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琴愣在原地面如死灰,追上来的管事哪里见得自己的少公子受委屈,正要与她理论,车厢里突然传出伍着急的声音。
“不好了,主子吐血了!”
僵在车厢外面的慕容琴眼中终于恢复了一丝波动,顾不得别人如何看他,惊慌失措之余抓过管事就往马车里钻,却被气急败坏的林禅,拦在车厢门口。
“你是听不明白还是怎的?”
“金管事懂医术,求你了!”
管事眉头紧皱,看向林禅的眼睛几乎瞪出火来,她家的少公子何时对别人这么卑躬屈膝,苦苦哀求过。
冯紫央走过来拉了拉林禅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冲动,又对着两人歉意一笑:“抱歉,她就麻烦两位了。”
得到允许,慕容琴感激的看了一眼冯紫央立刻拽着管事钻进马车,宽广的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看着嘴角溢流黑血的女人,眼里的泪水又开始打转。管事本来不想管这个不相干的女人,但是一看到少公子满脸担忧,心下似有不忍。走近软榻,把上女人的手腕,久久沉默化作叹息,“她身体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种毒,而且似乎又服过解药,总之不好办啊。”
正为阎菁擦拭嘴角黑血的伍抬头道:“没错,今夜魔域毒使的确是来为主子解毒的,但是,她并不知道主子还中着花叶万年青,但是主子情况会恶化还是因为她!”
管事瞟了一眼说话之人,沉吟道:“不,要不是她用万杜丹克制住毒性,想必你主子早已归西了。而她刚才之所以吐血,完全是因为情绪波动引起的,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反而能让她身体里的毒素排出体外…….”
伍突然插嘴道:“不,青羽曾说过,主子因中毒视觉、听觉全都消失,而且有可能终生不能再开口说话,又怎么会情绪波动?”
伍每说一句话,慕容琴面色就苍白一分,她的情况竟然糟糕到这种地步!听完伍的疑问,管事轻笑:“你忘了?你刚才说魔域毒使曾给你主子服过解药?所以,我可以肯定她的听觉已经恢复,而且只要她身体里余毒排清,视觉也会慢慢恢复,只是…….”
脸色才好一点的慕容琴一听管事话锋一转,那颗心又被高高悬起,急忙拽住管事:“只是什么?”
“只是,她的功力会全部消散!”管事虽不忍心,但是她更不想欺骗少主子。
慕容琴只觉得天旋地转,心里不断浮现女人英姿煞爽的模样,这样的打击她如何受得了,想着想着竟晕了过去。管事惊呼‘少公子’连忙接住他坠落的身体,安置在软榻一侧,另一侧的阎菁嘴边的黑血又不断渗出,急坏了旁边的伍和玖,顿时车厢内外人仰马翻。
只是阎菁那张苍白的脸上隐隐挂着讽刺,只谁也没有注意到的。
功力?哼,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个空间还有所谓的功力。没错,她的确恢复了听觉。当她以为自己要被人煮了的时候,却发现全身剧痛消失,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被折腾了老半天的她正想好好休息会,突然嘴里被人塞了什么,接着她的五脏六腑就像被火烧般剧痛,紧接着耳边是一阵巨鸣。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归西的时候,身体的那股热流冲上喉咙,慢慢流出体外,耳边的巨鸣消失,无尽的空旷里终于有了清晰的声音。
让她想不到的是,救她的居然是‘魔域毒使’和一个叫‘风风’的男人,听着他们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没过多久她就昏睡过去,至于发生了什么她是不知道。直到耳边响起慕容琴的声音,她才惊醒过来,脑海里都是他的模样,伤心的、快乐的、野蛮的、心里竟弥漫着止不住的忧伤。
伴着一声惊呼‘少公子’,她的身体似乎终于撑到了极限,恍惚中一个温暖的东西钻入怀中,渐渐睡去。
无尽的夜空繁星镶坠,一白一灰的骏马紧跟在殷红马车两侧,马车晃晃悠悠在官道上行进,驾车的洪雅和马背上的伍和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倦意,时刻戒备着环顾四周。银白月光和璀璨星光照射在官道两边的灌木丛的露水上,折射出的朦胧光线笼罩着整条官道。
偶有秋风刮过,掀起车厢窗帘,软榻上已然昏睡的慕容琴不自觉移近热源。熟睡在塌下的管事和依靠车门而眠的林禅和冯紫央却全然未觉。
刺目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耀在慕容琴白皙的脸庞,弯翘的睫毛晃动着如同偏偏欲飞的蝴蝶。他似乎枕着什么温暖的东西,带着一股好闻的气息,耳边还传来微弱的心跳声。慕容琴迷迷糊糊地抬头,看到一个弧线完美的下巴,上面残留着一点青黑的血渍。视线慢慢往上,是微抿的双唇、笔直的鼻梁和那抹已不再狰狞的疤痕。
阳光照在她脸上,眼角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亮,仔细一看,眼角竟镶嵌着透明的泪珠。白皙的手指轻轻触碰,他张开没有血色的嘴唇,将沾染泪水的手指含进嘴里,咸咸的、苦苦的。一股强烈的忧伤席卷而来,让他几乎喘不上气,他现在多么希望她用那冷若冰霜目光看着他,冷漠的叫他滚开!
