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珞塞特忧虑的一样,离央不能就这样一句话都没有交代就背着包袱离家出走,虽然她个人觉得这么做对她而言没什么所谓,但是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罗兰家的女儿,如果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走,不知道会给往后留在什么不好的影响,于是离央在走之前吩咐夏凡给安道格留下一句话。
夏凡很听话,大笔一扫便在一张信笺上写下简单的一句话:你女儿我请走了。落款人:夏凡。
第二天,满城堡都找不到离央的管家欧迈斯急的焦头烂额,对着伺候离央的一群婢女大发脾气,“你们怎么做事的?为什么小姐会无缘无故失踪了?她又没有出过城堡!一个孩子都看不住,我请你们来干嘛的?给我一个个滚回去!”婢女侍卫们跪了一地,被老管家吼得一脸苍白,心里对那个帝都来的罗兰大小姐几乎是恨之入骨了。她玩失踪还要连累着他们一起被人解雇,真是祸害!
这时,搜索书房的侍卫拿着一张信条匆忙地奔到欧迈斯面前,“先生!您看……”
欧迈斯拿过信条,看了一眼,刚才还怒火朝天的脸顿时呆住了,然后一抹寒意爬上他的背脊,他拿着信条的手不由地一抖。
“将这个留言完好无损地送往帝都,交给老爷。”欧迈斯呆愣了很久才冷静下来,把信条交回侍卫手中,“不用找小姐了,看老爷怎么定夺我们再做了。”
下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那个信条里写了什么。
三日后,信条被快马加鞭地送到安道格手里,此时安道格正在处理自己身为新届公爵的事务,他的小儿子阿尔法虽然因为失去姐姐而失落了一阵,但是最近又恢复了精神,而且修炼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努力,他深感欣慰。就在他以为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临时,从罗兰平原送来的这封信条却把他的期望打得支离破碎。
原因无他,因为这张信条的落款人。
夏凡。
只要是圣梵音大陆的人,就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
这个人是圣梵音历史上极为少有的大贤者,据说已经失去踪迹很多年了,都已经成为后人口中的“传说”了,然而,他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大陆上,还从罗兰平原带走了他的女儿。
虽然安道格很不看好这个女儿,但是毕竟是他的血脉,于情于理他都必须要派人去营救她,但是在这个名号面前,别说他是罗兰家族的族长,帝都的大公爵了,即使他是皇帝,或是教宗陛下,也不能出兵去追捕他。
因为无论他们派出多少兵力,都不可能挽救得会离央。贤者是魔法领域的最强者,战斗力可以抵过圣梵音帝都的一个军队,而且听说这位大贤者的脾气很不好,一旦惹上他,整个家族都有可能会遭殃,在这种情况下,谁都无可奈何了,只能从心底可怜起安道格这个刚刚当了没几天的公爵。
“真是可怜,惹上大贤者,这是会有灭族之灾的啊。”贵族们摇头说道,每个人都对他报以幸灾乐祸的看戏心情。
“就是啊,偏偏生了个女儿,没什么好处就算了,还白搭上家族这么人命。”
“真是养了个祸害啊。”
安道格气得眼前一黑,差点没一头栽在大殿之上,年迈的里斯卡特七世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叹息般的说道,“这件事情,王室也无法插手,你就任由你那个女儿这么去了吧,反正也无亏损,若是贤者殿下回来找你麻烦,本王再亲自和他谈谈好了。”皇帝很看重这个为他带来无数胜利的元帅大将,所以做出了保住罗兰家族的承诺,但他的言外之意是,要安道格放弃那个不中用的女儿。
安道格低着头跪在殿前,四周都是潮水一样的嘲笑,前方又有帝王的威逼,他没有说话,袖子下的拳头拧得铁青。他依稀记得几年前他也是这样跪在殿前,一样是潮水般的侮辱和嘲笑,短短几年里,因为同一个人,他这个一直以来在帝都威望甚大的贵族遭受了无数人的愚笑。
但是直到离开皇宫回到罗兰府,安道格都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铁青着脸色,令下人们忌惮地都不敢靠近半步。罗兰夫人在自己的房间里哭得伤心欲绝,她知道丈夫一点恨透了她的女儿,所以没有打扰他,安道格在罗兰夫人的房门口站了一下,没有走进去,又回到自己的书房里去了。
没有人知道安道格公爵自从经受这件事后到底在想什么,他没有派人去救离央,但也没有如大众所想把离央从族谱里除名。
事情还没有安息,但这位公爵的心仿佛已经安息了,他一如既往地工作,再也没有提这件事,也没有再提离央这个名字,仿佛,他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一样。
魔法公会内部。
听到消息时,恩格勒正坐在一张魔法圆桌上为了修复魔器“辉月”的倾斜情况苦恼不已,他原本放在黑色水晶球上的手因为听到“夏凡”两字而抖了抖,他缓缓抬头,指尖扣着桌面,“他的异变和苏醒只是为了绑架走罗兰家的长女?那个女孩应该是个魔法感应为零的特殊体,怎么会引起他的兴趣?”
“也许是那位在路过罗兰平原时,被罗兰家的长公主惹恼了吧。”监察者站在恩格勒身后,微声说道。
恩格勒觉得额间隐隐作痛,“不管这件事了,反正也不会有人敢为那位倒霉的小公主出头的,不知道为什么,从‘辉月’倾倒开始,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但愿这只是我的错觉吧。对了,教宗有何话要带过来的吗?”
