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伸出了手,可是他下不了手,作为一个结丹修士,他也曾杀过人的,那些都是要杀他、害他们父子的人,可现在他面前的是自己看着出世,看着长大的亲侄女,他下不了手。
他仿佛又听到了洪飞雪甜甜地唤着:
“二叔,爹娘让我给你和哥哥送饭,今天有麻婆豆腐、红烧肉……”
旁的修真者很少沾荤腥之物,或是索性不吃,但洪家不同,洪安邦曾说“上苍赐予食物,便是给我们人享受的,这肉凡人吃得,修真者也吃得。”故而洪母做的菜式,全都是照着凡尘俗世的人吃的菜式。
肉,不是天天都有,但每过三天家里就会吃一次。
即便送来的是最寻常的菜式,在她的言语中,也让人觉得很是美味,那散发着的饭菜香味,那修炼的孤寂与疲惫,在他看到侄女的那刻都烟消云散。
“二叔,爹让我给你和哥哥送丹药了。”
“二叔,嘻嘻,我是炼气二层了,原来二叔教我的修炼法子真的很管用。”
声声二叔,叫得他心头温暖,唤得他心中酸软。
这是他的亲侄女,他怎么可以掐死她。
即便侄女是妖魔,他也会将她留下来的。
虽是他的侄女,却如同他的亲生女儿一般。
他待侄女有多好,就如洪安邦待洪惊雷有多好。
他们是一家人,是亲人,是血脉至亲,他不能杀了乖巧可人的侄女。
昏迷中的洪飞雪不知道,自己的二叔动过要掐死她的念头,更不知道她褪皮了。
洪安邦到底选择了放弃,化成了一声长长地叹息:如果她是妖魔,也是他的亲侄女。他既然不能杀她,就得让她好好儿地活下来。
而且,这个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谁也不行。
他必须保守这个秘密。
他忆起自己的家族,那个没给他任何温暖的大家庭,曾有一度,他想过要回到洪家,可洪安邦说:“安民,他们是如何对待我们兄弟的,如果我们不逃出来,早就被害死了。”洪安邦不止一次地说过,他不想再回到洪家。
洪安民依旧还处于纠结与痛苦之中,他目睹洪飞雪褪皮,若不是亲见,他还真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慌忙将洪飞雪褪下来的皮收好,幸好他先一步把洪飞雪从镇子上带出来,否则要是被大哥、大嫂瞧见,还不得惊慌失措,又或是被镇子上的百姓看到,一定会把飞雪当成妖魔活活烧死。
洪安邦小心地将褪皮收入怀中,然后佯装无事地走到洞府外,对隔壁洞府的洪惊雷道:“雷儿,你还在修炼没?”
这座后山是属于他们父子的。寻常百姓都说这里有两位修仙真人修炼,总是自觉地避开此处,也免打扰到他们。
洪惊雷答道:“爹,我在打坐。”
“你没修炼就去镇头的李大牛家弄一桶羊奶来,你妹妹病了,刚出了一身汗,让她泡泡澡。对了,回来的时候去找你伯母取一套绸缎衣裙来。”
回头大嫂若是问起“雪儿换下来的脏衣服去了哪儿?”他该如何告诉大嫂,他歪着头想了一阵,到时候他就回答“雪儿出了一层汗,那衣实太臭了,我便丢了。”三年前,洪飞雪修到炼气一层,便曾排出了一身的臭汗。大嫂要洗衣服,被洪安邦抢夺了去,直接丢到泥土里埋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