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与青衣带着这一批侍者鱼贯而出,将这些无关人等打发了以后,便一左一右地站在夫人的寝宫之外,。ET看起來似乎是在尽职尽责地给夫人与长公主营造一个适合谈话的环境,实际上,二人却都是不约而同地关心着公主的情况。
然而,即便是站在这殿门之外,半点风声却都沒有听到,只留耳边一片寂静。青衣与阿沅不由自主对望了一眼,并各自叹了一口气。旁的,什么都沒有说。
眼见着阿沅与青衣恭敬地退出殿外,当那沉重的殿门慢慢在碧瑞身后合并的时候,她忍不住浑身颤抖了一下,更是低垂着头,不敢再看夫人一眼。
“……好了,人都已经给你清干净了。怎么就不说了?刚才跪在外头的时候,不是有很多要和母后说么?现下怎么就不吱声了?”
“……母后。”碧瑞耳边听着母后的冷嘲热讽,心就跟针扎了一样疼。只见她红着眼睛,缓缓抬起头來,脸色苍白地瞧着涂山夫人,就好像是在求饶一般。
涂山夫人本來冷硬的眼光,也被碧瑞的这副可怜样而心软了一些。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她即便心里有多么恨铁不成钢,到了这种时候,作为母亲总是会无可奈何的。
“碧瑞,你何时才能长大呢?”涂山夫人叹息地摇了摇头,眼神滑落,便落向了地面,不再去看自己的这个花容月貌的女儿。
“母后……儿臣也不想让母后为难,只是儿臣……情难自己。不知该如何排解,还请母后成全……”
“你想让我怎么成全你?”涂山夫人心头一紧,虽然明明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期望事情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样。
然而,当她转过头來与碧瑞的眼神对视之后,涂山夫人便意识到,自己希望的事情,恐怕要再一次落空了。
“……请母后收回成命,莫要命令人将瑶华送还到洛惜离的身边……”碧瑞盯着涂山夫人看了半晌,忽然便匍匐在地,看起來卑微无比。
大红色的宫装衣袖被那样张扬地平铺在黑曜石点缀的地板之上,似是一朵绽放的花朵。涂山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此时此刻对自己卑躬屈膝的女儿瞧,心中的愤怒在霎那之间喷薄而出,“荒唐!”
话音刚落,涂山殿内便是一阵地动山摇。惊得守在门外的青衣与阿沅几乎都想要不管不顾破门而入,最后,在双手触在门扉的一霎那,却还是犹豫了。
“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涂山夫人腾地从宝座上坐了下來,瞬间便到了碧瑞的面前站着。
大概是因为从來沒有见过自己的娘亲发过这样的脾气,就连碧瑞都忍不住退避三舍,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才又硬着头皮说道:“恳请母后收回成命……莫命人将瑶华送还至洛惜离的身边……”
“他们是夫妻!”涂山夫人气急败坏地高声叫了这么一句,脸上参杂着又惊又怒的神情,很是复杂。
“他们不曾拜过天地,不曾经过媒妁之言,甚至不曾得到父母的祝福,怎算是夫妻!”碧瑞咬了咬唇,忽然不知哪里來的勇气,也很是激动地驳了涂山夫人的论调,“母后!虽然那洛惜离也是九尾族人,可是碧瑞才是您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血!为何您却要帮着一个外人,都不愿意答应碧瑞如此卑微的请求呢?”
“荒唐!真是荒唐!你当初力排众议留下九殿下來疗养治病,我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现下,你竟然要母后帮着你毁人姻缘?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涂山夫人一甩袖,惊怒交加,空旷的大殿之中,尽是回荡着她孤立无援的质问之声。
若是碧瑞愿意仔细倾听,定然能够依稀听到一个母亲痛苦的饮泣之声。一手带大的女儿,竟然在大是大非面前,如此沒有是非之分,又怎能不让她痛心疾首。
“母后……儿臣从小到大,都是谨遵教诲活着……若是沒有碰到瑶华,或许女儿还是会那么活下去……可是,女儿实在是忍得太辛苦了,一想到等他醒來之后,女儿就要将他双手奉还给那个女人,女儿就觉得……还不如与他一起死了好!”说到这里,碧瑞不争气地哭了起來。高傲如她,不过识得瑶华短短几日,却跟着了魔似的不能自拔。而今更是摒弃了堂堂青丘之长公主应有的尊严,在涂山夫人面前卑微地渴求着,只为能够求得一个让她能够与瑶华苟且相伴的机会。
看着这样的碧瑞,涂山夫人心中虽然怜悯,痛楚却更多。
“起來!哭哭啼啼地,像是个什么样子!”渐渐地,涂山夫人的眸子在变幻了多个颜色之后,又回归成一片平静。只是与之前有所不同的是,这样的平静,犹如一滩死水,让人看不到任何祥和的气氛。
“母后……”碧瑞本來还在期期艾艾地哭着,听到涂山夫人这么说,还以为自己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终究是要涂山夫人心软了。却不想,当她抬起头來再次与涂山夫人对视的时候,读到的确是一片冷漠。
“來人啊!”还沒等碧瑞说什么,涂山夫人朱唇一起,便叫进來两个戴着白色面纱的俊秀侍从。他们都是青丘国内百里挑一的九尾武士,也是这青丘神宫之中无处不在的保卫者。
看到这两人一左一右出现在自己身旁,碧瑞的心不禁咯噔一下,“母后?”她不可置信地再次望向涂山夫人,却沒想到对方已经转过了身,不再看她。徒留下一个华丽的背影,让她越是看着,越觉得绝望。
“把碧瑞公主送回碧瑞宫。并叫惜离仙子前去宫中将九殿下接回去好好养伤!”
“是!”
“母后!”碧瑞的一阵惊呼声,终究淹沒在了二人低沉有力的应承之声之中。下一秒,碧瑞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便跟着这两位九尾武士一起腾云驾雾起來。
“母后!”眼见着自己已经被迫飞出了涂山殿,涂山夫人却始终沒有再回过头來看自己一眼。不知不觉,碧瑞眼中的绝望,竟然就演变出另外一种颜色。那颜色的名字,叫做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