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是仓皇而逃。
要不是外面宵禁他回不了家,贾琏能连夜逃回荣国府去。
饶是如此,他也是一夜没睡,脑海里来来回回那个画面,几乎是外面一开坊门,他就飞奔着逃走了。
连跟冯紫英打声招呼都没有。
这一天,贾琏都是神不思属的。程怀旭还以为他怎么了,被贾琏给打发了。
等他坐下来仔细想想,又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
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不是?从小到大,他听到的难道少了?
这年头,风气就这样,男子之间有个往来,时下并不以为耻,反引为风尚。只消你情我愿,对这种事,人们历来宽容。
尤其是官员之间,因为朝廷明令不许狎妓,可漏洞里并没有包括男子,所以很多官员身边都有几个眉清目秀的小厮,坊间小馆馆也并不少见。
贾琏自己也是见过的,荣宁二府里,贾珍最混不吝,身边男男女女没断过,贾赦也有那么一两个,连最古板的贾政,也有过这经历——只是贾琏虽然听过,但还真没亲眼看到过!
想起冯紫英和那个少年抱在一起的画面,贾琏琢磨下,倒也不是说很厌恶,就是有那么点,冲击太大!
谁说现代尺度大开放的,明明这年代才叫个开放好嘛!
贾琏头脑风暴太过,只觉得太阳穴都隐隐作痛。
怎么他每次放个假,都能有各种事发生,让他不得安生呢?
但又仔细想想,其实他也并不反对同性恋,再说,这是别人的事,他自己愿意,自己有什么好说的?他乐意,那是他的事啊,自己烦躁个什么劲儿?
可就算这样告诉自己,贾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头就是跟坠了块石头似的,沉甸甸的难受!
到最后,他实在是憋不住,干脆也不在家里呆了,寻思着今天是休沐日,干脆跑去宁国府找贾蓉。
也不知道他是倒的什么霉,才进贾蓉院子,就听见里面嗯嗯啊啊的声音,贾琏黑了脸,脚步一转,去了贾蔷的院子。
贾蔷老实点,这些日子办事也算用心,贾琏找人问过,学的也很认真,倒是贾蓉,大抵是懒散惯了,做事总有些马虎。
贾琏劝勉了一通,贾蔷只点头称是,直到贾琏说完,他才笑着说道:“之前听族里又在议论二叔的婚事了,都在猜您将来会娶个什么样的姑娘呢!”
会娶个什么样的姑娘?
贾琏这么问自己,却发现,自己居然没办法肯定的回答了。
要是以前,他一定会说,要漂亮,要聪明,要出身高……列出一堆的要求来。可这会儿沉下心来仔细想,贾琏却发现,自己竟想不出未来妻子的形象来。
前世今生,贾琏就没谈过恋爱,前世父母的悲剧告诉他婚姻一定要慎重,今生贾赦续娶的邢夫人是个什么样让他几乎是怕了,后宅里那些三妻四妾,贾琏看着也头疼,打定了主意是绝对不跟贾赦一样的。
贾琏原本想着,自己娶个公主郡主之类的媳妇来,自己好好对她,然后再生几个孩子,日子过的肯定逍遥——可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差事太忙还是怎么的,这些想法慢慢就淡了。是因为本朝驸马爷基本没有坐到高位的吗,难道他竟然是个官迷?
贾琏也想不通为什么,心里闷闷地,不得展颜。
从宁国府出来,一点也不想回去,寻思着去巡视一下自己的商铺。
心情不好,那就去看看赚的钱吧。何以解忧,唯有金银啊!
鉴于自己如今在百姓中的偶像地位,贾琏特意收拾了一下仪容,确定风度翩翩了,才开始满京城的溜达。
他先去西城看了自家的书店铺子,到现在他叫人画的那个京中公子爷的图册还很畅销,书店这几个月销售额暴涨,就是他进去的时候,那些来买书的书生老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然后他再去东城看了古董玩件铺子,贾赦也在那里呢,同行的还有几个跟他交好的金石同好,在那里对着新收来的一副古画品头论足。
贾琏叫给考了好几道题,都没答上来,被贾赦吹胡子瞪眼骂了好一通,灰溜溜地跑了。
贾琏摸摸肚子,觉得有点饿,又打道去自家开的酒楼,本来是打算去吃饭的,还没走到门口呢,头上就被什么东西给砸到了,然后就是一个苹果掉到了地上。
一摸头上,满手的汁液。
贾琏额头青筋都露了出来,今天他要不要这么倒霉?!
