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惜离闻言一怔,只觉得云若的话似是一桶雪水,在寒冬腊月天里将她浇了个透,“真沒想到,她竟然亲自前來这青丘国……师兄,你可真的瞧见了?”
“。ET这样的话,我会乱说么?”云若眉头一皱,倒不是因为惜离对他的质疑,而是真心在为眼下的状况感到苦恼,“这天后娘娘到底是如何想的,纵然如何厌恶这个九殿下,眼下都已经把别人逼得再也无法回到那天庭之上了。为何还要如此赶尽杀绝,不惜亲自前來。”
“或者……她來此,根本就不是为了瑶华。”惜离低着头,自顾自地沉吟了一阵,忽然如此喃喃自语道。
二人沉默了半晌,谁都沒有再说一句话。也不知是空站在那儿站了有多久,直到云若伸出手來轻轻拍了拍惜离的肩膀,二人才又有了动静,“或许,你倒是说到点子上了。也罢,那女人心里在想什么,天君都猜不到,更何况是吾等?你莫胡思乱想了,还是先乖乖回去休息一番。我等到宴会散场,自然便会去找你。记住,一定不要轻举妄动。你不冒头,涂山夫人无论如何都会保全了你……莫要她老人家难做。去吧。”
说罢,云若便又是一挥手,将惜离往來时的路上轻轻推了推。惜离满心踌躇地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回过头來看了云若一眼。
“去吧。”云若见状,又甚是温柔地重复了这么一句话。惜离这才轻轻点了点头,带着溧阳一起,往自己平日里的居所走去。
云若将双手负于身后,一直笔挺地站着。他颀长的身影就这么被日光拉长,与回廊里的廊柱相接,倒成了一道别致的风景。直到惜离的背影他再也瞧不见了,云若这才轻轻吁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着装,转头往神宫大殿的方向走去。
此时此刻,神宫大殿里,一片春意盎然,歌舞升平的景象。虽然前來赴会的诸位上仙上神都看惯了美女如云,喝惯了琼浆玉液。然而他们在青丘国内的所见所闻,却依旧还是能够给他们足够的新鲜感。这也是为何每每青丘国主涂山夫人广发群帖相邀,他们不远万里也要前來赴会的原因之二。
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涂山夫人的身份,,敢问堂堂九尾天狐之尊,就连天君天后都要礼让三分的人物,他们又怎敢拿乔不來。
“皇兄你看,这些个跳舞的仙子,长得可真是柔美。就是……感觉和那个花草使比起來,还是差了些。”七皇子青阳,素來活泼好动,口无遮拦。而今一见着那些白衣翩跹、随风摇摆的舞姬,立马就想到了早就已经跟着瑶华一起流浪于天地之间的洛惜离,脸上不免便现出了几分惋惜之情。
“……母后在上,你怎敢胡言乱语。若是回家要被挨板子,我定然不会帮你。”端瑞闻言,冷峻的轮廓更是一紧。只见他端起酒杯,漫不经心地说着,言语里倒是有些严肃管教的意味。
青阳听了端瑞的话,果真吐了吐舌头,再也不敢说什么了。转头间,他便端着杯子与其他的宾客把酒言欢去了,待到敬了一圈酒,再回到座位上坐下。青阳又忍不住问道:“五哥,你说,为何母后要亲自前來赴会。平日里,不都是派九天玄女來么。”
青阳的明知故问,让端瑞忍不住便一阵头疼。九天玄女大闹终南山的事情,早就已经是天庭之内公开的秘密。正是因为九天玄女的嚣张跋扈,闹得已经飞仙成为天狐的妲己娘娘与女娲娘娘都大驾光临了天君宫,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天后又怎么会再让九天玄女抛头露面?而且还是在涂山夫人的面前?
需知终南山之中虽多为灵狐,可是管事的那几位却都是与涂山夫人同出一脉的啊。九天玄女而今,算是把九尾一族都得罪了个彻底。再加上事情闹得这么大,青丘国国主也应该早就收到了风声才对。
想到此,端瑞下意识地看了涂山夫人一眼,见夫人正在和自己的母后谈笑风生。便又将视线拉到了别处,只是他这一望,竟然直接就瞧见了坐在不远处的洛云若。在与其视线交错的时候,端瑞的神色不免一怔,刹那间,他眸子里泛出的光泽变得更为晦涩。
“皇兄?那人是谁?”青阳循着端瑞的眼光瞧去,分明也是看见了云若。只见这青年一脸冷清,似乎对周遭的事物都沒有多大的兴趣,就连面前那些正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的美姬,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这样的平静淡然,让青阳立马对这个看起來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他你都不认识么?不久前的飞仙日上,你还与他见过的。那时,你所称赞的那个花草使也还在天庭里侍奉花草。莫非你都忘记了?好好想想。”端瑞看了青阳一眼,只对青阳这种懵懂的个性哭笑不得。
青阳闻言一愣,皱着眉头想了好半天才豁然开朗地低呼了一声,“竟然是他!”话一出口,引得周遭的神仙们都好奇地看向他,就连座上二位雍容华贵的娘娘,也向着这边投來疑惑的眼神。
见到这样的状况,青阳自觉失言。只好咧嘴笑着举杯向着周遭示意,直到大家的注意力都沒有在自己身上了,他才又低声与端瑞咬起耳朵來,“居然是他……既然他都來了,是不是代表着……九弟与那仙子……”青阳沒有把话说完,只是用手指了指自己坐着的地方。
端瑞撇了一眼他这些小动作,自顾自地继续享受着桌上的美酒佳肴,既沒说是,也沒说不是。见着五哥如此沉默,青阳更是着急了,“难道母后亲自前來,只是为了将瑶华抓回去不成!”
