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胆怯,该见的面还是要见的。
毕竟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日后还要合作共处很久很久。
要是贾琏脸皮厚点,还能借此跟裴昭攀攀关系什么的。
可问题是,贾琏这不是不是这种人嘛。
会议开始的时候,贾琏都有点不敢看裴昭,后来见他说话挺正常的,小心觑眼他,得,人家还没看自己呢。
贾琏心里挺复杂的,他原本挺怕裴昭会表现出跟他的不同来,可现在看着人若无其事,他发现,自己心里,也不大舒服!
算了,大家都是男人,这种事,过去就过去了,人家都大大方方的,自己扭捏个什么劲儿?!
想通这节,贾琏逼着自己抛开所有纷杂的思绪,专心听起会议。
说来这是个好事,上官大人年纪越来越大了,做起事来有些力不从心,年前就跟皇帝说了要告老,皇帝想着户部没个压得住场的,留了上官大人,要他等几年再走,同时带一带人——当然,这个人自然不会是下面两个侍郎,而是皇帝属意的、裴昭!
作为对外一直超然物外不参与储位之争的王爷被皇帝这般安排,自然是被看重的表现,而户部作为天下粮库,经营好了户部,等于是管好了天下的钱袋子。
皇帝如此培养裴昭,看来,是想要把裴昭养成一个“贤王”啊。
不管未来如何,这个意向对裴昭来说,是非常有好处的。
户部真进入他手里,他的力量就能再扩张一倍。哪怕是不了解他真实目的的随从,看到他如此受器重,也会更加忠心耿耿地跟随于他!
屋内诸人听说,都是纷纷恭喜裴昭。
但也不是没有难处的。
裴昭收到的消息,怡亲王和六皇子,都盯上了这个位置。
“老六年纪小希望不算大。”他手指轻叩桌面,眉头皱起,“只是二哥那里……”
幕僚白立恒思索片刻,也是忧心:“确实,怡亲王一贯来在朝中颇有声望,之前他就在户部呆过,后来被派去主持修书,做事也是颇为妥贴,更博得许多大儒好感,如今修书一事告一段落,户部如果有缺,怡亲王定然是要争上一争,回来这边的。”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裴昭圣母早逝,怡亲王母妃德妃却还好好在宫里,万一这枕头风一吹,难保皇帝不会改变主意。
倒是大理寺的周炜烨周大人有不同的意见:“正是因为怡亲王已经呆过了户部,皇上未必会让他再回来。”
众人先是一愣,回过神来,脸色都有些不好。
确实,二皇子和大皇子年纪相仿,作为皇帝膝下最长的两个儿子,大皇子和二皇子在皇帝的心中位置极高,比起更偏重武道的大皇子,皇帝更喜欢才学兼备的二皇子,早几年就放他去各部历练,到如今,二皇子工部呆过、户部呆过、翰林院也呆过……
如果皇帝果然有意他未来继承皇位,必然不会让他再回户部,而是会让他去其他部门任职,也好叫他多熟悉政事,为将来做打算。
一时间,众人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期盼二皇子不要来户部了。
虽然自家主子将来能主持户部是一大诱惑,可想到二皇子可能是皇帝属意的人选,大家心里总有种憋的慌的感觉。
怡亲王那位,看着胸怀宽阔,包容大度,但在座的要是真认为他是这样的人,就不会投奔裴昭来了。
尤其是大理寺的周炜烨,衙门里堆叠如山的文书,其中多少二皇子门下犯下的罪行?周炜烨对这位人人称颂的二皇子可没有半点好感。
裴昭眼眸里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他轻轻抬头,登时叫满屋子寂静下来:“如今说什么都是空谈,不管二哥那头如何,户部这个位置,我势在必得,诸位不如帮我想想,若是我想要得到这个位置,该做什么?”
屋内众人有些汗颜,刚才确实说着说着,就岔开了话题。
“说到底,这件事还是要皇上做主!”
“要打动皇上,那就一定要让皇上看到,此差事非您莫属!”
张咏眉头一皱:“不若我们先参上怡亲王一本?怡亲王在外花销奢侈无度,那手笔,可不是一个亲王的俸禄支撑的起的。”他扫了眼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贾琏,“琏二,你说是吧?”
贾琏被点了名,白了他一眼:“事情的确如此,我那好叔叔送出去的字帖可是值二十万两银子,这位爷不也收着了?只是您要怎么告状他?我记得怡亲王外家太原钱家,百年积淀,累世大族,出点钱给自家的皇子爷,区区几十万两银子,这又算的什么?”
