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沧海都会变成桑田久到一份致命的恨意如同毒瘤般在她的心中不断滋养直到深入骨髓再无法治愈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关了自己整整十二年的小屋子在那里入眼的只有一片黑暗就连光线都只能照射到门口她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那里面究竟还有什么好像除了黑真的是什么也沒有了
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她从有记忆开始入眼的就是一片黑暗而她所处的地方就是那个黑的透彻的小屋子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沒有母乳喂养的情况下怎么活过來的只是在一次冰虫活动的时候蔺老城主恰好在场或许是为了安抚她吧他很反常的竟和她说了很长时间的话
那时的她仅七岁蜷缩在墙角静静的听着尽管他说的大多话她都听不懂可不知为何就算是那么静静的听着她都能从他的字里行间听出一种叫哀愁的东西让她不由得想要仔细去听
从他的谈话中她知道原來塔尔中有一座山叫苍冥山在那上面有一座非常宏大的宫殿名叫洁心殿而她的亲生父母就住在那里面
亲生父母就住在那里面这是她七年來第一次听到有关自己父母的消息啊
黑暗中的她再也无法冷静爬过去紧紧抓着蔺冷然的衣角祈求他让她去见父母祈求他把她放出去她不要再杀人了她也不要再待在黑暗中了她要出去找他们马上
可这又怎么可能是她想了就能成的事呢
那日当蔺冷然的手抚上她的头时她开始感觉晕眩并无力的倒在地上眼睛缓慢的一张一合听着黑暗中脚步慢慢走向门口大门大开一个背对着她的黑影缓慢走出去然后背手关上了房门咔嚓一声后便沒了声响
混沌中的她知道他是不会放过自己了眼泪顺着眼角滴落地上她缓缓合上了眼陷入昏睡之中
接下來的日子她依旧被关在那间小屋中依旧每日有三次看到阳光的机会
一次是在被拉出去和各种怪物决斗的时候可以说她从五岁开始就与在她眼中奇怪又难看的各种东西接触了
那时候她被人从黑屋中带出去时会经过一个几米宽的方形院子阳光就会在她经过的那几秒间洒满她瘦小的身体
在最开始的那一年里每次她都需要在睡梦中被人唤醒然后带出去在那之前她都会大哭大喊躲在角落里逃避抑或地上打滚可她还是会被强行带出去无一次例外的时候
再后來她学会了什么叫认命她的睡眠开始变浅就算是在睡梦中都感知到來人的气息并立马睁开眼睛然后她会自觉地从地上爬起來随着他们走不再哭闹
那是一个通天的黑铁笼子在它上面的每块铁皮上都有尖锐的倒刺秘密麻麻的沒有一点空隙而若仰头向上望就更是望不到尽头了仿若那真的是通天的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从上面跑下个神仙來将自己救出去
笼子的四周摆满了火把金黄的火苗突突的向上伸张着映的笼内一片通明而她却看不见笼子以外的任何事物除了和自己一同关在笼内并比自己高出好几米的丑陋怪物外她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
可她却能感觉到那隐在黑暗中眼睛闪着令人胆颤光芒的人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呢他在笑话自己笑自己竟连这么一个怪物都打不过
她会和那怪物决斗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到了不管有沒有将怪物杀死她都要被带回去然后第二天就会有另一个怪物出现在这里等着她
通常半个时辰一到她的力气也就用光了于是浑身是血的她便会被两个蒙着面的男人抬回那间漆黑的小屋中大门一锁又只剩她一个人
后來在当了城主之后她曾经回想那些人之所以蒙着面该是怕日后自己会杀了他们吧可若当初他们沒有遮面呢被自己碰到了结果会是如何
在多年后某个无聊的午后耀眼又温暖的阳光照射在她平静的脸上她曾认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題
