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禽舍出来,陆樱疾步往潇然轩而去,轻快的脚步,翩翩的裙裾,都透露着她此刻飞扬的心情。
临近院落,便瞧见竹清一脸焦急的在门口四处张望。
看见陆樱出现在视线内,竹清喜出望外的奔了过来,“我的好小姐,您跑哪儿去了,可急死奴婢们了。”
“怎么了?”
下意识的以为云姨娘怎么了,陆樱脚下一顿。
竹清拖着陆樱朝院子里走,一边说道:“小姐您忘了,今儿是十五呢。”
见陆樱依旧一脸茫然,竹清无奈的摇头,“每逢初一十五,是要去寿安堂陪老夫人用膳的啊,小姐,您可是这些日子心思放在云姨娘身上,把请安的事给忘了?”
寿安堂,老夫人……
陆樱这才回过神来。
进了屋,竹音早已准备好了陆樱要穿戴的衣服和首饰,主仆几人动作麻利的更衣妆扮了一番。
一路往寿安堂而去,陆樱在脑海中,将原主的记忆过滤了一遍。
老侯爷五年前便已过世,如今,陵山候府便唯有陆老夫人一位长者了。
先有老侯爷过世,再有世子爷消失不见,本就性子喜静的陆老夫人心内孤苦,索性免了众人的晨昏定省,只要求一众儿孙初一十五都过去陪她用一顿饭,算是共享天伦了。
这也是为什么华姨娘能仅凭一个姨娘的身份就在陵山候府内宅一人独大的原因所在了。
绕过了回廊,正遇上秦姨娘,陆樱才刚反应过来那是谁时,便见秦姨娘面含怒气的瞪了她一眼,一边加快步伐急急地走了。
秦姨娘是陆琦的生母,休养了好几日,陆琦依旧满身通红,一张脸虽消肿了,可离能见人却还有些距离。
眼见如花似玉的女儿成了这幅模样,原本就不喜陆樱的秦姨娘对她更是厌恶了几分,若不是如今侯爷在府里,此刻又赶着去寿安堂给老夫人请安,她是一定要停住脚步教训教训陆樱的。
陆樱耸了耸肩,悠哉悠哉的观赏着沿途的风景,不早不晚的到了寿安堂。
寿安堂正院的墙角处栽种着一棵伞盖极大的梧桐树,院子里山石错落,石阶下的几个大缸里,还养着睡莲和锦鲤,一眼望去,颇有些古朴沧桑的感觉。
早有丫鬟打起了帘子,屋内则是清浅的说话声,可见来了好些人。
想到这是穿越后第一次见到祖母,陆樱凛正心神,低眉敛目的进了屋。
紫檀底座的罗汉床上,正中的位置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正是年逾五旬的陆老夫人。
圆脸盘高额头,仔细看,还能看到陆老夫人右边眉毛里藏着的一颗痣。
按照相书上的说法,这是眉里藏珠,象征着智慧和精明。
陆老夫人嫁给老侯爷后育有三子二女,长子便是如今的陵山候陆澄,次子陆淳,幼子有胎里带来的弱症,七岁时便早夭了。
而两个女儿及笄后都出嫁了,偶尔过年时会回到上京城来。
陆老夫人的身后,华姨娘殷勤的捧着茶盏,老夫人说话间隙她便服侍着喝一口茶,而她脸上的表情,自始至终恭顺有余。
坐在陆老夫人下首处的********微撇嘴角,掩住了心里的那一丝不屑。
********是二老爷陆淳的夫人,苏月梅。
屋子里莺莺燕燕的,除了云姨娘抱恙在身未过来,秦姨娘和翠姨娘,陆芸、陆彦骏已经都到了,其他那些脸熟的,便都是二房的妻妾子女了。
陆樱上前给老夫人和二夫人请了安,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许是已经知晓陆彦聪、陆晴和陆琦为何缺席,陆老夫人并未多问,只在陆樱起身后多看了她一眼,便扭头和二夫人说起了话,“三郎的亲事,可定下来了?”
二夫人一脸夸张的惊讶,“娘您这不是打二爷和媳妇儿的脸吗?三郎若要结亲,定是要娘来做主的,怎么会招呼都不打就把他的亲事给定下了?”
大房和二房,孩子们都是归在一起排序的。
二房那边,陆淳一妻三妾,苏氏诞下了三郎陆彦彬和二小姐陆慧,另外还有庶出的四少爷陆彦平,五少爷陆彦栋,五小姐陆雪,八小姐陆巧。
相比较起来,二房的子嗣要比大房旺盛些。
说着话,二夫人小心翼翼的瞅着老夫人的神色道:“不过,大郎几载未归,下头的哥儿们说亲,总也不好越过兄长去。”
不说二少爷陆彦聪,只单单提起了世子陆彦韬,二夫人的话语中,未必没有试探的意思。
陆樱抬眼,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二夫人。
莫非,世子失踪,二房开始惦记起陵山候的爵位了?
毕竟,陆彦聪和陆彦骏都是庶子,越是世家大族,越是嫡庶分明,倘若陆彦韬果真死在了外头,陆澄百年之后,这陵山候的爵位,传给二爷陆澄的可能性要大一点的。
这样一来,这爵位不就落到了二房手里,也就是自己的儿子身上?
只要这么想一想,二夫人都觉得有些热血沸腾的。
华姨娘的脸色一僵,不动声色的瞥了二夫人一眼,借着转身去耳房换茶水的功夫,掩去了心里的那一丝愤懑。
世子就是死在了外头,爵位也必定是陆彦聪的。
至于嫡庶有别嘛……
华姨娘心中冷笑:若是薛氏死了,以自己服侍侯爷多年、又辛苦打理内宅的功劳和苦劳,还有孕育子嗣的辛苦,自己上位还是有几分可能的吧?
更何况自己家世也不差,又是家中嫡女,到时候,让父兄那边再想想办法,她就不信,还不能把二房踩到脚下。
觊觎世子之位?
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浑然忘了如今的自己也算得上是癞蛤蟆里的一只,华姨娘深吸了几口气,再度站回了陆老夫人身后。
对华姨娘的行为视若不见,陆老夫人微垂眉眼扫了二夫人一眼,“二郎不是也订了亲?偏就到了三郎这儿,顾忌这么多?”
虽是寻常的一句问话,可谁都听得出里面淡淡的责备和数落,二夫人笑容一滞,赔笑的告起了罪,“是媳妇关心则乱,娘您莫怪我。”
有了这一出,临近午时陆澄和陆淳兄弟二人来到寿安堂时,屋里的气氛便没有那么和美了。
吃了饭,也不留二房的人说话,陆老夫人神情淡淡的摆了摆手,“我乏了,你们回去吧,下次再来陪我说话。”
哪怕事情过去三年,陆彦韬依旧是老夫人心里一根拔不出来的刺啊。
陆樱暗自想着,一直提着的心,渐渐的落了下去。
本来还担心陆彦韬的失踪,会让老夫人转而求其次的将希望放在陆彦聪身上,导致华姨娘在侯府内宅愈发只手遮天,可如今这样,明眼人都瞧得出陆老夫人还是没死心。
这样,以后的日子还有的是变数呢。
陆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