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琛从噩梦中惊醒,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满身是汗。
深更半夜,酒店昏暗的房间,梦里血腥惨烈的画面还犹然在目,他两手按住突突乱跳的太阳穴,沉重呼吸着。
身旁的人似被他的动静惊扰,轻声问:“怎么了?”
“吵醒你了吗?”容琛低下身,歉意地轻拍她肩膀,“已经没事了,睡吧。”
酒店房间里没开灯,两人在昏暗中对视了几秒该。
苏念抱歉地问:“我昨晚是不是出洋相了?”
他伸臂将她揽到怀里,无奈叹气:“你发起脾气来真的很难伺候,我差点就真的想把你丢在机场,再也不管你了。蹂”
她不服气地反问:“那你怎么不丢?”
“要是换成别人,我肯定会,可是是你,我哪舍得。”
他失笑,伸臂将她揽到自己怀里,下巴贴着她的额头,轻轻摩挲了两下,最后才低声说:“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做让你伤心的事。”
苏念的潜意识里一直认为,这个此刻抱着她的男人一向擅于掌控各种局面,哪怕泰山崩于前都不形于色,失态的时候就更少了。
可是昨晚从机场回到酒店,他就一直在道歉。
心里一片柔软,她低声回应:“我也不会,以后你不许再不理我。”
容琛揽紧她,“永远不会了。”
苏念忍不住问:“可是叔叔说,方家那边……”
他吻着她的头发,低声说:“管它的。”
管它的。
只这一句,她的眼泪又想流下来。
她听到他胸腔里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安心地闭上眼,伸过手,轻轻环住他的腰。
异国他乡的寂寂深夜,他们两手交握,共枕同眠。
每一处骨髓脉络,都与彼此同在。
他的身躯强健而温暖,像一座山,始终牢固地为她遮风挡雨。
一切好似从前,丝毫没有改变。
没有冷战,没有争吵,没有隔阂,没有方良姿……之前种种纠结、伤怀,仿佛都是她做过的一场梦。
梦境再如何荒诞离奇,她与他仍会牢牢地在一起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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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苏念去大使馆补办好临时证件。
容琛有意趁这个机会带她到处转转,将手上的公事用最快的时间处理好。
下午他们就从马德里启程,前往下一站托莱多。从托莱多,到塞维利亚,比萨格拉门、圣多美教堂、黄金塔、阿卡萨城堡……到处都留下了他们的脚步。
他们与寻常度假旅游的情侣无异,过得简单而快乐。最后一站他们去了葡萄牙,从埃武拉去里斯本,在里斯本逗留两天后,坐小火车去罗卡角看日落。
罗卡角坐落于在里斯本的西边一座小城市辛德拉,一百多米的山崖下,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西洋,崖下汹涌的海浪拍击着怪石嶙峋的崖壁,升腾起一大片淡白的水雾,浩浩淼淼,仿若古装电视剧里的仙境。
这里是世界著名的旅游景点,游人如织。
苏念站在那块著名的纪念碑前,仔细辨认碑上镌刻的文字,是葡萄牙诗人卡蒙斯的名句:ondeaterraacabaeomarea(陆止于此,海始于斯)。
这就是传说中欧洲大陆的最南端。
大陆的尽头,大西洋的起源。
面对浩渺无际的大海,一切都是苍白的。
罗卡角的日落世界闻名,远方,夕阳正渐渐沉入海平线,人群开始沸腾,不断往悬崖边聚集。
落日余晖里,连绵不断的相机快门声中,有人惊喜地大声尖叫,有人拿着望远镜欣赏落日,有人有不断换poss与夕阳合影,有情侣旁若无人地热吻,张扬而肆意。
海风里带了一丝微凉的腥咸,苏念走去崖边,静静欣赏着眼前美景,由衷叹息:“真可惜,明天就要回去了。”
容琛揽住她肩膀:“回国后我事情会很多,估计没有太多时间陪你。”
她早已习惯他这样的忙碌,耸肩道:“我能理解。”
容琛挑起眉,嘴角微弯:“我怎么听起来,感觉你在口是心非?”
