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们三个人的绳子都解开吧。”
士卒解开了刘新三人身上的绳索,王松摆摆手,三把钢刀扔在三人的面前。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给你们留个面子,你们自己解决。家人不用担心,自有军中照顾。”
董平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军士也阻挡不住。他看到眼前的情形,大惊失色,大步上前,跪下来使劲磕起头来。
“大官人,求你看在他们为大宋出生入死的份上,放过他们,给他们一条生路吧!”
董平额头磕在石板上,“蓬蓬”作响,连续不停。
张宪和牛皋赶紧上前,一边一个,把董平用力搀扶了起来。
张宪厉声道:“董平,你就别再为难相公了,他心里比你还难受!”
牛皋也赶紧劝道:“董平,国有国法,军有军规。若是人人都贪赃枉法,以权谋私,忠义军就会垮掉!你到底明不明白?”
董平用力甩开二人,大声道:“不是你们出生入死的兄弟,你们当然不会心疼!相公,请你看在小人的面子上,就放过他们几个吧!当初一起的老兄弟,已经没剩几个了!”
王松抬起头来,看着董平,眼中似有泪花,他大手一挥,怒声道:“军法不留情!忠义军1500老兄弟,死的死,残的残,多少人死在了沙场之上。刘新他们这样做,对得起兄弟们的亡灵吗!”
王松指着董平,大声吼道:“你想搞垮忠义军吗,你负得起国破家亡的重任吗?把这厮拉下去,痛打20军棍,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士卒把脸色煞白,把行尸走肉般的董平拖了下去。原想求情的几个将领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王松胸中恨意难平,气愤难消。
“王虎,若是你想和王龙一样,本官马上送你上路。若想戴罪立功,马上把知道的都招出来!”
王虎看王松眼神狰狞,脸上肌肉扭曲,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赶紧爬起来磕头道:“多谢相公,小人愿意戴罪立功,助官军剿灭狐突山的土匪。”
王松点点头,王虎赶紧站到一旁。
王松走到刘新几人面前,沉声说道:“军法不留情,谁也不能例外。你们就放心去吧,家中老小,无须担心。”
他转过头去,面向大堂,再也不看几人。
刘新脸如死灰,他磕了几个头,含泪道:“相公保重,小人犯了军规,咎由自取。小人对不起相公,来生再报相公大恩。”
刘新捡起地上的钢刀,在自己脖子上猛然拉了一下。鲜血飞溅,刘新庞大的身子慢慢软了下来,瘫到了地上。
江放虎冲着王松磕了几个响头,捡起地上的钢刀,猛然一刀,搂头盖脸,一个力劈华山,向着旁边的邱一夏砍了下来。
邱一夏大吃一惊,措手不及。江放虎力大无穷,刀速又快,再加上是偷袭,邱一夏那里抵挡得住。
鲜血飞溅,江放虎的长刀砍中了邱一夏,整个左臂都被砍了下来,邱一夏惨叫一声,当即昏死了过去。
“娘呀!”
王虎吓的脸色煞白,差点倒在了地上,胯间一阵湿热。
院子里面捆着的人,此刻一个个都是脸色煞白,仿佛也预见到了自己不久的命运。
江放虎全身都是鲜血,他跪下来,丝毫不理旁边虎视眈眈、持枪执刀的士卒,对着王松跪拜道:“相公,要不是邱一夏,小人也不会沉迷于赌博,以至于越陷越深。小人交友不慎,自食其果,来生还愿跟随相公,冲锋陷阵,战死疆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空悲切……相公,我恨呀!”
江放虎眼含热泪,嘴里面念着这一首?满江红?,长刀猛然在自己的脖子上割过,血箭喷射,江放虎两眼圆睁,钢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王松走到他的身旁,蹲下来,轻轻合上了江放虎的双眼。
“好兄弟,安心去吧,你的家人自有本官照顾,绝对亏待不了他们。”
王松站起身来,对旁边的张宪低声道:“把这三人的尸首收起来,回头送到家里去,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院子里的其他人,都是亲眼目睹了刚才的一幕,许多人开始拼命磕起头来,哭喊声连连。
“王相公,饶命啊,小人们再也不敢了,求求王相公放了小人吧!”
“王相公,饶命啊!”
捆绑的人群中,有人看着这一切,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王破奴,如此多的部下犯案,难道你要一一处决吗,你痛心了吧!”
牛皋心头火起,进入队伍中间,揪出那个幸灾乐祸的家伙,原来却是个汉人,而且是王龙的部下。
牛皋上前就是两巴掌,那人鼻青脸肿,“噗呲”一声,嘴里吐出一口鲜血,中间夹杂着几颗牙齿,嘴里却狂笑道:“宋人勾结女真,达成海上之盟,使我大辽覆灭。唇亡齿寒,今日终遭恶果,痛快啊痛快!”
