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护林人变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样子狰狞可怕至极,而且语无伦次胡言乱语,那深深的瞳孔看上去格外惊悚,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里却突然的平静下来,听着他说的话。
“什么狗屁青铜,什么狗屁长生,要不是你父亲,要不是张家人,我的父辈就不会牵扯进来,他们也就不会死”
他死死的盯着我,像要把我吃了一样。
我鼓起勇气,说:“自作孽不可活”
其实这句话是一句试探,我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从人性本身出发,以及他说的话猜测到了一些东西,于是说出了这句话。
那个我从未见过的父亲,还有张家人真的都是坏人么?我是不相信是如此的。
谁知护林人钟二鬼突然笑了起来,声音很刺耳,怨毒,然后凄厉,最后惨笑。
“你一个毛头小子知道什么,就算我父辈起了贪念,他们也不该杀了他们,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每天守着这该死的峨眉山,与尸骨为伴,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吃着恶心的虫子,你知道吗,那些虫子有的浑身是毛,里面恶心至极,但我不得不把它们吃下去,蜈蚣,蝎子,蟑螂,老鼠,我每天与这些为伴,这都怪你们,我要杀死你们”
他的话语很乱,神智有些癫狂,那脸色黑的如同一具粽子,牙齿枯黄,眼睛怨毒,声音扭曲。
我看了看四周,有些失望,低下了头。
然后抬起了头,说:“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钟二鬼笑了起来,很是悲惨。
“离开,这该死的鬼地方谁不想离开,可是那该死的诅咒不让离开,所以我恨你们”
他说完这句话便不语,走进了黑暗里,我立刻开始挣扎,但是结果是徒劳的,不一会儿他回来了,手里抱着一堆柴,看着我咧嘴一笑,说:“今天你是走不掉了,你那些朋友兄弟也救不了你,而且他们不一定会救你,所以你就安分点”
他开始烧火,很快这里就亮了起来,四周比较宽阔,不通风,除了我跟护林人再也没有第三人。
我开始不说话,虽然很想从这怪物一般的人口中知道一些我一直想知道的东西,但是我却没有,失望,感觉很冷,冷入骨髓。
我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一直以来的怀疑似乎就快裸出,我突然想到了帕多,那个满口都是谎话的胖喇叭,这个时候感觉那家伙更加真实,虽然他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我一直没有相信过他的话,所以也不会有失望。
原来我一直活在一个骗局里。
我一直不肯相信。
那黄色的火光没有让我感觉到一丝冷意,反而越来越冷,我所认为的世界一片凄凉,最终自己笑了起来,笑着笑着鲜血一口喷了出来,有一股腥味,落在地上,浸入泥土,深红了一片。
钟二鬼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流露出怜悯的神情。
“虽然你很快就要死去,我也知道那些恩怨不该强加在你的身上,但是我很饿了,我要吃掉你”
“把你的肉一块一块剔下来”
“烤熟了”
“应该很美味”
说完他伸出了他紫黑色的舌头舔了舔嘴唇,残忍的看着我。
我哭了起来,泪水不停地从眼角流淌,怎么也止不住。
不是因为听了他的话,而是深深的失望,很伤心,哭声越来越大。
钟二鬼皱起了眉头,说:“别哭,哭了肉就苦了”
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逻辑,反而哭的越发伤心,很难听,很绝望,仿佛末日。
……
另一个地方,有三个男人,一个像山一样的大块头男子一脸悲痛,脸色很难看,咽了咽口水,拳头紧捏着。
另一个男人脸色紫黑,眉头皱的很深,紧紧的闭着嘴,手臂在颤抖。
而在这两人的前面,最后一个男人正在抽着烟,烟雾缭绕模糊了他的面容,只是每吸一口烟的频率很快,不停地抖着烟灰。
沉静,死一般的寂静。
本来应该是四个,但是此时只有三个。
三个男人不说话,但是隐约传来的哭声却仿佛暴雨,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仿佛要将他们三个的心脏狠狠的撕碎。
终于,那个最高大最魁梧的男人看了一眼抽烟的那个男人,然后流下了一行眼泪,他扬起袖子一擦,然后转身就走。
四个人,只剩下了两个人。
只有厚重的脚步声响起,除了那仿佛厉鬼般伤痛的哭声之外那里依旧安静。
抽烟的那个男人没有抬起头,依旧抽着烟。
另一个男人微微一叹息,很轻微,却仿佛藏着刀子的暴雷砸在心脏上。
“黑子,对不起了”
安静的昏暗空间里终于响起了声音,声音有些嘶哑,很决绝与残忍。
这一个男人也离开了,起先慢步,然后紧促,最后小跑了起来,轰轰烈烈,仿佛是去殉道的死士。
四个人,只剩下了一个人。
他抽着烟,面容铁青如死灰,坚毅的面孔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有些抽搐,手臂不停的颤抖,于是那烟头上没有一点灰,但是他还在主动的去弹烟灰,他在想些什么?
没有人知道。
或许他也不知道。
他内心在挣扎,于是手臂颤抖起来,那哭声仿佛刀子一样残忍的刺向他的心脏,他不忍,从那次死亡之后便变了,他已早不是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被人抓走并且哭的撕心裂肺,那哭声如同魔咒一样让他很痛苦,但他不能去,所以沉默,最无助,也最无奈。
“叶子,不要怪我”
黑子他喃喃自语,眼眶有些润湿。
几年前他在西安遇到了叶宁,那个对世界充满无限善意的流浪街头的少年,他被一群人在巷子里追,叶宁救了他,然后成为朋友,平淡无奇的相遇。但是后来却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开始在古玩店里做生意,两人对古玩都有很大的兴趣,自然关系越来越好。
直到后来他把他当做了兄弟,带着他去到处收货,有偏远的山村,有繁华的都市古玩店里,最后自己去倒货,几个人也经历了很多危险,彼此越来越信赖,直到有一次碰到了一个大墓,他为了救人纵身把一只血尸扑倒坠入深渊,本以为必死无疑,然而他幸运到极点的没死,但是命运开始了转折,他深陷一场惊天困局。
很多东西他不敢说出来,也不能说出来。
比如现在看着自己的兄弟被人折磨,但是他无能无力,只能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