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栎岚就是一个睁着眼的瞎子,他看不到任何的东西,入眼的除了黑暗就是黑暗。∷頂∷点∷小∷说,x.
“你是谁?”
栎岚的声音在这俑长的走廊中异常响亮,一种阴森的感觉围绕着他。
“怡河......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只有滴答滴答的声音继续响着。
栎岚仔细判断着声音的远近,忽然发现,那声音竟然就在自己的脚下!他猛地跌坐在地上,双手撑着身体不断的向后撤退。
晃而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停住动作,抬起双手摊开手掌。——手是湿的!也就是说他刚刚站着的地方确实有水!
黑暗中栎岚的手伸二指,快且准的点向自己的额心,口中念动咒语,黄色的光便在霎时染上他的瞳眸。
助他看清一切鬼怪!
而就在看清眼前之物时,干涸了百年的眼睛啊,此时终于泪光闪烁,隐忍又痛绝的呜咽声从他的口中断断续续的传出来,仿佛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他倒在地上都忘了起来。
能是怎样的画面让这个冷静百年的护法露出这样痛心疾首的表情?
又是怎样的一个人能让这双干涸了百年的眼睛第一次哭花了眼?
不,那已经不是人了......当三魂六魄离开残破的身体又重新聚集到一起的时候......她就已经注定是游魂野鬼了。
栎岚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那站在血水中的青色绣花鞋,就在那绣花鞋上,血色污迹绽放成扎眼的玫瑰。
此时的栎岚才看到,原来那滴答滴答的坠落的不是雨水,而是血啊,自己手上沾着的也是血啊。
他的眼皮缓缓向上抬,目光也缓缓向上移动,那张一直渴盼着见到的脸庞终于是见到了,只是少了那么点血色,少了那么点灵动。
“怡河?”栎岚酿跄着撑起身子,深情又激动的叫着她的名字,“怡河,怡河!”
他站起来就要冲过去抱住那个站在血水中的女人,怎奈扑了个空,身体直直的穿过她的身子撞到了紧闭的门上。
他的眼睛惊恐的睁大,呼吸急促又沉重,仿佛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般他又重新转过身子,冲过去想着抱住她。
但结果还是一样,他的身子再次直直的穿过了怡河的身体,跌倒在地上。
怡河就这样看着他,没有了血色的唇瓣轻启:
“你不要这样......”
“我不要哪样?!”栎岚忽的厉声打断她的话,声音中充满了怒火,却又在下一秒无限的悲痛,“啊?你这是怎么了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我为什么碰不到你了,为什么,为什么要回来的这么晚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吗!”
“我遇到埋伏了,躯体已经被毁灭,没有办法只能以这种形式来找你。”
栎岚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般,眼睛闪躲着不再看她,自顾自的说着:“不过你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我这就去叫人给你熬些姜汤。”
“栎岚。”怡河眼波平平的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男人,早已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上无喜无悲,“我已经死了。”
她的脑袋就在刚刚那场大战中被割下,心脏被一剑刺穿,凡世的躯壳已经遭到毁灭,如今也只是在耗着最后一点灵力幻成人形前来见他。
“哈哈,哈哈哈......”栎岚开始狂笑,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而眼泪就从这条缝中被挤了出来,“不可能,不可能,你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怡河......你怎么可能会死呢。”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要好好听着,我只能说一遍。”
“你怎么可能会死呢?不可能,哈哈,哈哈哈,你怎么可能会死呢。”此时的栎岚就像一个疯癫的疯子,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喃喃自语。
“我死了的事不可以宣扬出去,你一会儿要马上去北山寻一个人,具体的方位我不能确定了,不过你一见到她就能知道,她长得和我一模一样,你需要找她来假扮我。”
“你怎么可能会死了呢......一定是在骗我的......一定是在骗我。”
“找到她之后把她立马带回来,带回来之后的事我就不用说了,你知道如何让她坐好了我的位置不被人发觉,而至于处理国事方面她一窍不通,就要靠你了。”
“你一定在骗我......”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关乎着整个塔尔中的存亡命运,你一定要谨记。”
“不可能,不可能......”此时的栎岚头仰靠着墙壁,眼神没有焦距的散着,他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除了黑暗。
当一切都恢复原样的时候,那滴答滴答的声音也回来了。
——原来,她一直都在和他说话啊。
当理智终于回到他的脑袋里的时候,他的手伸二指,点向自己的额心,念动咒语。黄光再次染上他的瞳眸时,他的手也仿佛用尽力气般垂到了地上。
“刚刚为什么撤掉了法力?!我说过我就要没有时间了!”