“……瑶华犯了重罪。母后有此心思,也无可厚非。你有什么好惊讶的。”端瑞说完,便转过头來看向了青阳。却见对方震惊异常地瞧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
“说瑶华偷了乾坤镜,看了无字天书,才会与那洛惜离一起私下凡间逃亡……可他为什么要去看无字天书,而那乾坤镜也本來就是归他掌管。这样拙劣的说辞,你也信?”
“……呵呵,那你信么。”端瑞被青阳说得心烦意乱。耳边响起的阵阵丝竹之乐似乎也不再悦耳,他人的窃窃私语之声,更是让他心浮气躁。
被端瑞这么一反问,青阳也是言语一窒,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话,只得闷头喝酒,平了心中的那股不平之气。端瑞见到青阳如此孩子气的做法,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半晌,青阳忽然听到一句像是叹息一样的低语,飘进了自己的耳朵,“我们的这个母后的性子,你还不清楚么……怪只怪瑶华非她所出,而她的娘亲……却是父皇此生所爱。”
青阳闻言,不免浑身一震。霎那间,对于瑶华的感情突然就变得复杂起來。
正在这时,主座上传來的一阵欢声笑语,将众人的思绪都吸引了过去。只见天后娘娘坐在涂山夫人身侧,脸上面带微笑,似乎十分愉悦。而涂山夫人的长女碧瑞公主,则是站在一旁,羞红的脸颊似是盛开着的一朵芍药花,让人赏心悦目。
“姐姐莫怪,本宫与这丫头,果真是一见如故。姐姐真是好福气,怎的就生出了这么一个讨喜的姑娘。不像妹妹我,天生便是个操心命。”说着天后娘娘便沒好气地看向了端瑞与青阳,诙谐的话语,惹得堂下一片哄堂大笑。这中间唯独沒笑的人,便是洛云若。
只见他只是面带些微的微笑,看着堂上这位带着和颜悦色温婉面具的妇人,却不知是在想着什么。
“母后怎能这么说,传了出去,旁人可都是会说咱们几个儿子有多不孝顺您呢。”青阳被他人笑得面颊一红,扯着嗓子便叫开了。如此一來,便又是一阵笑声响起。青阳瞪大了眼睛,又气又恼地扫视着众人,最后目光才落到了自己的母后身上。
“嗯,母后也沒说你们几个不孝顺啊。就是都是小子,便都要好好考虑婚姻嫁娶之事,光是这一点,就让本宫这个做娘的操碎了心。”说到这儿,天后娘娘便不再去看自己的儿子,反而是将目光放到了涂山夫人的身上,“姐姐,你看我这两个儿子,你可还喜欢?若是喜欢,横竖随便挑一个去当儿子便是了,也省得我心烦意乱。”
“母后!”还沒等涂山夫人接话,青阳便又咋呼开了。好在端瑞沉稳,先一步拉住了他,才沒有让他再继续胡闹下去。
只见青阳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下來,愤恨地盯着自己的五哥,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神色,“五哥怎么这般沉得住气,母后这到底是在做什么?难道带我们过來,就是位了把咱们哥俩送出去不成?”
“……你倒是猜对了。不过,不是送出去当儿子,是送出去当半个儿子。”端瑞眼帘一垂,正好遮住了他眼中的精明。纵然是与之面对面坐着的云若,也很难在此刻揣度出他的真正心思。
“这有什么区别!”青阳一愣,被端瑞的咬文嚼字搅得头疼。
“自然是有。”端瑞侧过头來,与青阳对视了片刻,这才若有所思地抬眼看向已经一脸煞白的碧瑞公主,“你起先问我,母后特地带咱们两个人來是做什么……而今我是想明白了,母后是想与青丘国国主联姻。我们俩,便是筹码。咱们其中一个,日后会变成青丘国的驸马爷也不一定。你听明白了么?听明白了,就闭着嘴看着,不要乱叫了。”
说着,端瑞便放开了钳制着青阳的手,留下青阳一人依旧侧着身子坐在那儿,惊讶地回不过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