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放假了O(∩_∩)O~~某一日,体育课,欧阳惜正站在树下同人聊天,赵艺聪徘徊左右,此时的他心里似乎也满是动摇,他不知道他这样的坚持到底为了什么,真的是所谓的爱情吗?但是心里转念又觉得十分幼稚可笑,可放出去的话不做到,好像又挺掉面子的。
还没等他做出什么,梁深深已经冲过去对着欧阳惜连拉带拽,“听说你羽毛球打得超级好!走走!”梁深深一面冲赵艺聪丢了个挑衅的眼色,一面向球场匆匆而行。
过了会见不到人了。
“来两局呢……两局……局……”
“梁深深?”欧阳惜奇怪地叫了声,笑道:“你听谁说的?肯定忽悠你的,我从小到大羽毛球打得最差了,从来接不到球……不过……”
“啊呀,”梁深深突然叫了声,指了指我,“宋阑珊来找我了,肯定有什么急事,对不起啊,我先失陪了。”
然后,不由分说冲过来,把我推搡着回去。
“我有种被你当枪使的感觉。”我睨了两眼,站在台阶上打量她。
又是某一日,赵艺聪买了根碎冰冰,刚掰成两截,迎面欧阳惜走来。梁深深瞅见了,硬是穿过大半个教室杀到跟前,一副跟赵艺聪称兄道弟,好得穿连裆裤的模样。
“啊呀,聪聪啊,我上午刚想吃冰棒,你下午就买了,太够意思了。”说着,不由分说抢了过去咬了一口,等欧阳惜走过去,又塞回赵艺聪手中,“哎呀,年纪大了,牙口不太好了,从明天起看来得改用冷酸灵了。”
然而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久而久之,赵艺聪也摸着了门道,但凡有梁深深在的地方,并欧阳惜出现,吃什么都不忘抹点芥末辣椒酱榴莲酱等等诸如此类。对于半路杀出的梁深深总是不忘摆她一道。
旁人都看得清楚,只怕赵艺聪对欧阳惜的兴趣不再那么强烈,反倒是迷上了和梁深深斗智斗勇。只是小姑娘自己却一点不知,还悲欢喜乐俱在其中。
约莫过了一个月,期末考到了,头天我和梁深深放学回去,忽然眼尖着瞅到天台上,“赵艺聪45°望天秀文艺啊。”
梁深深听我的话,立刻四下里侦查,果然发现了东边一角,欧阳惜打扫工地,正和另一个班年级前头数得上名号的男生聊得起劲,忍不住咕哝一句,“我就说那么多回,肯定有问题。”
“你去干什么?”我没有捞到她的书包带子,人已经风一般地走了。
梁深深上了天台,果然看赵艺聪一个人背影忧郁哀伤悲,虽然平日里总跟他作对,但着实不放在心上,打心眼里觉得赵艺聪这个人其实执着起来还挺让人佩服,心里想着便安慰他几句,可是又觉得拉不下面子,话到嘴边拐了个弯。
“我知道我比你帅那么百倍,比你聪明那么百倍,比你机灵那么百倍,比你受欢迎那么百倍,你也不用这么垂头丧气啊。”
哪料到赵艺聪听完,也没赶没骂,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哦,是你啊。”
梁深深看他动了动腿,以为他要爬到台沿边上去坐着,想都没想冲去过拉他,结果赵艺聪没拉到,自己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要摔倒,反倒是赵艺聪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去够她,被她带着一块摔了个四脚朝天。
“哎哟,压断老娘的小蛮腰了。”
赵艺聪躺在地上,啐了一口,失笑道:“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梁深深你的自恋我修炼五百年都赶不上,明明一水桶腰还非要说小蛮腰。”
我奔上来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虽说夕阳西下,但仍有些毒辣辣的太阳下,两个人像烤串一样摊在天台的坝子上。我等了会,看他们抖抖土站起来才悠悠地走过去。
“深深,你的杀手锏该不会就是人肉炸弹同归于尽吧。”我似笑非笑,忍不住揶揄了两句,赵艺聪侧目过来,我却觉得他看我的眼神跟以前也有些不一样了。
梁深深赶紧如打了鸡血一般,生怕出现冷场,“热死老娘了,我要去喝碗凉虾压压惊。”说完冲过来挽着我的手要走,我冲赵艺聪笑着颔首,“一起?”
偏他看到梁深深欢呼雀跃,硬是死鸭子嘴硬,“哼,吃什么凉虾,来点辣椒爽一爽才是。”
梁深深越看他那副脸越欠扁,挥起手掌扬言道:“霹雳无敌手,保准又麻又辣!来呀,爽一爽!”