监察者一愣,突然抿着嘴不敢开口说话。
“怎么?”凌厉如刀刃的目光冷冷扫过监察者的脸,监察者立刻惊得双腿一软,几乎要扑倒在地上,他冷汗直冒,唯唯诺诺地开口,“教宗陛下说……‘光明’也倾斜了,要您仔细查一下是什么问题。”
话刚落音,恩格勒的脸色就全变了。
此时。
引起巨大风波的离央小姐正在一棵高大的树下悠哉地晒着太阳,暖暖的阳光笼罩着她小小的身体,细碎的光斑透过树叶斑驳地落在她肩上,她眯着一双独特的琥珀瞳眸,透过午间的阳光,看着前方一条金光泛动的河里,身穿黑色束缚衣的少年正挽着袖子在河里抓鱼。
“主人?”珞塞特盘膝在离央怀里,舒卷着猫身子,抬头看着离央,“你真的就这样跟他一起走了?”
“嗯。”淡淡地发出一个鼻音,却毫不拖泥带水。离央一手抚摸着珞塞特的毛发,一手摆在脑后,倚着树杆悠然自得。
“可是你是罗兰家的小姐啊,你现在这么随意跑出来,你父亲肯定会暴怒地把你除名了。”珞塞特舔了舔爪子,无奈地看着她。心想这世上没有几个人愿意放弃荣华富贵,跑出来和一个少年找东西的,尽管这个少年是大贤者。
离央微微勾起唇角,”若他愿意,便除了吧。“她的口气平淡地就好像这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一样。无论是贵族小姐还是别的什么,她从来不在乎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身份,她不认同这个世界,世界也没有认同她,那么任何身份对她而言都是浮云。珞塞特自然不懂离央的想法,不过它认为自己也没有必要为离央担心太多,它的这个新主人是个睿智的人类。
“既然您如此决意,那么就容许我跟随在您身边吧。”黑猫跳了起来,站立着身体,优雅地弯了下腰,右爪子伏在左边,以表忠诚。
离央撑着脸颊看了它一会,纤细的手指戳了戳它的脑袋,“你确定猫的心脏也在左边吗?”
珞塞特一下子语结了。这时,夏凡已经在河里抓完鱼,凯旋而归了,他的手里拽着五六条鱼的尾巴,朝离央邀功似的笑着,“妈妈,看我厉害吧?”
离央捡起地上的石头丢过去,“你最好给我改一下称呼!”
夏凡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把鱼放到一旁的石头上,又坐在地上拿起刚才从附近的林子里捡来的木头,准备生火。
珞塞特看得目瞪口呆。且不说传说中的大贤者在它面前像个老大不小的男孩一样蹦跶,他明明有用不完的魔力,却要用手来生火,这不是暴殄天物是什么?可是夏凡一点也不知道它内心的崩溃,坐在那里艰苦地刨着木棍钻木取火。
“你不是会魔法吗?”离央突然问他。
夏凡回过头,扬着帅死人不偿命的脸笑道,“我魔力有异常,不能多用。”
“异常?”离央疑虑了一下,“难道是开空间的门损坏了魔力?”在她的认知里,能够撕裂空间的人都是神人,那种巨大的能量能够在一个人手中自由驱使,这种力量强得无人能敌。离央过去在接触了魔法后,也想过调查空间魔法的知识,如果自己能学的话,就不用指望这个家伙把自己带回去了,但是,魔法知识中,唯独没有空间魔法。
夏凡挠挠头,“不记得了,把你带来后,我又睡了一觉,很多事都忘了。”
“你怎么不把我也忘了。”离央幽幽地瞪着他。
“哪敢啊!你是我妈妈啊。”夏凡笑得如花似玉。
“闭嘴!”离央有打算把这个“天外儿子”掐死在摇篮里的冲动。
“火生起来了,我们烤鱼吃吧。”为了转移离央的注意力,夏凡很努力地把火生起来,然后把鱼插在木棍上,交给离央。离央没好气地瞪了他一样,接过鱼,走到火堆前烘烤起来。
珞塞特跟在离央身边,摇晃着猫尾巴目光闪闪发亮。鱼啊……
见它很馋的样子,离央好笑地拿了一条给它,“你吃生的还是熟的?生的就现在吃吧,要熟的自己烤。”
“感谢主人的慷慨!”珞塞特一手接过鱼,有模有样地学着离央把鱼放到火堆上烤。
离央轻笑,看着夏凡在那里摆弄着三条大鱼,顿时无语。“对了,你这么没头没脑地找我出来,知道到哪里找你的身份吗?”
“你都说我是没头没脑了,我怎么知道。”夏凡摊摊手,“我唯一的线索是,你、神隐之书、北方。”
离央白了他一眼,低眉思量着他给她的线索。神隐之书?她手中的确有一本无名书,难道那个就是神隐之书?还有北方,这是个方向名词,也就是说他们是要朝着北方走的?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罗兰平原的北部坡,过了这个坡头,就进入其他贵族里领域地带了,而这个方向刚好就是在向北走。
离央不经意间抬眸看了一下夏凡,少年表情认真地看着火焰中正在慢慢熟透的几条鱼,他不嘻嘻闹闹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一种清冷的气息,似乎有点难以接近,但是察觉到离央在看他,他一抬头又露出美好的笑,离央目光一闪,连忙低下头。
现在只能相信他一次,往北方走了。离央在心里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