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灏歌将事情的前因经过告诉了童扇,她一阵心寒。虽然不喜欢吉南遥,但一个女人被前夫长久的家暴折磨,甚至离婚后还苦苦相缠,她感同身受,不禁心生同情。
“吉小姐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不过因为我没什么事干,你可以找我,我也好过来陪你聊聊天。”就是不要再拐凌灏歌翘班就好。
“好啊,那我现在就有悄悄话要跟你说。”吉南遥走到童扇身边,亲昵的拉着她的手,将她带走。
她俩一走,凌灏歌立马拿手机给魄打电话问罪去了。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童扇先发制人。
“如你所说,宁城是我跟凌灏歌青梅竹马的旧居,但这里曾经还住着一个死去的小女孩,她叫流萤。”吉南遥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童扇的细微表情。
可是她一脸平静,仿若置身事外,会不会流萤之于她,就是一个陌生人?
童扇淡笑,“我听说过她的故事。”
“哦,是吗?看来灏歌跟你说的挺多。有时候我觉得你跟她挺像的。”吉南遥依旧试探着问。
“世上相似之人太多,连我跟你的声音都如此相似,这实在不足为奇。难道你就是想跟我说流萤的事情?”
“当然不是,只是突然想起来跟你说这个事罢了。”她眼神闪烁,矢口否认。沉吟片刻继续说:“我找你是为了提醒你,六年前的事情你答应过要帮我保密,如果灏歌问起来,我想你有分寸。”阴冷的语气有威胁意味。
这件事,她早对凌灏歌解释过了。
童扇对她的警告根本不放在心上,话锋一转,“我们好像从没有什么机会一起吃顿饭,既然我跟灏歌一起来了,正好趁此机会多留几天。吉小姐,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了,我就先回去买菜做饭。”
吉南遥瞪着她娉婷的背影,咬牙,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康铭:我会通知你童扇的下落,尽快动手。
晚饭时,八菜两汤,色香味俱全被摆上桌。魄仍旧窝在树上,拿着望远镜锁定室内,对桌上的饭菜垂涎不已。
他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开始幻想各种美食,直到一声洪亮的声音唤醒他的幻想。
“魄,町,下来吃饭!”凌灏歌打着手势,话音刚落,魄就一溜烟从树上蹿下来,转眼就到了眼前。
“谢谢大哥,你不生我们的气了?”从头至尾,凌灏歌就语气冷淡的说了他们一句“童扇来了为什么不汇报给我?”,然后就再也不管他们了,没想到他竟然过来找他们吃饭。
“行了!赶紧过来吃饭。”
两人狗腿的讨好着他:“就知道大哥是个好人。”
到了餐桌前,童扇正在盛饭,魄一看这阵仗忙摆手,“大嫂,随便给点饭菜给我们兄弟俩就好了,我们出去吃。”
“说什么呢!你们虽然干着当人影子的活,可你们是人,工作那么危险总是要吃好的。再说在凌家没有所谓的下人之分,你们是灏歌的兄弟。好了,赶紧来吃饭吧!”童扇盛够满满的五碗饭,又摆筷。
凌灏歌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看她随手顺了顺垂下遮住视线的发丝,不自觉会心一笑。
魄也被她这番话说的感动,他愣愣的看了眼凌灏歌,忙不迭点点头,感激的朝着她高声道谢:“嫂子,今晚我一定把这些菜扫荡干净,完了让町去洗碗,你歇着!”
“你吃完,我洗碗?”町眯着眼,语气森冷。
魄拍拍他的肩膀道:“是不是兄弟?是不是兄弟?”
“不是!”町斩钉截铁的说。
凌灏歌心情非常好,索性扬言:“我去拿我奶奶酿的酒,今晚我在这里,你们两个也不用保护南遥了,我们喝个痛快!”
吉南遥见他们热络的聊天,完全将自己当局外人,不甘被忽略的她自告奋勇,“灏歌,你家的酒窖还有啊?我可以跟你一起去看看吗?”
她的要求,凌灏歌从来照单全收,不会拒绝。
两人一道离开餐桌,童扇默不作声,魄明亮的眸扫过她,再看看两人的背影,感觉这份诡异的气氛都让他不敢大声喘气了。
“你们俩先吃吧,估计饿坏了吧?凌灏歌你们都是忙起来不要命的人,都还年轻着呢,要照顾好胃。”
“大嫂,其实大哥他跟……”她一关心他们,他就严肃起来,魄收起吊儿郎当的态度,想劝慰她,被她扬手打住。
她勾唇,了然一笑:“魄,我了解他甚于了解我自己。”
他哑然,良久憨笑一声,故作轻松的说:“我看靠谱!大嫂,我可把我所有的宝押在你身上,值了。”
押宝?什么宝?但看他和町两人迫不及待坐在餐桌前想吃饭,却基于礼仪只能等着那两人回来,她也没问,反而拿起筷子夹了一道离自己最近的菜色咀嚼,一边吃一边王婆卖瓜道:“我好饿,所以咱们先吃吧,不用等他们了。而且,你们尝尝我的手艺,吃了请点赞好评!”