容若的“人生若只如初见”曾红极一时,然而对于我们来说,真的就明白那时的初心吗?
盛夏将至,梁深深约我去游泳,而我是一个实在怕麻烦的人,宁愿窝在家里当我的宅女。然而盛情之下总难推却,便也想着应下,可是去哪里又成了问题。住宅小区里修了公用的游泳馆,但是毕竟太偏。梁深深提议石楠中学自个的游泳部,可家里都是些旱鸭子,爸妈畏水怕出危险坚决不能离了眼皮儿底下。
我自己私心里不愿,梁深深又觉得这事儿我爸妈太小题大做,最后不欢而散。
吃饭的时候父亲随口问道:“暑假也没看你出去,怎么也没同学来找你。”
我扒了几口白饭,噎着一下,使劲咳嗽两声,母亲一面盛了点汤让我缓缓,一面不经意说:“好像是,这几年好像从来都没人来找阑珊玩,哪像以前住院里,门槛都要踏破了,野孩子样。”
好在他们只是提了一句,也没有深入,我默不作声吃完饭,一个人在庭院里发呆。
之前好多次,梁深深都暗示,我不仅没有邀请,好像还百般推脱。不仅是梁深深,还有那些伴我三年,又匆匆散去的人。
宋阑珊,不要再自欺欺人,你早就封闭了自己,那些轻歌曼语,那些欢笑亲密,也一样不能打开你的心。你不相信他们,或者你更怕有一天他们会厌恶你,会背弃你而去。宋阑珊,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啊。
父亲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下午陪爸爸出去一趟,你要想吃点零食,咱就偷偷去超市买个三五口袋,”他还故意压低声音,“我们先斩后奏,不让你妈知道。”
我不禁失笑,“老爸,你这些年身体也不比以前,不要乱吃了,妈知道又要发火。”
“管他的,人不就是及时行乐。你个小小年纪,别老是愁着以后的事,小心白头发长出来有你哭的。”父亲边说着,边捣腾他的紫砂壶,泡了一壶金骏眉,似想起什么,抬头看了我一眼,“你妈说你姨妈计划着带你表妹回来省亲呢,可能下个星期就来了,我们也在家里备点东西招待。”
这个姨妈名叫丁菀,姑且就称作菀姨,早年就远嫁到沿海,后来寡居,但仍有公婆需要奉养,逢年过节也难得回来一趟。电话通过好多次,但我记忆里着实已经没有了这个人。
我靠着门框,窗外有几声蝉叫,不知道有几许欣喜几许烦躁。
“你是姐姐要照顾着点,”又怕我尴尬,父亲笑着说:“你们小时候见过的,玩得可好了,你还记得么?”
老实的说不记得吗?
那些人和事,早就在不经意的时光中流逝。就算记得又如何,小时候的人和长大后的人真的还是一个人么?小时候说过的话长大后还会被铭记还会被兑现么?
那些寄来的黄果兰,枯黄后我把它们穿起来,挂在院子里做成干花,此刻我看着花架,真是满心愁绪。
到如今,我和于未然再也不是童年时的无话不谈,再也不是单纯的守望与呵护,我不再懂他,而我也再难以事事开诚布公。
童年喜欢的人,现在真的还喜欢吗?
父亲捧着一碗清茶,摩挲烟雾里,他伸出粗粝的大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想到什么了,这样一副表情。”
“把记忆都搬出来瞅了瞅,都记着呢。”我忽然咧嘴微微一笑,似乎有种光华在脸上绽开,我仰头看着父亲已有些沧桑的脸,“以前,多好啊。”
菀姨和表妹一个星期后果然来了,毕竟难得来C省,父亲百忙里抽了两天,带着大家自驾逛了几个周边的景区,实在脱不开身,再把这个任务扔给老妈,毕竟大人也没个暑假,不像我看起来一天到晚除了学习都挺闲,索性最后这个挑子到了我身上。
我带着表妹在市里周边逛了逛,倒是不远不累。
表妹一天到晚也不怎么爱说话,不是高冷姿态,是生性就胆小怕生。我怕冷场,更怕话机不投,干脆没话找话,表妹看着我侃侃而谈,默不作声听着不插话,眼睛里闪过悦人的光。
后来我们处得久了,也还说两句私房话。
姨妈本来跟表妹住在客房,有天晚上雷雨交加,电闪雷鸣中,母亲不由分说往我床上加了个被卷,勒令我和表妹一起睡。
夜里雷声吵得我睡不着,我睁眼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想翻身煎鱼,想着旁边有个人,不好意思吵醒人家,也就忍着。好在床比较大,两个人睡着也显得宽敞。
午夜梦回,总是有万千的思绪纷至沓来。
……
“阑珊啊,人家想跟你睡一个被窝嘛。等考了试我们一起去旅行啊,就可以住一个房间,或者,等放假,我去你家蹭吃蹭喝蹭住。”
“为什么非要睡一起啊?”
