睡,龙爪似铁钩如钢刀,身披坚硬厚重的龙甲,背生双翼,肥厚壮实的身子倚在阶梯上,一呼一吸间鼾声震天,吐纳的龙息更是带着强劲的力道,引得周围刮起阵阵烈风。
雷灵和东门树看了便明白那神秘的风原来是这龙形巨兽所发出的。
两人正看得吃惊不已,龙形巨兽突然龙口大张,深深地打了一个哈欠。东门树和雷灵赶忙躲会巨石后,但也感到身体被无形之力向后吸去,倘若没有身后巨石的阻拦,恐怕会直接被吸进那龙口之中。
吸引之力刚刚平息,一股更加恐怖的喷张之力接踵而至,汹涌的风从巨石旁刮过,龙息引起的狂风,力道汹涌,哪怕被蹭到一点,恐怕就会被凭空吹飞,就连所过之处的岩壁都被打磨的异常光亮。两人的身体都本能的向中间靠拢,紧紧地贴在一起,东门树更是将雷灵拉在怀中保护着,雷灵也用双手紧紧地搂着东门树的腰。
龙息稍稍平息缓和,两人才有些尴尬地将身体分开,他们对视着。苦苦挣扎逃出了凶人的领地,勉强坚持才走到这里,可这拦路的怪物仅仅呼吸吐纳就能置他们于死地,也许真的逃不出去了,会死在这里。唯一的安慰就是身边有个人一起面对死亡。
他们再一次探出头去,注意力集中在高大阶梯顶端。古朴的祭坛建筑中,没有灯光,残破不堪,似乎被废弃了很久。那头龙形巨兽依旧在沉睡者。
雷灵轻声说:“那头怪物应该是传说中龙族的坐骑——风行龙。”
“怎么办?”东门树询问。
“据说风行龙是上古龙族的强大战力和忠诚坐骑,被龙族赋予了神力,力大无穷,一身坚硬的龙甲刀枪不入,它们自身还掌握着风之力,能够御空飞行,喷出的龙息就是其致命武器,凭你我之力根本无法抗衡。只是不知道这风行龙为何会出现在地下。台阶上的祭坛应该隐藏着更多秘密,如果能偷偷上去也许能找到出路。”雷灵说。
东门树又探头看了看,说:“那家伙似乎一直在沉睡,悄悄溜过去倒不难,但它不时吞吐的龙息太危险了。”
东门树突然感觉怀中亮起淡青色的光芒。他把一直随身携带的短剑匕首拿出,匕首上青色光芒愈发闪耀,其上无形的波动令东门树的手也跟着颤动。雷灵也仔细看着,却不知道这是上古神兽大战中留下来的武器。
淡青色的光芒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阴影,伴随着低声的吼声。东门树和雷灵抬头看去,大吃一惊,那头沉睡着的风行龙不知何时苏醒了,此时正趴在巨石上盯着这两名入侵者,巨大的龙眼充满敌意,一对鼻孔中隐隐有龙息喷出。
两人赶忙闪身向后逃去,不料刚刚躲进来时的隧道中,却被一股强劲的吸力硬生生地吸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他们刚要爬起来,却被那风行龙像捏蚂蚁一样抓了起来,狠狠地扔了出去,摔在高大的阶梯上,随即滚落下来,短剑匕首也不知掉落在哪了。
雷灵本就重伤在身,摔在地上马上口吐鲜血。
东门树顾不得自己浑身的疼痛,爬到雷灵身前喊道:“雷灵。”还没来得及等雷灵回答,突然感到身后阴风阵阵。他明白这是那风行龙要发威了,赶忙转身挡在雷灵身前,双手结出木系法诀,召唤出五重厚重木墙挡在身前。
风行龙大嘴一张,一股威猛的龙息骤然吹去。
五重厚重的木墙仿佛薄纸一般,被轻易撕裂,吹得到处纷飞,东门树却趴在地上将雷灵护在怀中,两人一同被龙息掀飞,东门树抱紧雷灵,自己重重地撞在岩壁上。
鲜红的血液自胸口涌上喉咙,东门树终于没忍住,一口血喷出,染红了怀中雷灵的秀发。
少女惊讶地回头看去,东门树由于承受了猛烈地撞击,不仅内脏受损,两个眼角也都向外渗血,面无人色,而他却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雷灵?”
“有你一起死,我很欣慰。”雷灵发自内心的笑了,完全放弃了抵抗,她深知眼前这上古巨兽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
风行龙看到两个弱小的人类放弃了抵抗,又一次喷出那致命的龙息。
东门树和雷灵都闭上双眼,准备迎接死亡的到来。
就在龙息马上要将两人吞没的瞬间,一道青色光芒突然闪过,挡在了东门树和雷灵身前,忽明忽暗后随即光芒大盛,隐隐散发着龙吟之声,竟然挡住了龙息的威势,然后才掉落在地上,光芒也随之熄灭。
风行龙却没有再度发起攻击,而是缓缓地走过去,低下巨大的龙头,一对龙眼鼓动着观察两个入侵者,不时看看掉在地上的短剑匕首。突然开口,发出低沉有力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侵入此地?”
两人都被惊住了,都没想到这上古巨兽竟然能通人言,也许是活得太久了的缘故。
东门树一阵急促的呼吸后,又剧烈地咳出几口血。雷灵在一旁用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背为其缓解痛苦,抬头对着风行龙说:“我们在森林中遭遇巨狼群的袭击,与白毛狼王战斗时,大地突然崩坍,就掉入这地下洞穴之中,并非有意侵入,更无意冒犯。”
“哦?少年,这把匕首你从何得来?”
东门树将紧紧抱着雷灵的手松开,挥手擦去嘴边的血液,说:“是我九岁那年,在东方大陆与南方大陆交界处的山谷中,偶然所得。”
“如何得到?”风行龙提高嗓门问道,震得东门树和雷灵的耳朵都要爆裂开。
东门树说:“当年我独自外出修行,行至一山谷,忽见一人与会飞妖兽争斗,天上风云变色,山中岩石崩塌,大地颤抖碎裂。”
“具体说来。”
东门树回忆着说:“那人面容粗野豪放,一头墨绿长发,格外强壮,身穿青色战甲,手拿龙口大刀。那妖兽更是凶猛异常,是一只长有翅膀的蜈蚣,蜈蚣头上还长着一个鬼脸。不仅力大无穷,更是口吐毒气,我离得很远都被毒气侵蚀失去了行动能力。”
“鬼脸蜈蚣。后来呢?”风行龙追问,但这次它有意的降低了声调。
东门树继续说:“那人从大刀中召唤出许多虚无的龙影,逐渐占据了上风将蜈蚣击退。他本要乘胜追击,但见我被毒气所害,就为我解毒。就在我浑身的毒都被化解时,那鬼脸蜈蚣却又杀了回来。”
“混账!孽畜!”风行龙有些愤怒,东门树和雷灵被震得胸口憋闷。
看了看雷灵,东门树用手抹去血液,继续说:“那人被蜈蚣所伤,但也全力给予蜈蚣致命一击,蜈蚣上的鬼脸被斩掉大半,不死不活地仓皇逃走。可那人受伤过重,又中了剧毒,不久便归西了。”
“啊!”风行龙怒吼着,东门树和雷灵都血液翻涌,不禁口吐鲜血,痛苦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