突然背后强光照射下来,刹那间,慕容琴从迷离的心境惊醒过来。‘唰’一下坐直身体,摸了摸头发,整整衣服,转过身用手挡住突来的明亮,这才发现车厢里只剩他们两人。还没看清来人,略带尴尬地说道:“我…….”却又戛然停下,他又能说些什么,最终失落的低下了头。
冯紫央看见失落的人儿,身体明显一滞,才放下帷幔走近软榻,轻言细语道:“琴儿醒了就好,林禅昨晚说的话你别放在心里。哦,对了,他们准备好早饭了,你也出来吃点吧。”
突来的示好让慕容琴半天还没反应过来,帷幔再次掀开,外面的阳光耀眼刺目,他还来不及适应,却被冯紫央拽到车外。车外的气温明显要低得多,一阵凉风拂过,他忍不住打了寒颤,紧接着还带着温度的披肩已经落在背上。
冯紫央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宠溺,这让他更加疑惑,满肚子的疑惑却卡在嘴边。
“少公子醒了?呵呵,来来,这粥刚盛的,热乎着呢!”
管事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慕容琴似要埋怨,入目热气腾腾的白米粥和管事满脸的担忧让却他无从呵斥。他淡漠的接过白米粥,耳垂泛起不自然地绯红,突然想到什么,惊诧道:“啊,青岩也应该饿了。”说完转身钻进马车,管事张张嘴最终还是无奈的闭上,冯紫央望着停在路旁的马车,剑眉不自觉的皱起,却又慢慢舒展开来。看样子一场轩然大波是少不了的,不过他仍旧会做最后的赢家!
“噗噗~”
一只羽翼丰满,颜色艳丽的青鸟划过清澈的蓝天,最后落在玖的肩上,火堆旁正喝粥的林禅偏过头看着玖从青鸟的腿上取下一张纸条,慢慢拆开,那终年不变严峻的脸上裂开一丝缝隙,兴奋道:“壹传来消息,她们已经知道主子的情况了,而且已经在魔域森林找到药引,现在分成两拨人马,一拨回幽州城接洪主子,一拨正往宜城追来。”
林禅放下瓷碗,看向一脸不屑的管事,只听她说道:“哼!药引?现在还有什么用,你主子身体里的毒素已经发生变化,即使找到药引也无法完全去除毒素。”
玖脸上的笑意瞬间冻结,林禅走近,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无碍,我们继续北上,到了宜城自有办法。”闻言,玖望着本来很讨厌的人感激地点点头,她终于明白为何伍会以身替冯紫央档剑,她们是真心想救主子的吧。
“我们现在已经出了花城边界,再赶一天的路傍晚就能到祁水。到时我们先在祁水边住一宿,第二日清晨渡河,午时就能到宜城,相信时间还是足够的。不过,这一路还得拜托金管事多担待!”冯紫央突然开口,说完对着金管事盈盈一拜。
管事撇撇嘴,手一挥,说道:“哼,只要你们对我家少公子客气点,我自然竭尽全力。”
话一落音,大家又恢复沉默,已经喝完粥的洪雅又盛了一碗热粥朝着马车走去。刚走到车厢门外,便听见慕容琴泫然若泣的声音,终究还是不忍打扰坐回到马车前。
“青岩,我知道你很讨厌我,我保证,只要你一好,我就马上消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说着擦擦阎菁嘴角溢出的米汤,又执着地喂上一勺,可是女人的嘴依旧紧闭着。慕容琴急得眼眶红了,为什么他什么时候对着她都束手无策。
车厢里好一阵没有了声响,洪雅看了看手里温温的白米粥,转过身,视线透过缝隙落入车厢里,伸向帷幔的手僵在半空,顿时只觉脸上一阵火热,然后泛起潮红,尴尬的跳下马车,埋头朝着火堆旁走去。
突然迎面走来一人,洪雅惊觉连忙抓住来人的衣摆,急忙道:“诶~林禅你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