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问题。”
郑少秋也知道,这个价绝对算是溢出不少。
一般情况下,这五福临门的价值也就在三万左右。
可眼下,竟然翻了一番还多。
见他同意,李鹤年也没有墨迹,直接取来第二份合同。
签好字之后,郑少秋的兜里就变得鼓鼓囊囊的。
“小伙子,以后但凡有好东西,直接往我这边送行了,一回生,二回熟,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当然,这价格你也可以放心,绝对不会让你亏了。”
郑少秋闻言点了点头,笑道:“李掌柜大气。”
李鹤年脸上的笑容愈盛,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传来一阵滴滴的声音。
“有信儿了,我那老同学应该把资料传过来了。”
他拍了拍老头的肩膀,笑道:“希望是个好消息啊。”
说完,他便把笔记本电脑取回来放到柜台上,直接打开一个文档,里面是一张图。
老头瞬间紧张起来,就那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不动。
图片有些模糊,是一张发黑的信笺,估计是年头长了,看上去有些费劲。
李鹤年直接把图片放大,然后又在键盘上操作了一番。
很快,打印机便传来一阵哒哒哒哒的响声。
几秒钟之后,他把这张还有些热乎的A4纸和原来老头交给他的那张,并排放在了一起。
打眼一看!
脸色瞬间一变,身子不由自主的晃动了一下。
“李掌柜,怎么样?”
老头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吐沫,喉咙艰难的滚动了一下,嗓音有些发涩,听上去有些怪异。
见他这副样子,李鹤年暗暗叹了口气,沉吟片刻之后,这才缓声说道:“张先生,我能力有限,这枚印鉴,我看不准。”
古玩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话不说死,但凡说看不准,懂行的人自然就知道这是委婉拒绝的意思。
老头闻言一下就瘫坐在地上,斗大的汗珠滚落了下来,嘴唇翕动,碎碎叨叨,但是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李鹤年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不紧不慢的说道:“我那同学在这方面算是专家,现在更是粤东省古玩协会的副会长。”
“他给我发来的那信笺,正是雍正年间一个知县的奏折,上面同样印有胆昭日月的印鉴。”
“刚才我对比了一下,张先生,你那枚图章,在纹理上有些不对劲。”
“纹理?”
老头呆滞的问道:“什么纹理?”
李鹤年微微侧过身子,解释道:“汉刘熙在其所著《释名-释书契》中说:‘玺,徒也,封物可使转徙而不可发也。印,信也,所以封物为信验也。亦言因也,封物相因付也’。”
“在古代,印鉴的主要用途是作为取信于对方的一种标志,又是权利的象征,代表着官阶和职位。”
顿了顿,他摩挲着下巴,话锋一转。
“不过使用印章来证明身份,属于比较低级的防伪方法。”
“因为印章不像是虎符和纸币,这种东西是可以临摹复刻的。”
“只要民间有技艺高超的工匠,临摹印章可谓是轻而易举。”
“一旦印章被临摹,那么盖在作品上的印章,就已然失去可信度了。”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老头的肩膀,沉声问道:“我说的这些你可以理解吗?”
老头应了一声,神色看上去有些木然。
郑少秋在一旁听到这话,也下意识的点点头。
李鹤年见状摩挲着下巴,接着之前的话茬说道:“基于之前说的情况,所以就出现了对应的措施,那就是防伪。”
“前人的智慧有时候实在让人拍案叫绝,种种防伪技术,就算和现在比起来都不遑多让。”
“众所周知,古代的印章大部分都是石质的,如果敲击的话就会留下痕迹,所以在印章刚刚刻好的时候,雕刻者都会在刻有文字的那一面,用锤子随机的敲打几下,这样就会留下不规则的裂痕。”
“当然,开始这只是一个巧合而已,知道后来发展成为刻意!”
“到最后,已经演变成了一种防伪技术。”
“而这种纹理在那个时代是没有办法作伪的,所以很少出现有假盖印章的事情。”
顿了顿,他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抹惊叹:“你可以这么理解,这就相当于现在的二维码。”
“随着时代的发展,现在作伪的技术越来越高超,简直真假难辨,有时候,就连那些专家都得打眼。”
“当然,防伪系统就更加完善了,在印模的时候可以在印上留下指纹的痕迹,这种痕迹是唯一的、不能复制的。”
“还有字的大小,两个笔画之间细微到0.01毫米的距离都可以被检测出来。”
说完,他随手拿过旁边的茶缸,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
老头喉咙艰难的滚动了一下,面无人色。
李鹤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老哥,你也别放在心上,之前我也说过了,杂项这一块,我算不上精通,而且这次你也没带来实物。”
“所以,我暂时也没办法,只能依据图章来判断……”
“现在最稳妥的法子就是你把那枚印章带过来,到时候基本上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了。”
老头目光呆滞,全然没有听他再讲什么,嘴唇不断的翕动,有些含糊不清。
半晌之后,他缓缓闭上眼,老泪横流。
“不该啊!当初不该如此心软啊!”
“完了,这可怎么办!这可是救命钱啊!”
“我恨呐!”
说完,他一手拄着地面,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先是对着李鹤年深鞠一躬,随后语气萧索的说道:“李老啊,这次麻烦你了,这个红包,轻务必手下。”
一边说着,他一边双手把红包奉上。
李鹤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摇头拒绝道:“算了,我也知道你的难处,这红包就免了吧,再说了,这忙我也没帮上。”
见他不肯收,老头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点了点头,直接失魂落魄的沿着长街走去,东倒西歪,似乎随时都会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