王松坐回椅子上,冷笑着说道:“燕云十六州,一直都是我宋人的心头之患。宋人虽然和女真共灭辽国,但覆灭大辽的还是女真人,大辽的皇帝和公主不也是做了女真人的阶下囚吗?”
那人哈哈笑道:“先灭了你们这些宋狗,然后找机会再灭女真,有的是机会,只可惜,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啊!”
王松也是哈哈大笑,声音中有那么一丝悲凉。
“中华文明如此精深,不知如何出现了,你这无父无母、数典忘祖的畜生。一国文章文字,乃是其文化文明所在。诸葛先贤要是听到你此番言语,还不被气得从坟墓里面跳出来,痛斥你这不知自己血种的畜生!”
那人脸色涨红,怒声道:“王松,你怎么口出狂言,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你这厮,残害你大辽百姓的是女真人,抓获你大辽皇帝和公主的是女真人。你这厮,认贼作父,不但做了女真人的爪牙,而且跟在他们的后面,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以为你花言巧语,就能逃过今日一死吗?”
牛皋恨恨地骂道:“好好的汉人不做,非要做狗,杀害同族,还有脸在这叫唤,真是死有余辜!”
那人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王松轻轻点了点头,牛皋上前就是一刀,那人躲避不及,一颗斗大的头颅飞了出去,鲜血淋漓,喷溅了旁边的军士一身。
院子里面跪着的人,都是魂飞魄散,他们又开始磕头,鬼哭狼嚎哭喊起来。
“相公饶命!我等上有老下有小,求求相公开恩,饶了小的一命啊!”
王松站了起来,怒声喝道:“倒卖火器兵器,形成叛国,一切罪犯,按军规从严惩治!”
张宪大声吼了起来。
“监斩官听令,全部都推出去,全部斩首!”
哭喊声、求饶声,以及破口大骂声不断的响起。其将领想过来劝止,看到王松冰冷的脸色,全都是摇头不语。
一切平静了下来,众人离去,远中又恢复了寂静。王松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出神。
随着忠义军的日渐壮大,军中的各种问题也是随之纷来,贪污、亏空、官僚主义,不胜枚举。现在竟然还有老兄弟犯这种错误,这些人可都是部队里的菁华。
再想想那些共同犯事的官兵,王松不由的心里一点抽痛,在这些人身上,他付出了多少心血啊!
董平坐在侧房里,双目无神,恍然若失。
牛皋走了进来,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董平,你就别难过了。”
牛皋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轻声言道:“你说忠义军有多少兄弟,河东、河北总有十万之数吧。这么一大家子,若是人人都像江放虎他们那样,忠义军还能蹦跶几天呀。”
董平抬起头来,涩声道:“哥哥,我就是心疼那几位兄弟,都是同生共死,肝胆相照,如何成了今日这般景象?”
“你心疼,相公就不心疼?”
牛皋低声说道:“饭菜送进去了,热了三次,相公是一口没吃。你是没看见,江放虎和刘新自尽时,相公都落了泪。如今番子大兵压境,朝廷又对相公百般猜忌,皇太子和一众大臣,还要来掣肘夺权,相公内忧外患,你就体谅体谅他吧。”
董平眼露惊异之色,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有相公这样的大哥顶着,咱们也好过些。咱们兄弟也得为相公想想,不要让他难做。”
“牛大哥,要不我过去给相公认个错?”
“那倒用不着,相公也没那么小气。”
牛皋摇摇头笑道:“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都是自家兄弟,不要介怀即可。”
董平点了点头,诧异道:“牛大哥,朝廷真的派人前来,皇太子也要到太原?”
“真真切切,这还能骗你?”
牛皋皱眉道:“偏偏等成建好了才过来,朝中这些人,心里面可精着呢。相公以后的日子,恐怕难过了。”
“不止是相公,以后咱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董平嘿嘿冷笑道:“当日我随宋江投了朝廷,朝中那些奸臣的嘴脸,兄弟我可是看得明明白白。太平年间,都能把你弄得七死八活,更不用说这乱世!”
牛皋摇摇头,恍然若失:“走一步看一步。这样的舒心日子,恐怕不会太久了。”
董平在桌上重重捶了一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早就说过,相公应该反了他尼昂的,自己做了这皇帝,咱们兄弟又何必看这些奸臣的脸色!”
“打住打住,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省得给相公带来麻烦。”
牛皋赶紧阻止了董平。他站起身来,意兴阑珊。
“忙了一整日,相公也累了,就让他好好休息,咱们也回去吧。”
两人正要离开,大堂中却传出了王松的声音。
“牛皋,董平,你们还没走吧,进来陪我喝两杯。”
二人眼光一对,牛皋赶紧回道:“相公,我二人这就过去。”
二人进了屋,只见桌上摆了几杯水酒,王松正站在桌旁,若有所思。
看到二人进来,王松拿起了一杯酒,轻轻洒在了地上。
“这第一杯酒,就敬刘新和江放虎他们吧。下辈子,还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