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又不是……”话说到一半,云清猛地停住了话音,然后若有所悟地和同样眸光闪烁的红袖对视。
宫中对陛下从不宠幸宫妃的原因早有议论,但这些当然不是红袖一个奴婢敢随意置喙的,她尴尬地低下头:“主子,咱们该去御书房了。”
云清叹息一声,“走吧。”
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云清再面对傅明礼时就别扭得很,好像无意间探知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
她进了御书房尤不知要向傅明礼行礼,红袖见了忙杵了杵她小声道:“主子,快向陛下问安啊。”
云清晃了晃神,愣了一下才向傅明礼福了福身,“参见陛下。”
傅明礼不乐意看她不情不愿向自己行礼的模样,好像多委屈了她似的,摆了一下手说道:“朕给你一个特许,日后无论在哪里,只要你不想,可以不必向任何人行礼请安。”
王晋研墨的手明显停顿了一瞬,讶异地看向傅明礼。
云清眨了两下眼,迟钝地答应一声,“谢陛下。”
傅明礼瞥向王晋,看向云清道:“你来替朕研墨。”
“哦。”云清走上前,王晋识趣地退到一旁,云清接过墨条在砚台上徐徐动作着,傅明礼睨了她一眼,转回目光后蘸了蘸墨便继续在纸上笔扫千军。
云清头也不抬地挪动墨条,差不多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傅明礼放下笔,好奇地向她问道:“你就不想知道朕在写什么?”
云清摇头道:“陛下笔下事关国事,不敢擅自猜测揣度。”
傅明礼切声,眼神深深和她对视:“你分明早就看到朕写什么了,还这样和朕说话,是在挖苦朕吗?”
“陛下想太多了。”云清收回发酸的手,将两只手收回袖中,不是很诚心地回答道。
傅明礼忽然用力敲了敲桌子。
云清掀起眼皮看向他。
傅明礼道:“朕写了什么?”
云清不明所以。
傅明礼:“念出来。”
云清翻了个白眼:“我不识字。”
傅明礼:“不识字就拖出去砍了。”
云清甩了甩袖子就往外走。
傅明礼:“你干什么去?”
云清:“去砍头。”
傅明礼:“……”
王晋压着笑意帮傅明礼找台阶下,小碎步追上云清:“陛下在和女尚书说笑呢,陛下这几日为朝中政务烦心,说出来的都是些气话,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您是陛下钦封的女尚书,陛下砍谁的脑袋也不能砍您的不是?”
“哼,她想死就去死,拦着她作甚?”傅明礼不满地瞪了王晋一眼,口气终归是缓了下来。
云清睇向他,蓦地弯唇浅笑:“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结合当时的情境,云清的这句话拽的就好像在挑衅地跟皇帝陛下说,来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老子也不想活了。
傅明礼皱眉。
云清朝着他弯了弯身子:“陛下既然没有政务要处理,想来也无需我从旁协理,云清就先告退了。”
她不待傅明礼允准,便径自出了御书房的门。
傅明礼蹙眉嫌弃:“这个女人,真的是越来越不把朕的面子当回事了。”
“陛下爱重下臣,云姑娘才敢如此肆意,这都是陛下宽仁待下的好处啊。”王晋笑着道。
傅明礼也不知有没有把这句马屁听进去,但脸色总归是好了些。
王晋见他眉目舒缓,低头借着余光暗暗看向案上的白纸,因离得远一些,只能遥遥地瞅见三个大字,笔力雄劲,力透纸背。
《定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