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也好,人也罢,你只能是我的女人!”
长平王一步一步靠近,眸光直直的透过面上面具的空洞射下来,一字一句表明的态度,竟是霸道至极!
云婧川下意识向后挪动,抵着脖颈的手因着男子不断靠近施加的威压,竟然有些颤抖。
从从前开始,这个人生气暴戾的样子就会让人害怕不已。明明大多的时候也不是她的错,可是经由这人的质问便会让她萌生些许怀疑,是不是真的是她做的欠妥所以才会——
突然,男子俯身,云婧川一惊愈发向后,这样一来却是没能预估身后情形,因着托地的手掌蹭到了石子,一滑一动之间,整个人重重的向后倒去。
而彼时,她的身后不是平坦的像现在坐着的一般的地面,而是,方才那张姓男子和胡丽静掉下去的深渊!
身体失重,疾风自身下直直的冲了上来,散乱的头发越过面颊,飘飞着横亘在云婧川望着男子的眉眼之间,一时间,云婧川除了即将奔赴死亡的不真实感,还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爱过的人。
是包含了她所有对于未来生活所有憧憬的人。
可是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所有跟他作对的与她相关的人都死了,可是他还是一样执着于她,对她,或许也不是仅仅出于利用的吧?
可是,太多的如果都不可能成为现实。如同死去的人不能复活,造成的伤害也不会因为一个意义不明的回头而萌生变数。
他们之间横亘的何止是现在飞舞的头发呢?而且,即使什么都未曾发生,她也从来都没有看懂他,毕竟,他在她面前也一直是带着面具而存在的不是么?
也许这样是最好的。就在这一刻,云婧川反而有些释怀了。若不然,若是安然的活着,她该怎么去面对他呢?
被消除记忆像个二傻子一样拥有虚假的幸福?亦或者是背负着那么多人的性命,****被复仇的冲动驱使着?还是会——原谅他呢?
其实云婧川最害怕的还是这最后一种结果。天下已经没有什么悬念,或许以后的他再没有了利用她的理由,而没有了利用和伤害,他大概就会成为她想要依靠的那个样子了吧?
时间是可怕的,可以消磨的除了爱情,还有仇恨。因为死了的人终究活不过来,而活着的人需要继续活着。生活不易,所以跟一直对抗着相比,妥协是太过于简单的事情。
所以,这样就好吧?抱歉的以命相抵,爱过的湮灭于曾经,这样真的就很好……
没有了压制,嘴角终于有更多的鲜红溢了出来,云婧川缓缓闭眼,终于张开了双臂任由下落。
“阿璃——”于耳旁轰轰隆隆的风声中隐隐传来人凄厉的呼喊声,云婧川蹙眉——阿璃的话,难道不是长平王的本名么?
难道死了还要与那个人纠缠到一起么?云婧川愈发紧紧的阖上了眉眼。这大抵是类似于那种美女蛇一类的呼唤吧?若是应答便会万劫不复一类的——只是传说中的奈何桥畔还会有这种事情么?
却是死也不能让人安生了!云婧川下意识撇撇嘴。
而就在这个时候,耳旁传来了夹着笑意的男子刺耳的声音,“怎么,婉婉不愿意装睡了?”伴着这声音,两根冰冷的手指轻轻的触上了云婧川的嘴角,替她抹去了溢出的血迹。
云婧川身形一僵,猛地睁开眼睛!
小倩紧赶慢赶终于找到长平王踪迹的时候,没想到却只看到那抹白影最后消失于悬崖边,瞬间心惊不已,连夜奔波疲惫的腿脚也不疼了,踉踉跄跄的直直的跑向断崖。
崖壁整齐的好像被人一刀切下去一般,沟壑很深,一望根本看不到底,方才看到的白影好似已经与缭绕的云雾融为了一体,杳无痕迹。
虚幻的好像刚才看到的是幻觉一般。然而小倩心里清楚,是那人没错。
也是长平王过于谨慎。虽然受了很重的伤,可是,感觉依旧很敏锐。小倩跟在男子身后却也只敢隔着很远。这也直接导致她错失了云婧川他们中间种种纠葛。
这么高的悬崖,若是掉下去的话,会死的渣渣都不剩吧?
小倩虽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然而身体却比感觉来的诚实。心脏一阵猛跳,跟随着的却是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怎么办才好?
他不会无缘无故的落了悬崖,当然从阳平偷偷跑出来这件事本身是因为谁,小倩也是清楚的。起因想必根本逃不脱云婧川的吧?
那么,是她恨他所以要与她一起同归于尽么?
小倩根本不敢继续想下去。跪坐了许久,哭喊了许久,等到嗓子都有些沙哑了。小倩终于还是打起精神起身,抹掉了本来已经被风干的泪痕。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怎么能够这么容易就接受他已经死了的推测呢?