“这位公子!”酒楼二楼的窗户里探出个丫头的身影来,不好意思地冲着贾琏笑道,“方才我在床边看风景,不小心手里的果子就给掉了!实在对不住!公子可有大碍?”
这丫头约莫十六七岁,面容姣好,眉眼带笑,语气诚恳。人家都道了歉,贾琏也不好口出恶言,只能忍了:“罢了,我没事。”
一边踏步进酒楼,一边让程日新去找人要点水来梳洗——这是他的产业,倒也方便。
谁知他一进门,那丫头也匆匆下楼来了,见着他,又是行礼又是递帕子,怯生生地说道:“都怪奴家不当心,害的公子如此,不若便由奴伺候公子梳洗吧。”说着,捏着帕子就要来擦贾琏头上的汁液。
贾琏一连退了好几步,皱着眉头说道:“很不必了,我身边小厮此后我梳洗便是。”见那丫头还不肯罢休,面容更加严肃几分,“姑娘日后还要多当心,一个苹果砸下来还好,若是旁的再砸伤人,可未必有我这般态度了。”
“是是是,公子说的是!”那丫头躬身又是一礼,“多谢公子海涵。”
贾琏瞟了她一眼,再没说什么,大踏步往自己的包间而去。不一会儿,程怀旭回来,贾琏让他放下水,去外面打听一下那个丫头是什么来路。
“观其礼仪、言谈,定是高门大户出来的。”贾琏沉着脸,想起丫头刚才行礼的姿势,便是自家的丫头也没她做的这般行云流水,规矩又好看。偏她只穿了身寻常衣服,还不及自家二等丫头的穿戴。“这般藏头露尾,还故意砸了我一个苹果,你去看看,再叫几个人,给我查清楚她到底是谁!”
这样学过规矩的丫头,不可能那么冒失,一个苹果还给掉了,那么巧,还又砸中了他!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程怀旭一听可能是心怀不轨之人,面色登时沉重起来,匆匆去了。
这一去就是许久,贾琏都收拾完了,他还没回来,贾琏琢磨,难道,那丫头,出身很棘手?
坐了好一会儿,贾琏都要再派人去接应了,才见到程怀旭面色古怪地走了进来。
“怎么样?可有查出什么?”
程怀旭听到贾琏的问话,面色更加奇怪了。
贾琏真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如果说是心怀不轨之人,程怀旭也不该是这态度,他既如此平静,那来人应该对自己没有恶意,可既然如此,为什么他神色这样奇怪?
贾琏还要问,程怀旭已然说道:“二爷,那位姑娘对您没恶意,她是跟着她家主子来的!”
“主子?”贾琏惊愕!
却说程怀旭匆匆领命而去,原本还以为是有人意图对贾琏不利,找了小二来问,发现那丫头是跟着主子一起来的,忙要了相邻的包间贴上去听。
包间里除了丫头好像还有好些人,那丫头正在那里说起贾琏:“……样貌是不必说的,真真再俊逸不过,脾气看着也好,见奴婢可怜,并不责怪我,还提醒我下次别冒失。”
旁边有人在那里嘀咕:“怕不是见了姐姐好看,才特别怜惜吧。”
那丫头骂了一句,道:“快别胡说,贾大人看都没仔细看我,扫了我一眼,其余时间,眼神都没落到我身上,可谓正人君子。”
程怀旭这时已经觉到不对,屋内突然有人说起话来,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都消失了,只余下一个女子清脆的嗓音:“这般说来,这个贾琏,倒是名不虚传,确实品貌皆佳!”
……
程怀旭说到这里,看了看贾琏,果然看到自家少爷的脸色古怪难言,不由升起一种古怪的笑意来,说道:“包间里的那位小姐还在吃饭,二爷,不然,等她们走的时候,您出去看看?”
贾琏啐了他一声:“那我成什么人了?!”
半个时辰后,贾琏躲在二楼临窗的包间里,看着一行戴面纱的女眷登上马车,被围在中间的女子前呼后拥,显见身份地位很高,身材窈窕,姿态优雅,虽不可见容颜,但想来绝不至于丑。
贾琏心头鼓声雷动,激动地怦怦直跳,只恨现在没有风吹起,好叫他看一看那面纱下的容颜。
也不知是何模样!
正自猜度,眼角瞥道一个身影,怔愣片刻,突然站起来冲了出去。
程怀旭急得直跳脚,自家二爷可别失态,赶紧追上,门口一行女眷还未走,看见贾琏冲出来,都是一愣,原先那掉了苹果的丫头上前一步,还要说话,贾琏已径直越过她,朝着后方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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