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知道他就躲在佛像的后面,而且我们还有这么多人手在这里,为何还要给他时间不将他直接抓出来?”
“你猜呀!”看着他皱眉女子却笑了。
“现在不是闹着玩的时候,就算是志在必得的事一不小心也是生死之间!”
“我没有在玩呀…,我什么时候和你闹着玩过?”女子忽的转过身,面朝庙堂:“你猜得出来吗?我为什么要给他半柱香的时间…”
清秀男子喉结滚动,看向她的眸子满是疼惜甚至还有些悲怜。
“我不知道…”
“呵!不知道呀?那就等着看吧,看我为何要给他半柱香的时间,或许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也说不定呢!”说完红衣女子便疾步走进庙堂,甚至说是瞬时的移动更为合理。
外面风起了,无情地狂风吹乱他的头发,吹起他的衣襟,吹散他那淡淡的不知缘起何处的忧伤。接着,他跟步走回里面,仍旧是面色如常!
为何要给他半柱香的时间,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就像她心中怨他,恨他,他也是明了的!只是大浪随风滚,这些往事记起了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如今一切都已经回不到原点了。
他说不出那些道歉的话,因为不论有何原因,是他先背弃了他们的诺言,甚至到了现在仍在有意无意的欺骗着她。
只要现在能让他依旧陪在她身边便已是别无所求了,只愿能用剩余的时间好好陪着她,协助她,不要再让她流一次眼泪。
“半柱香的时间到了,怎么办,你还不打算出来吗?”红衣女子这时的语气变得危险,不再是好语相劝,反而透着层层寒意。
已经没有退路了,老者的手紧紧握拳,内心十分挣扎。在这一片漆黑的狭窄空间中,虽然看不见可他却能感觉得到,左脚脚踝处经随意包扎后的伤口仍在不断向外冒着鲜血。
“那就不能怪我了”
只听这一声说完,老者的身体就像被禁锢住一样,这次是真的动不了了。然后,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一样,身体竟然不听意识地向外面拖拉着移动,最后整个人喘着粗气趴在红衣女子脚下。
“啊!”老者痛苦的叫出声。
“都这样了还不肯出来呢”,女子将脚尖垫着他的下颚抬高,这才看清楚了趴在地上的老者的脸。
那是一颗愤怒的恨不得杀了她的头颅!
“呸!”一口血痰吐到了她的红色袍子上,“老夫游荡江湖从未与人结仇,今日落到你这个妖女手上算是认栽,要杀要剐就尽快的来吧,别一副假惺惺的样子!恶心!”
红衣女子没有动手,反而是一旁的清秀男子气怒,一脚踹在老者身上,使他在地上翻了两个滚才停下。
“咳咳!咳咳!”口水伴着鲜血流出来,这样子仿佛是恨不得将内脏都咳出。
一排黑衣手下占据各个方位,阻断了一切他能逃跑的机会。
“这么长时间你在那里想什么呢?让我来猜猜…,你是在想着自己的徒儿吧!”
听此话趴在地上的人浑身一颤,不过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吃惊。
“若是我说其实是你的徒儿让我们来杀你的呢,你会怎么想?”
“妖女满口胡言!”他不再趴在地上装死,愤怒地站起身来拼着最后一口气向女子急冲而来,一把短刀冲出袖口,刀光凛冽!
那是不同于秀刀的精致纤细,而是扁平粗旷,刀身甚至因为来不及清洗沾满了凝固的血液。
“去死吧!”老者眼睛闪着精光嘴角扭曲的裂开一个弧度,然后毫无阻碍的冲向她,刀身眼看着就要刺进她的心脏。
所有人都愣住了,而女子却丝毫没有要闪躲的迹象!
“怡河!”男子脱口而出,满脸惊色!只是那仿若翻越来世的记忆画面措不及防的涌入脑海,让他移动不了步伐。
“栎岚你知道吗,今日我打败了所有人哦,我终于可以脱离那个小黑屋子了!而且城主也终于肯让我见父亲母亲了!呀,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回去好好打扮打扮,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呢…”
…….
“以后我再也不要杀人了,就做一个平常的女子,跟着父母一起生活再也不要分开。那时栎岚你一定要经常来看我,知道吗?”
......
