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呜呜”的低沉号声响起,敌军开始调动,显然已经发现了常乐到来。
常乐的士兵们明显紧张起来,特别是前排那些训练和装备都比较薄弱的轻步兵,有人“仓啷”拔剑出鞘,握剑的手都在颤抖。
于是他纵马来到队伍前方,一脸笑容面对部下,
“别急!现在不需要拔剑,着急砍人了?还有人比我更急?”
主帅的情绪直接影响士兵,而且能够扩散和放大。常乐轻松,部下们就能微笑,反之如果常乐惊慌,部下立刻就能转身逃跑。
先前慌张的士兵迅速镇定下来,自我解嘲地笑了笑,将剑插回鞘中。
接下来,常乐没有再回到后面压阵,而是直接信马由缰走在最前方,领先于自己士兵数十米。
最终,在距离敌军六、七百米处,他右手举起,全军齐刷刷的脚步声立刻停止。
这距离已经相当接近,联军阵容因此也显得空前壮观,十几万大军按兵种和国籍排成七、八个方阵,铺开几平方公里,盔甲反射着晨曦,沿地形起伏犹如银光闪闪的大海。
方阵间隙矗立着十几台投石机,方向面对塞斯涅克城,但由于轮子的存在,随时可以转身掉头。
而敌军也是一样地“逆向列阵”,使得常乐暗自偷笑,他的布阵自有道理,而埃里奥特的意图也是一目了然,明摆着真实意图不是攻城。
“埃里奥特!”常乐的喊话经过君王套装扩音,几乎响彻整个战场,“如你所愿,我已经来了,你还等什么?”
埃里奥特没有任何回应,但是随着一面信号旗升起,联军果然转身面对常乐方向,各自分离的方阵缓缓合拢,构成两公里的正面,宽度是常乐部队的四倍。
然后,指挥官口令声隐约响起,联军开始徐徐推进,中央速度较慢,两翼迅捷前进,宛如一个超级巨人张开双臂,又像一柄正在探出的铁钳,要将常乐部队当做硬核桃夹在中间。
“看这架势,埃里奥特还是想包围咱们。”
常乐笑着扭头看向赶到他身边的萝拉、瘦猴以及精灵女王等人。
“打穿他的中央,直取埃里奥特!”萝拉已经戴好了桶状头盔,声音从里面闷闷地传出,“我带重骑冲过去!”
“冲过去,又怎么样?”
常乐指了指埃里奥特所在的位置,那里云集了近千名骑士,还有一群衣衫华丽的魔法师。
八千瀚海铁骑已经被常乐“空袭”消灭,费雪人和扎兰人都不擅长骑兵作战,所以埃里奥特仅存的重骑由大小贵族们组成,尽管人数不多,实力却非常强劲。
何况敌方还有法师团的支持,萝拉那三百重骑就算穿透步兵方阵,损失也不会小,而且冲击势头必然减缓,那时面对敌军精锐骑士的反冲,只剩死路一条。
“不要只会傻冲,跟我这么久了,还没学会?”常乐笑着补充道。
“受不了你的装模作样,到底怎么打,你先说清楚!”
萝拉越来越暴躁,而这正是常乐所希望的效果,就是得让这位女汉子憋久一点,再攒一肚子火,到了那时候,她面前的敌军就算倒了大霉。
所以,常乐仍然淡淡一笑:
“现在用不上你。”
说完,他纵马沿着部队方阵驰骋,目光从每个士兵脸上扫过,高声鼓舞:
“昨晚搬运平民尸体,大伙都哭了,我能看懂,这不是懦弱之泪,而是愤怒之泪!”
士兵们的表情随之转为咬牙切齿,个个攥紧拳头。
常乐暗暗点头,继续喊道:
“但是泪水杀不死敌人,残杀咱们兄弟姐妹的恶魔,就在前方,正向我们走来!要好好招待他们,该用什么?”
说着,他从腰间抽出佩剑,故意震荡出“仓啷”一声巨响。
士兵们齐声回答:
“利剑!”
无数“仓啷”声响起,全军同时拔剑!
常乐目光转向路易和维克多:
“变阵!”
两名轻步兵指挥官立刻扬手示意,带着方阵前排的四千轻步兵一分为二,向着两翼快速运动。
原本全军仅有五百米的横排面,迅速拉长到一千多米,比弯曲后的敌军正面更宽广,尽管比敌军“薄”了太多,还是足以阻止其两翼“铁钳”的前插。
运动中的敌军已经无法再变更队形,只能眼睁睁看着“钳形合围”变成迎面正碰。
埃里奥特将轻步兵部署在两翼,以便快速包抄,所以常乐才会用自己的轻步兵去防御。
而埃里奥特将精锐主力放在中央,也对上了常乐手下最强悍的人马。
在轻步兵撤向两侧后,原本隐蔽在他们身后的“铁拳”露出真容,精灵重装步兵!