“或许拉他们过來暖床到是不错的”这是她的原话只是这里面有多少真心多少嘲弄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黑暗中是一片的寂静除了她的呼吸声和血滴落地板发出的滴答声便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每次她都会数着那正沿着皮肤向下滑落的血液会到第几百滴时凝固抑或数着从被抬回來到那个为自己包扎伤口的男人出现的这段时间里自己会有多少次呼与吸间的替换
因为他会來所以神明才给了她第二次眼见阳光的机会
那个迎着光芒走进來的男子身材又细又长虽然看不清他的面貌可能拥有世间最动听声音的男子一定也是世间最好看的男人至少当时的她是这样认为的
是他在她的心中种下了希望的种子也是他让她第一次有了想要走出这里的强烈渴望
在最开始的时候他是冷冰冰的不说话手道很重心里似乎藏着怒火总会弄疼她
可她竟然一点也不怪他一点也不想生气她总是感觉对他生气是犯罪的连神都不会饶恕
后來她也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竟然对自己有了笑语他会给自己讲很多外面的生活外面的趣事而自己也敢和他说话了问他一些在他看來很奇怪的事
他不会知道若是第二天下雨了自己就不用出去和怪物决斗了呀
从她五岁开始就一直这样的每当外面传來淋淋雨声时似乎连那个隐在黑暗中瞧着自己的老城主也会恐惧也就沒有人会來抓她出去了
再后來她知道了他的名字栎岚知道了他的年龄十二岁这让她忍不住在内心尖叫原來这也是个只比自己大五岁的孩子呀
至于第三次眼见阳光便是当冰虫开始肆咬她的时候了
每到那个时候十几个被捆绑住手脚的高大男子便会被送到这间本就不大的黑屋子中当大门打开的时候阳光便会恰到好处的洒在早已爬到门口的她的脸上
那是一个因为疼痛难耐而变形扭曲的小脸啊眼睛布满了血丝就连平时乌黑的眼珠都染上了血色
肆杀的年头早已涌上她的心头夺走了她一切的理性当阳光退去大门上了锁黑暗如魔爪般袭來时她便会使出刚刚学会的手段去杀死这些高大的男人
当滚烫的鲜血溅到她嘴角的时候她会莫名的兴奋连着灵魂都在欢愉这时的她就像一个嗜血的妖怪当鲜血來临时她就变得更加疯狂与嗜血
她的心中仿佛藏着两个人格一个人格会在他來时藏起來她是一个渴望光明渴望温暖心有希望的孩子而那另一个人格会在他不在的时候不由控制的冒出來她嗜血好杀连心态都变得扭曲
时间就这样沒有尽头的过着走着淌着一晃就是五年过去那年她十二岁而他则刚满十七岁
就是在那一年再來的他渐渐少了笑语反而一种类似忧愁的东西爬上他的心头就算她说着曾经他讲的笑话他也只是苦笑着敷衍一下
她想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吧到底是什么事呢竟让一个如此明媚的人伤心
于是在接下來的每次训练中她都尽量做到老城主的要求无论是让她泡在蛇群中与蛇决斗还是将她关在地上铺满刺刀四壁光滑的房间中激发内力甚至是连她最不懂的蛊术都认真地跟着师傅学习只为了下次他來时让他笑一下
这果真是最好的办法每次他听到她又进步了就会舒心的笑并揉揉她的头发夸她一句虽然现在再想起來真是让她觉得恶心无比的虚伪
一个月后她走出去了那个小屋便再也沒有回去了而且那天也终于进行了她漫长岁月中最后一次毫无疑义的决斗只为了证明她确实已经无人能敌
她以为自己的苦日子到头了她以为自己再也不用手沾鲜血了而当她站在大殿门外听到那段对话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是太天真了
“摧毁一个人的信念太简单了尤其是一个还尚不懂事的孩子先灭了她的天真毁了她的情丝再断了她的后路然后您就可以替她树立一个终身都要侍奉的信仰了”
……
“再给她半柱香的时间吧让她回去换身衣服有充分的时间幻想与亲人相聚时的场景这样再将她带到那里时才会摧毁的更彻底一点不是吗”
为什么要在她最信任他的时候背弃她他知道的她把他当成朋友只有他这一个朋友支撑着她度过那漆黑的岁月啊
她为什么要换衣服换的那么快为什么要跑出來找他为什么要让她听到那日的对话
终于那个在她心中种下希望的男人也亲手毁了她的希望
希望光明统统沒有了原來她也仅是一颗棋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