栎岚不说话,眼睛也没有看向她,只是愣愣的看着对面的墙壁,仿佛还不能接受她变成这样的现实。
“我再说一遍,你一定要好好的听着并按照我说的去做。”
“......”栎岚还是一动不动,仿若他才是个死人。
“杀死煊祭护法,他是塔尔中的叛徒,就是他协助着圣朝来的外敌将我的头砍掉的,他要谋权篡位。”
“怎么可能?”栎岚的目光闪烁,“他已经到南部去了啊。”
“他早就心存不轨了,只是你没有发现罢了。还有参瞳巫长,他也和外敌一起围攻了我,只是我已经将他杀死了,你需要编一个合适的理由散布出去然后查封了他所有的东西。”
栎岚猛地站起来,看着怡河激动的说:“对了,你在这里等着我,我这就去找你的尸体,我是医生,我能修复你的身体,我能让你重新活过来!”
“没用的,我的尸体已经被煊祭用烈焰真火烧毁了。”此时怡河的魂体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不见,只需一阵风吹来便可将那总是挣扎着要分离的三条魂魄吹散。
“还有什么办法......一定有办法救你,一定有办法的!”栎岚皱着眉头,费劲心思的想。
“栎岚,你看着我。”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想啊,快想啊!”
“栎岚,你看看我。”
“对了,北山上不是有个女人和你长得同样吗,我这就去把她抓来杀死,我一定能让你的魂魄进入她的身体里面!”
“栎岚,不要这样,这不是你。”
“这样就可以了,这样你就可以活下去了!”栎岚的脸上挂着想到办法后的欣喜和激动,却有眼泪一滴一滴的从他的脸颊滑落。
“你知道的,我的魂魄已经不可能再和任何躯体合为一体了,就算是我自己的躯体还存在都不可能了。”
栎岚捂着脸蹲在地上,呜咽着说:“不,不!可以的,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不要这样,这不是你,不要在这个时候再让我动摇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怡河的影象越来越透明,透过她的身体都可以看到后面的景象。
“回得去......回得去的。”
“记住我说的话,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保住塔尔中。”
“不,没有你这一切都还有什么意义。”栎岚的声音沙哑,哭的没有一点形象了。
怡河轻叹一声,“栎岚,我们都是罪人。”
“我一直都是你的罪人。”
“栎岚,不要这样,我现在很轻松,一切的仇恨都放下了。栎岚,我终于得到解脱了,剩下的只有到地狱里去赎罪。”
“不!怡河,不要!不要走!”栎岚双膝跪在地上踟蹰着前行,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扫着,当触碰到那扇紧闭的房门时才算停住。
走了?这就走了吗?为什么要走的这么急,我还有好多话没有和你说,我还有还多的话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啊。
为什么就这样走了,为什么你说完想说的话就走了!
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吗......
恰在这时一阵阴风吹动他的发丝,拂过他的耳畔,只留下一句话:
“我在地狱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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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北的黄沙好烈,塞北的狂风好大,吹啊吹啊,总是吹不停。
魂魄好轻,魂魄好轻......
“呀,又切着手了!这做菜真是太难了,不做了不做了!”
“蒋副将要有耐心呀,您不是想回去了给您夫人显露一手的嘛,不切破点皮哪能练成好手呀,您说是不?”
“就你小子机灵!去,给我把这些都收下去,爷爷我再练!”
“嘿嘿,蒋副将,看在我这么多天来照顾您的份儿您就告诉我一件事呗。”
“什么事啊?”
“您到底喜不喜欢黄姑娘啊?”
“咦,你个臭小子,你哪只狗眼看到我喜欢她啦!那就是一个受了伤误入军营的农家姑娘,人家等养好了伤就要走了,瞎想什么呐!去!给我把这些碎萝卜端下去。”
“是吗?”
“是啦是啦,你小子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
“去去去,我现在就去。”
营帐的门帘掀起又落下。
......
魂魄好轻,魂魄好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