“摧毁一个人的信念太简单了,尤其是一个还尚不懂事的孩子。先灭了她的天真,毁了她的情丝,再断了她的后路,然后您就可以替她树立一个终身都要侍奉的信仰了。”
……
“再给她半柱香的时间吧,让她回去换身衣服有充分的时间幻想与亲人相聚时的场景,这样再将她带到那里时才会摧毁的更彻底一点,不是吗?”
……
苍冥山顶
那是一个精致漂亮的红衣女子,趴在一片血海中。没有哭泣,没有眼泪,没有悲伤,有的只是疯狂般的大笑!
地上都是死人,她分辨不出哪个是她的父亲,哪个是她的母亲,她只是徒然地坐在地上,双手寸寸深入血土之中,然后,大笑!
她笑的是那样癫狂,竟会使听者都不由得升起一分心惊。
而那时她年仅十三,站在远处迎着风负手而立的清秀男子也才刚满十八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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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铮!”
在那布满血迹的短刀进入她的心脏之前还是被弹开了。那是凭空在面前竖起的屏障,生生将老者弹了回去。
“妖女,杀了我吧!”老者仰躺在地上,嘶哑的声音已经听不出原来的音色,“追了这么多天了不就是要杀了我吗!杀了我!等我做鬼了再来找你!”
说到最后已经发不出声音,沉重的身体压在碎草上,仍旧向外流动的鲜血滴在碎草上面异常醒目。
“那怎么行,你的好徒儿还要让我带你去见她呢”红衣女子依旧是镇定自若,走到他跟前:“要不要看看她下的圣疏?”
老者倔强的将头偏向另一边,捂着伤口的手掌不停地颤抖。
“你也真是可怜,一心一心一意培养的徒弟却在入主圣朝后想着要除掉你?要是知道有朝一日会是这个结果,是不是死也不会收下她?”
“说话!”红衣女子一个戾气将他的头搬过来,似是要将他的下颌骨捏碎。
老者疼痛地发出一声**,一只脚徒劳的上下伸缩,只是仍旧不说一句话。
“行了,将他带回去再审问吧!”栎岚走到她旁边,沉声提醒。这里这么多下属看着呢,她不可以失了身份乱了阵脚。
“我叫你回答我!”女子又加深了力气,手间传来骨骼断裂的声音:“你的好徒儿为了能够永坐大殿,为了能够没有后顾之忧所以让我们来抓你回去呢,知不知道你就是她那颗插在心头不得不拔的刺!”
这次不再是沉默,而是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从老者的口中发出。他下颚的骨片就在刚刚碎了一截,那种骨骼被瞬间捏碎的感觉使老者差点昏厥过去。
可他终究还是没能就这样死去,只是没有焦点的眼睛空洞的望着这座破庙的屋顶,浑浊的泪水沿着眼角沟壑曲曲折折的流下。
而看着面前老者绝望而空洞的眼神,似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女子心中竟升起一种畸形的愉悦感,这种感觉让她的身心瞬间舒畅,也松开了手懒得再和他计较。
说起来这老者还只是她的一个后生晚辈罢了,她对他算是残忍吗?不,一点也不!为了目的不就是应该不顾一切手段吗,为了目的不就是应该欺骗一切该欺骗的人吗。这场战争,这还只是开始而已!
“将他带回府中地牢,给他上点药,不要让他这么早就死了!”女子退开,扫着手上沾染的血迹漫不经心的说。
“这里就交给我,你先回去吧。蒋家公子现在应该在找你了,明日我会和那个蒋丞相说这事,你就好好休息不要管了。”栎岚不知什么时候从腰间拿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拿过她的手为她擦拭。
“哦?你不说我到还真忘了,如今我都是有夫君的人了,可不能冷落了人家…”
听此男子手上的动作停顿,脸色悠的变黑。
“怡河…,其实!”
“那我就先走了,你善后!”说着女子抽出手向外走出,红色拖地长袍在火光的映射下闪着光亮,背影娇小却决然。
女子走后,这群一直守在一旁的黑衣手下们也行动起来,上去就拖拽着老者那沉重且粘稠的身体。
只见他的嘴巴仍旧没有目的的张着,口水从嘴角流下都没有发觉。口中仍旧呜呜地发着声音,若仔细听会感觉出来他在说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他在说。
接着他的身体被人强行拽起来,两个人托着他的胳膊,而他的双腿已经站不住,只要他们松手老者便会再次趴在地上。所以他是被夹着双臂拖出了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