“是吗?”她无奈瞪着他,替自己辩解:“我怎么不觉得自己是个占有欲强烈的女人。”
他偏头,淡笑着注视她。
海风吹乱了她鬓边的发丝,夕阳余晖落在她脸上,将她纤长的眼睫染成蛾翅般的金色。
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目光缓缓定住,就在这一瞬间,他终于做出那个很重要的决定,凝重说:“苏念,我想送你一样东西。”
苏念回过头,本能地蹙眉,诧异看着他。
下一秒,他蹲下身,从西服口袋里取出一个心型的小盒子。
打开,里面红色丝绒托着一枚
铂金素戒,小小的一只,没有镶钻,更没有多余花哨的装饰,只是很简单朴素的一个素圈。
在黄昏的天光下,它闪烁着淡淡的金属光泽。
苏念忽然间心跳加快。
关于求婚这件事,她其实是毫无心理准备的。
容琛的眼神里带着克制的紧张:“下午在辛德拉上火车前,忽然很想给你这个。没有太多时间让我准备,临时在火车站买的。”他停了停,语气恳切:“这个请你先收下,等回国以后,我再补给你一个正式的。”
苏念怔怔地看着他,亦能看到他素来沉稳自矜的眼神里压制不住的情绪。
还来不及说话,眼泪就已浮上来。
泪光模糊她的视线,她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他无比谨慎凝重的声音:“那晚我说过,这一次是上天将你送回我身边,我不会再放开你。将来无论发生了任何事,请你一定要信任我,相信我,今后我们是一体的,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他一口气说完,望住她,一字一顿:“苏念,请你嫁给我。”
她的眼泪一直掉,心中说不出是酸楚还是激动。最后埋头扑进他的怀中,点头说:“我愿意。”
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夕阳余晖中,他为她戴上戒指。
旁边不同国籍,不同肤色的游客都为他们鼓掌。
远处,落日的光辉一丝丝收拢,一轮红日缓缓消失在海平线,接替它的是一弯浅浅的新月。海边红色的灯塔随即亮起,与天边残留的晚霞交相辉映。
偌大的海平面都被染成璀璨的橙红色,随着海浪连绵起伏,瑰丽无双,壮阔波澜。
苏念后来回想,这应该是她一生中见过最美的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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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他们就去了大使馆注册登记,经过一系列繁复的手续后,终于正式结为合法夫妻。
回国的航班订的是当晚的,经历十多小时的飞行后,飞机即将降落在g市机场。
看着舷窗外愈来愈近熟悉的城市轮廓,苏念忽然开始紧张。
身份的骤然改变,她不可能永远躲在国外。只要回来,就注定要去面对那些阻隔在他们之间的人与事。
心骤然间空落落的,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突然间,手被人握住,而后十指相扣。
侧过头,身旁是容琛安抚的眼神。
是的,容琛也要回到他先前的世界去了。
庆幸的是,从此以后,他们的世界将会是同一个。
他是她的丈夫,她是他的妻子。
等到飞机着陆,他们便是蜜月回国的合法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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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机场到医院,车程不到一小时。
医院特需病房门口,吴管家早已在外间休息室等他们。
吴管家的神情很不寻常,小心翼翼对他俩鞠了鞠躬,才小声道:“大少,小姐,先生已经等你们很久了,快进去吧。”
显然他们在国外结婚的消息,容家已经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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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苏念来说,容怀德的存在,于她有着多重意义。
容怀德是她母亲的合法丈夫,是她这些年法律上的父亲,是她一直敬重又感激的长辈,同时,也是她深爱的男人的父亲。
病房门口,容琛适时伸手牵住她,两人一起走进去。
容怀德靠在病床上,眉头皱着,眼神很锐利地打量他们。
苏念从未见过这样严肃的继父,走上前,有些拘谨地喊了声:“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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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我,这两天事情多,状态很不好,大家将就着看啊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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