精灵男性强壮魁梧,身高普遍超过一米九,他们的全身甲无论厚度、重量还是工艺,都令同样以重步兵著称的费雪人望尘莫及。
精灵锻造,量少质精,几千年的积累更非费雪人临时赶工所能相比。
他们不但装备精良,而且精灵男子哪怕没练出斗气,本身力量也远胜猛兽,绝非人类普通士兵能比!
与此同时,兜帽遮面的精灵女箭手仍然保持低调,在步兵方阵后方快速移动,将横队拉长到与步兵相当之后,便静静地半跪待命。
更远处的高坡棱线上,则集结着常乐手头全部的骑兵,距离步兵足有两公里,一副事不关己,没打算参与战斗的样子。
但这正是常乐对骑兵的使用原则:不轻易投入厮杀,等待关键时刻致命一击。
埃里奥特在这方面似乎与他有共识,也将近千名骑士留在后方待机,并没有拿到第一线来冲步兵方阵,这让常乐略感遗憾,因为他早就准备好盛情款待敌军重骑。
要知道在尤里安大陆战争常识中,装备够精良的重装骑士能够碾压步兵,普通弓箭无法贯穿其甲胄,步兵长矛也会被冲断撞飞,通常重骑一次突击就能瓦解敌步兵方阵,从而给己方步兵创造优势。
既然步兵难以抗拒骑士冲锋,各国便大力培养自身的重骑,千年以来的每一场会战,几乎都从重骑对冲开始。
哈维兰帝国对费雪等国的长期优势,很大程度也建立于辽阔的北方土地,能够驯养大量骏马,从而组织起大规模重骑兵。
然而埃里奥特打仗不依惯例,边境战役始于突袭,终于伏击,哈维兰军团尚未展开便已覆灭,萝拉所在的重骑兵团根本没捞到“冲”的机会,输得窝窝囊囊,女汉子至今常常切齿痛骂敌方卑鄙。
但常乐也很“卑鄙”。
所以此刻的塞斯涅克会战,常乐首次直接对话埃里奥特,算是两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选手撞到了一起。
精灵重步兵的长矛足以抗拒人类重骑,精灵箭雨不但射程远,而且能贯穿重甲,这些都是常乐苦心保密的底牌,却在埃里奥特不派重骑冲阵的前提下失去意义。
不过埃里奥特虽然没有派重骑兵冲锋,也还是甩出了手上的另一张王牌---烈火部队。
联军战线中央飞奔着一群红色身影,那是扎兰王国最著名的烈火部队。
他们全部由修炼者组成,士兵不穿甲胄,一身红衣,绝大多数都有战师级实力,所以面对敌军普通步兵时,他们也不需要甲胄护身。
而那一身鲜艳的红,足以从视觉上威慑一切对手,没人不知道“烈火部队”的恐怖!
这些家伙实力强悍,残忍嗜杀,每战都会在身后皮袋中装满对手的头颅,一个头颅能换十金币酬劳,大型战役里收割头颅太多时,便以右耳代替,同样十金币一个。
这就是某些高傲修炼者愿意来当兵的原因!
然而这种威慑对于精灵重步兵毫无意义,“烈火部队”的威名从未传入森林,强壮的精灵战士们无所畏惧,面罩眼洞里透出的目光凶悍而淡定。
烈火部队自信无敌,个个立功心切,狂奔的脚步迅速抹掉了两军之间六百米的距离,也让他们脱离了徐徐有序前进的己方主力。
用烈火部队的修炼者取代传统重骑,猛冲猛打搞乱常乐军队方阵,令士兵们无法相互依托掩护,再以联军的整齐方阵碾压过来,这应该就是埃里奥特的盘算。
其中冲在第一个的,即为烈火部队指挥官,4级战灵克利福德公爵,他的赤红斗气之焰高达五米,在战场上拉出一条绚丽尾迹。
常乐从对方的目光能够看出,公爵的目标,就是他!
烈火部队并非决胜尖刀,而是攻坚铁锤,上千人蜂拥而来,目标直指常乐严阵以待的中军。
他们最核心的使命猜都猜得到:绝不放常乐逃生!
既然如此,他们也该享受到为重骑兵预备的盛宴!
常乐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部队,右手握拳,单竖一根食指,然后高高举起。
随着米拉娅的一声口令,近万名精灵弓箭手迅速起立,整齐张弓搭箭。
常乐微笑着,将右手向前一挥。
“嗤嗤嗤……”
尖利呼啸破风声中,遮天蔽日的密集箭雨掠过长空,向着烈火部队覆盖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