至于,那两人,一定又是磨磨唧唧,谈天说地好一番才会回来。
酒窖。
步下阶梯,入眼就可看见一扇厚重的镂空的雕花木板做墙,木板上朱红大字结结实实秀了一手斗大的好字:“酒”,橘黄色灯光打上,有种极淳朴的古色古香感。
门板后面就是一排排琳琅满目的葡萄酒以及新酿造的果酒。凌灏歌穿过木板,他蹲下身子,径自在底部的货架上挑选葡萄酒。包装瓶奇形怪状的葡萄酒虽然没有图纸装衬,仍显得独特个性。
他挑了一瓶准备拿走,手一顿,他慢悠悠转动着瓶身,西瞧下发现瓶身有个极淡的刻字:留。
他身形猛然一震,瞪大的圆眸呆愣片刻,就如魔怔了般疯狂扫荡货架。他将所有的酒从货架上拿下,一纸薄薄的信封就在不起眼的角落躺着。
他拿过,小心翼翼摊开那封信,只有短短的几个字,却惹的他瞬间红了眼眶。
极淡的字迹显然被岁月渗透了许久,他费力看了很久,才能一字一顿读下:我没有离开你,我想留下来,可最终我能为你留下的就是这瓶我亲自为你酿的葡萄酒。
落款:流萤。
“灏歌,我送你一个礼物吧,独一无二的。”稚嫩的她曾经扬起笑脸兴奋地跟他说。
他以为她临死前也没能送他,一直是心里的遗憾,没想到这就是她说的礼物。
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他依然能为这句话感到痛心不已?一股极深的悲哀席卷着他的心。
她走了,她离开你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吉南遥的话历历在目,当时乍听这句话,他的挣扎他的不相信到最后他的妥协,都透过这封信讽刺着他的短目。
他找遍了整个宁城,没有找到她,就相信吉南遥的话了。流萤回来以后,他总是患得患失,两人的距离也是若即若离,他想好好跟流萤谈谈,她却一直逃避,直到他恢复光明,他与她天人永隔。
现在想来,她当初写下这句话对他该有多失望?
紧紧握着手中的葡萄酒,这是她跟牧瓷学习酿造的。牧瓷之所以成为知名的果酒达人,不仅仅是她配方酿出来的果酒口感佳,质地纯,保存期也是可以长达二十年。所以他更庆幸他还能品尝流萤留在这世上的酒。
吉南遥并没有发觉他的情绪,在地窖里到处观看,她很喜欢这种具有历史气息的东西。
她靠近木板墙,想要近距离的观摩它面上的镂空雕花,青葱长指轻抚过纹理均匀的木头,她赞叹这木蓺的精雕细琢。
食指拂过“酒”字的三点水,闷重的似东西挪移开的声音暗哑一声,她眯眼,竟然意外的发现这三个点竟然会移动!
原来这是机关!
她目光滚着诡谲的寒光,秉着呼吸再稍微按一下其中一个小红点,暗哑声更重,她慌忙松手。
深望了一眼,她咽了咽口水,决定等凌灏歌离开以后,再找机会一探究竟。
于是叫着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没有回神的凌灏歌。“灏歌,这地窖很漂亮,小时候它还不是这幅模样。”
凌灏歌别过头,轻拭去眼角的湿润,脸色又恢复之前的平静。。“哦,后来我父母重新装修了酒窖,原酒窖的一草一木都被原封不动的移到这里来了。”
她心一沉,莫非这是他父母故意留的机关?他的父亲当年不过是破产总裁,他母亲更是没有什么背景的贫家女,何以会留下机关?这里究竟有什么秘密?
“怪不得呢,挺漂亮的。看来你父母设计的挺别出心裁。好了,你的酒挑好了吗?挑好了我们就早点上去吧,她们还等着我们吃饭呢。”她催促着。
凌灏歌眸色变深,他又从货架上拿了另外一瓶葡萄酒就和她一道走出地窖。
“大嫂,能感觉出来大哥今天心情很好,不然他怎么会舍得分享凌奶奶的葡萄酒呢?”魄已经重新换了一碗米饭,等不到凌灏歌的酒,干脆跟童扇聊上了。
“你那么喜欢喝?改天我酿给你。”童扇笑笑,无心的话落入她身后的凌灏歌耳里,又是一重震撼。
他脸色微变,顿了顿道:“你会酿出我奶奶配的葡萄酒味道吗?”
...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