一声闷咳,云婧川刚刚被擦干净的下巴上登时又有新的血迹涌了出来。长平王眉目渐渐凝重,手指冰冷的抚上她的面颊,轻声道,“婉婉乖,不要再想我的事情了。”
不要再想他的事情?
云婧川冷哼一声,他是哪里来的自信她会念着他的?再者,就算是想,难道他觉得她想的会是与他有利的事情么?
墨发飞舞中,云婧川并不能看清男子眼眸中究竟是什么表情,然而,那人轻轻将食指触在了她的眉心——
点点的冰凉终究抵不过心里喷涌而至的寒冷,男子的动作究竟代表了什么,云婧川清楚至极!
忍不住喉头松动,不顾嘴角涌出的血液,云婧川一字一顿,“我都要死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过我?”
长平王薄唇紧抿,并没有直接回应。云婧川只好在呼啸的风声中继续道,“即使痛苦,可那终究是我的记忆,为什么你一定要夺走它呢?让我带着死去难道不好么?”
云婧川本来想说的,甚至想用调侃的语气道,若是死后被黑白无常逮着问来处的话,难道她要一句都应答不上么?
那该有多么的悲哀!
何况,即使先前已经消除了,可是她最后还不是想起来了?这种无用的行为,最后不过是平添些痛苦罢了。
“没用的。”云婧川咕咚的咽了一口眼泪,嘴角浮上一抹苦笑悄声,“就算你做什么,我也会一直记得的。记得你所做的一切,还有爹爹,半夏,小安子,神棍他们……只要我活着,便不会忘——”
没能出口的话淹没与唇齿之间。云婧川的眉眼中,终于不再是肆意飞扬的头发,却是某人蓦地被放大的面颊——
铜面冰冷的贴在脸上,那人的眉眼因为太过于凑近的关系看不清晰。朦朦胧胧间,云婧川只能感觉到嘴中除了咸涩之外,又有了些别的说不清楚的清爽干净的味道。
云婧川手中突然一阵尖锐的刺痛,伴着这疼痛,云婧川思绪瞬间回转!
原是那时一直拿着的刀片状的簪子。这许久没有掉落在地,却也是奇迹了。
没办法让男子离开她的嘴角,云婧川挣扎无果,终于还是举起簪子刺在了那人的后心!
长平王闷哼一声,同时,云婧川只觉嘴中血腥味更重,而伴随着的,男子终于还是离开了她的面颊,只不过,更像是脱力了一般的松手!
山间断崖横风阵阵,男子松手之后,云婧川轻飘飘的即被吹离了好远。最后的视野中,男子嘴角血红,空伸着手似乎是想要抓住她,然后他自己却以更快的速度落入黑暗!
呼呼的风声替代了先前的呼喊,也替代了这人浅笑的于耳边虚假的温存,云婧川心口有些空落落的,不过最后也来不及细想,即以同样迅疾的速度坠落!
终于,不会再有所牵扯了。云婧川眉眼沉沉,终于陷入了黑暗。
自那日的战场向着四周地毯式的搜索,整整一日,却连个影子都没有逮着。到了晚上,众人又累又渴,向暮然扛不住压力,还是下达了先行休息的命令。
春寒料峭,树林间湿重不已,篝火虽然驱走了些许寒意,然而一旦停留下来,还是有愈发浓重的寒冷自四肢百骸流窜。
向暮然就着下属递过来的水壶,刚刚啃了一口坚硬的饼,嚼巴嚼巴还没有来得及下咽呢,突然有小兵上前禀告说有了下落。登时满口的饼子碎屑全部喷到了小兵面上。
向暮然心急,连声抱歉也没有说,急匆匆的回转。
消息是阳平城里的一个郎中传来的。据说是采药的时候,在山崖下救了两个人,而其一正是向暮然搜寻了许久的张姓男子。
向暮然匆匆赶到的时候,男子伤势过重,还昏迷不醒,而女子哆哆嗦嗦的缩在墙角,看着狼狈,却听那看诊的李姓郎中言明,并无大碍。只是看着他进来,却像是见了鬼一般,愈发瑟缩着,最终犹如魔怔了一般,不住的念念叨叨——
“不要过来!我都已经听了你的吩咐了,你不要再来找我了!阿姐不是我害的,你死了也同我没有关系,不要来找我!”
向暮然神情凝重不已,上前一步用力抓住女子的臂膀,晃动了几下,强迫她涣散的目光望向了他,“胡丽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人……”有小兵自门外进来,猛地跪地,双手颤颤抖抖的托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碎布,同样哆哆嗦嗦道,“在李郎中找到此二人的山崖之上,找到了这个,看着像是王爷——”
向暮然侧身一把扯过,却在看到碎布上的鲜红之时身形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