张咏耸耸肩,不说什么了。
裴昭也不赞同:“与其指望对手太弱,还不如充实自己。”
这点众人也是赞同的,那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在最近的一段时间显现自己了。
贾琏倒是有个想法:“我记得每年开年之后,各部就会陆续来户部索要一年的经费,纷杂的费用叫户部伤透了脑筋。”
在座诸位对这事自然不陌生,裴昭饶有兴趣问道:“每年开年初都是户部各种哭诉的时候,不是说少了银子就是没有银子,各部又都来催,各方争执,叫父皇头大的厉害。怎么,你有办法?”
贾琏提出个主意:“各部索款的明目各不相同,而且各部似乎每年都是想到什么就要什么,事情一件接一件,没完没了,我琢磨着,倒不如乘着户部暂时还有些银钱,先叫各部都拟出个章程来,以半年为期,这半年各部需要开支多少,做个预估,然后请皇上批示,看看哪个做得更好,御笔朱批之后,户部再放款。”
屋内众人都是心有百窍的,登时就想明白了。
需要皇帝御笔朱批,各衙门往上递折子要银子时就得掂量着点该要多少了,而且要钱的明目必须得写出来,那等于又是一次衙门办差的工作汇报,户部也好根据这些事宜制定具体的拨款方案,总比之前只是各衙门之间的相互沟通,彼此瞒报要好。
裴昭想起往日皇帝位了拨款一事头大如斗得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惊喜;“琏儿这主意好,这事是目前能够最快做好并且能实施下去的,也能解决父皇的燃眉之急!那既然如此,就拜托诸位,尽快收集资料,拟定条陈了!”
“是,殿下!”
会议散的时候,裴昭留下了张咏贾琏,叫下人拿来了两个匣子递给两人:“父皇前儿赏赐了我一些东西,我琢磨着有些适合你们,就送给你们了。”
张咏先打开匣子,里面是一把精钢短刀,拔出鞘后,寒光四溢,执刀挥舞,如使臂指。张咏喜不自甚,叠声谢恩。
贾琏打开自己的匣子,里面却是一叠文稿。
张咏好奇探过头来,失望至极:“还以为什么好东西呢!原来就是些文稿啊。”
裴昭笑骂他:“就是些文稿?你个不学无术的!”
贾琏打开细看,竟是一些巨型龙船的建造图。
“这……”贾琏激动地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东西,该不是他想的那个吧?
裴昭难得也有些感叹,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希望能建造大型可远航的船只,只是苦于这种船只建造方式在前朝时就因为消耗巨大而被废弃,图纸更曾一度失传,因此此次父皇赏赐,我特意叫人去翻了皇家内库,才在灰尘里找到这些前朝留下来的残卷,只是能不能修复,到最后能不能建出船只,就看你照的匠人了。”
贾琏胸口有热流在翻涌,眼睛也有些发酸,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在闲聊时谈过想要建造巨船出海的想法,裴昭居然还记得,并且还为他找到了这般珍贵的东西。
“谢、谢殿下!”
贾琏发自肺腑的感激裴昭。
为他的这份心。
裴昭看着动容的贾琏,心里颇为受用:“你们既然跟了我,我自不会亏待你们!”
又说了几句,才放两人离开。
张咏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里的短刀,看贾琏出了门了还有些失魂的模样,不由笑道:“怎么着,没想到我们殿下会这么细心吧?”
贾琏还真有些没想到:“我一直以为,殿下是个较为清冷的性子。”
张咏闻言,突然叹了口气:“这也不是一直这样的。我们主子啊,以前虽然沉稳,但并不是一直都这般清冷的,只是当年云嫔娘娘早逝,留下我们主子一人在后宫,我们殿下,不得不被逼着喜怒不形于色。”他有些含混地说着,摆摆手,不肯再讲,“反正你记着,我们殿下对自己属下人,那是再护短不过,只要你不触犯殿下的忌讳,好好做事,就是天塌下来,也有殿下给你顶着!”
贾琏点点头,主意力却不由自主的偏向了张咏之前说的云嫔娘娘身上。
据说当年裴昭的生母云嫔花容月貌,再宫中也是极为受宠的,只是后来在裴昭八九岁时,生产而亡,一尸两命。皇帝对她倒也有几分情谊在,这些年对裴昭也多几分爱护,但一个帝王的注意力,要分给天下百姓还有后宫其他妃嫔子嗣,真正落在裴昭身上的有能有多少?裴昭在宫里的日子,到底比不得那些母妃犹在的。
也不知道他年幼之时,吃过多少苦?
贾琏摩挲着手里的匣子,心思不由自主的飘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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