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见状不由得眼睛一睁,她偏过头來还紧随自己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便见那随从立马点了点头,向着她身后的黑夜而去。鹭就这么一直望着那人的背影,直到他黑色的行装已经融入到了夜色之中,再也寻不见,她才转过头來,目不转睛地瞧着被一群黑衣人包围的惜离。
随着战况渐渐推进,敌我悬殊也立马显现了出來。眼见着自己带來的手下被惜离一个个砍到在地,鹭不但沒有觉得害怕,反而眸子里迸发出一丝兴奋的光芒。就在惜离还在和幸存下來的五人酣战之时,她突然拔出腰间软剑直袭惜离的盲点。
却沒想到,这女人又用那卷白纱,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一时间,她的剑便和她的纱绞缠在一起,谁都沒有退后一步。
“小姑娘,我们可都是朝廷的人。你这一口气便砍了这么多朝廷的人,不将你当场伏法,可说不过去啊。”鹭的唇边拧着笑,胭脂的颜色红得像血。
惜离闻言,冰冷的笑脸之上,也是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似乎是在嘲笑鹭的话语:“朝廷的人?说到底,不都还是人么?告诉你,我那地方的规矩,还是不能对你们这些凡人出手呢。而今我杀也杀了,你又能奈我何?他们那么多人都打不过我一个,就凭你一个人?”
惜离一边说着,一边歪着头打量着鹭的模样。突然她啧啧出声地摇了摇头道:“好好的一个女子,为何要做这种刀口舔血的勾当过活。像你这种从小到大以杀人为生又毫不厌倦的魂灵,若是日后去了阎罗殿接受询问。估计会被打入好几层地狱吧,你到时候所受的罪,一定比我多,也比我惨。”
“胡言乱语,不知所谓。”鹭眉头一皱,声音与这夜一样冷。
惜离闻言,不觉又笑开了,“怎么?这种程度的挑衅就吃不住了?小姑娘,你才活了多少个年头?也配在我面前自称姐姐?”说罢,她突然将那白纱一抽,。ET
鹭被这借力打力的功夫推着往后退了好一会儿,这才勉强停住。再抬起头來时,眼里的那抹懒散早就沒了踪影。有的,只有如临大敌的觉悟。
“……看來,我是算错人数了。或许,除了鸠和鸩以外,还要加上一个你。我还在奇怪,为何鹰的队伍如此不堪一击……原來,是碰上了姑娘你。”在提到鹰这个名字的时候,鹭的眼神有那么一两秒钟,分明是柔软的。可这柔软却在片刻之后,转瞬即逝。
因为,而今鹰已经不是活人,他只是一个死人。而她纵然是如何想念他,日后都无法找到一处地方去好好祭奠,留个念想。因为,为朝廷效命的他们,不需要姓氏,不需要归属,更不需要什么坟墓。甚至于,连块石碑都不曾有。
想到这里,鹭突然抬起头狠狠地盯着惜离。惜离沉默地望着那对喷薄着滔天怒火的眼眸。从那眸子里,她读到了对自己浓烈的恨意。
“鹰,是你杀的吧。”她问,说话间,已经又将长剑拿起。
“我说不是,你又可信。”惜离摇了摇头,言语里满是无奈。她经历过关于情爱的千年折磨,又怎么会不懂得,那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一股无力之感,油然而生。
惜离发现,纵然自己刚才如何杀人如麻,却还是厌恶极了这血腥的味道。于是她将长剑一甩,希望能够将残留在那上头的血珠一一挥去。
“既然做了,又何必不敢承认。不过,对我而言,不论是你做的还是其他两个人做的,都沒什么差别。因为,你们都得死。为了祭奠鹰。”
“那你又何必问?”对于鹭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了的神情,惜离视若无睹。她轻轻一笑,一反常态地对人得寸进尺,成功地戳痛了鹭:“若是你有那个本事,便來吧。”她伸出手來,对着鹭勾了勾手指头,就见本來还在于她僵持的女人,立马便冲了过來。
惜离低头一笑,反手便甩出长剑來,与对方的利刃碰上。霎时间,火花四溅。
……
鸩一路跑到鸠的房间,发现整个客栈早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去楼空。而鸠也被那刺耳声响和白色耀眼光芒弄醒,正坐在床边发着呆。
“鸠!”鸩跑进房间,來到了自己师弟身边。见他一副呆滞模样,说起话來也小心翼翼起來:“鸠?师兄來了。”
“……师兄,他们,是他们么?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來?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儿?鹰不是已经死了么?他不是已经死了么!”鸠被鸩这么一叫,立马回过神來,仓皇失措的表情,让人瞧着都觉得心疼。
“大概,我们这群人中,已经有人背叛了咱们了吧。鸠,不要害怕,有师兄在,他们伤不了你。”鸩低下头,抓住鸠冰凉的双手紧紧握了握,忽然便站起身來,居高临下地瞧着他:“赶紧收拾一下,咱们先离开这儿。”
“可是……又是谁在下头为咱们抵挡着他们的进攻的?”
刀剑碰撞的声音频频传來,就算鸩想撒个谎将此事掩盖过去,恐怕也已经为时已晚。无奈之下,他只得说出了事实:“是洛姑娘。”
“什么?”鸠一愣,呼啦一下便站了起來。先前的惧怕神色早已经不翼而飞,而今鸩看到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纵然,这孩子的肩膀还不够硬朗到可以扛下如此沉重的坎坷命运。可是鸩却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坚定:“师兄,你怎么可以让洛姑娘一个人只身犯险?不行,这事情是我惹下的,我一定要过去把它了结。就算要死,该死的人也应该是我!”
话音刚落,鸠一扭头,就甩出了一只鹰爪钩住了窗棂。鸩见状,赶紧用手缠住了那还沒來得及放出去的链条:“你去了能做什么!白白送死的事情,咱们不做!”
“可是不见到我的人,他们就会永远战斗下去,不死不休。他们是怎么样的人,你我不是最明白么?你怎可让洛姑娘一人以身犯险!武功再高,她都是一个女人!”
鸠不可置信地瞧着鸩,不明白为何平日里最懂事理的大师兄,今日里却一反常态。如此浅显的道理,他都明白,为何大师兄却还要阻拦自己。鸩被鸠说得哑口无言,又不想就此暴露了惜离是狐妖的身份。
不善言辞的他,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什么都沒有说。他只是默默地将鸠放出去的龙鳞钩爪卸下,却对自己的作为,沒有做一句解释。鸠见状,不觉得有些急了。忍不住便又喊了一声:“师兄!”
正在这时,楼下的战况似乎也发生了变化。鸩还沒來得及去查探一番,溧阳便已经一把撞开了鸠的房门,跑了进來。气喘吁吁地瞧着他们俩:“不好了,这死女人好生卑鄙。不知道从哪儿拖出來一个小姑娘,以她的命做威胁。现下仙子已经被那些黑衣人牵制住了!”
溧阳的话让鸩和鸠皆是一惊,还沒等二人反应过來,鸠就已经先一步打开了窗户去瞭望。
他看到,与自己约定好了要厮守一辈子的小鸽子,而今正奄奄一息地被白鹭用刀子架着,不知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