“一起吃一起喝,一起玩甚至一起上厕所,好姐妹难道不该是这样吗?”她无辜地眨眨眼,我明明从中看到了某种猥琐的光。
可是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呆着一个人做事一个人睡。
……
“阑珊,今天没带水杯吗?你渴不渴,喏,我把我的借给你。咦,你怎么不喝?”
“噢,我现在不渴,不想喝水。”
……
我顺手拿过杯子拧开杯盖,咕噜噜灌了几口。梁深深坐下来,拿着湿巾擦了下脸,忽然想起什么。
“噢,忘了跟你说,我今天忘记带瓶子了,渴死我了,刚刚就拿你杯子接水喝了一下,你,不会介意吧?”梁深深仰起脸,带着些小心翼翼的笑。
我支吾了一下,但脸色不由自主变得有点不正常。
梁深深敏感地捕捉到了,“你,是不是不太喜欢别人喝过的东西。”
我努力笑了一下,但我知道笑容肯定很难看,“我……我……可能有点洁癖。”
“这样啊,”她反倒释怀了,笑着拍拍我的手,“没关系,每个人都有点怪癖嘛,下次我不喝你的杯子了。”
……
我叹了口气,这样的我,连自己都不喜欢,又如何让别人喜欢,别人也不会欢喜。我和梁深深,始终有着某种看起来很好但不被说破的隔阂。
不经意看到表妹呼吸绵长,面容香甜,被这种沉稳的睡眠感染,我似乎也有点困意。不知道究竟是人累了,还是心累了。
菀姨要走的那天早上,赵艺聪给我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我才终于接到一个,没等我说话,他就噼里啪啦吐豆子一样,塞了我一耳朵。
“宋阑珊,以前算我对不住你爱跟你计较……散伙饭你不来就不来吧,你要是有空,你今天就去车站送送他,他肯定会很高兴……哎,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车次时间全都报了一遍,就差没把今天夏戎穿什么内裤透露了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做狗仔的。我却只假装听不懂,大家也没挑明。我实在没闹明白,他在这里面闹什么,我见不见,送不送夏戎,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你在说什么啊,都不知道你在说谁,好了,我还有事,拜拜。”我逃也似的挂了电话,倒是没骗他,今天确实有事。
父亲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后,招呼着大家可以走了,我也没什么好送的,零食爸妈买了好大一堆,倒是平日里出去玩,淘的小玩意儿比较多,也算一点心意。
等送进了站,坐在候车厅,我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明明不去想,可是就是放不下。
“阑珊姐,你怎么了?”表妹关心地问。
“我……”我心里纠结,但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我到底要不要跟她说呢,“我……问你个问题,如果有一个你不太想见的人,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你会不会去见一面,我是说,去告别,说个再见之类的。”
表妹想了一下,“不相见,是很讨厌的人吗?”
“是挺讨厌,”我下意识说,但想了想,又改口,“哎,也不是很讨厌,不是那种讨厌,是……”
“我好像明白了,又被表姐你说的不明白了。”表妹哭笑不得,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话不顺溜了。
广播里报站检票,表妹跟着菀姨拉着行李拿着包裹,到指定的检票口去,我们只能止步于此,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真的有了几分不舍,果然人非草木。
菀姨婉拒了我们,几番道别之后,表妹忽然抬起头看着我,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那一瞬间一定是这几日最自然最美丽的笑意。
“阑珊姐,我不太会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可是我觉得,如果不是你真的很讨厌的人,他要去很远的地方,还有什么必然的原因能阻止一个人去道别呢?我妈以前常跟我感叹,说她不该嫁这么远,以为交通方便,可是再方便,也有各种各样的阻挠,终究难得回去。”
她低下头,“有的人离开了,要好久好久才能再见到,也许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了。”
我双目猛然一睁,不可置信看着她,心中满怀触动。
她复又笑笑,“阑珊姐,我喜欢这里,喜欢你,我以后好好念书,将来大学考到这里,回到妈妈的故乡。再见。”
那一声清脆得宛如铜铃般的再见,终于击溃我的心防,我仰头,不让眼泪落出来,宋阑珊,你究竟又为谁而哭呢,你的心到底脆弱到什么地步。
“保重。”
“珊珊,站着干嘛,上车啊。”
一抬头,白日灼目,是啊,既然可以善始善终,为何要留成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