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叹息一声,太皇太后又道:“如今你封皇贵妃,已经惹得多数朝臣不满,若他们勾结萧宏叛乱,皇上就更没有胜算,所以为了给皇上争取几个月的筹备时间,你必须得走这一步。(..)身在皇家,有时候就得用个人的性命去成全皇权,你不要怪老祖宗,这也是没有办法。”
清辰知道,如果是太后和皇后想要取她的性命,也许她还可以自保,可如今是老祖宗想要她的命,她是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的。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深知死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她只是可怜皇上,自此以后,或许连个懂他心意的人都没有了。
清辰含泪请求道:“臣妾不敢违抗老祖宗的懿旨,只是想再求老祖宗最后一件事,臣妾走后,请您善待臣妾宫里的奴才,云岚就让她重回藏书当差吧,至于锦绣,臣妾早就给她备好了嫁妆,倘若她不愿嫁人,求您厚赏她,让她出宫自己谋生去吧。还有,臣妾不求身后哀荣,只求老祖宗不要告诉皇上臣妾去了,臣妾不想让他难过,就说您送臣妾出宫去了邪医谷避难,如此也合了皇上的心意,待他曰皇上坐稳了这江山,您依然可以告诉他,臣妾不喜欢这深宫勾心斗角的日子,隐匿江湖去过逍遥自在的生活了,臣妾只有这点要求,求老祖宗成全。”
生死当前,如果可以挣扎,谁也不愿放弃最后一丝活着的希望。听她如此说,太皇太后似是有些意外的问:“你当真只有这点要求?若果真如此,老祖宗准了。”
清辰点了点头,说不出此刻是种什么心情,自己如何已经无所谓了,没准会再穿越一次,她更多的是心疼皇上,早知今生如此短暂,她便会为他多做一些事情,也不至于带着遗憾离去。“臣妾当真没有其他的要求了。”
太皇太后凤眼微眯,点了点头,果断命令道:“桂嬷嬷,上酒。”
听到老祖宗吩咐,桂嬷嬷转身走了出去,少顷端着一杯清冽的桂花酒进来,轻声道:“娘娘,是鹤顶红,不会有太多痛苦的。”
清辰含泪抿唇,“多谢嬷嬷体恤臣妾。”
端起那青玉酒杯,清辰的手出乎自己意料的平稳,难道是经历了太多的生死劫,她的心已经沉稳到连死都看淡了吗?
一杯酒饮下,清辰再次嘱托道:“老祖宗,求您不要忘了答应臣妾的事。”
太皇太后始终目光幽深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她饮下那杯毒酒,才释然般的叹道:“也许这就是天意,是命啊。”
清辰再次含泪叩拜道:“老祖宗,臣妾生死无足轻重,只求老祖宗一定要帮着皇上度过难关,他没有了臣妾,就绝对不能再没有了江山,也只有将皇上绑在龙椅上,才能让他有好好活下去的理由。”
太皇太后似乎不愿再多说了,摆了摆手说:“你下去吧,下去吧。”
“老祖宗保重,臣妾告退。”目光殷切的最后望了太皇太后一眼,清辰扶着云岚的手站起身来,躬身却步退至暖房门口,这才转身离去。
桂嬷嬷看着她出了门,这才慨然喟叹道:“人谁不怕死,为自己喜欢的人去死,纵然难过遗憾,心里也是坦然的吧?这皇贵妃的位子,她当之无愧。”
太皇太后拿起剪刀,继续修剪着手里的那盆千层瓣的茉莉,对这后宫的局势,已经了然于心般的笃定道:“这大乾的后位,以后非她莫属了。人呐,你就搁不住人家没有私心,生死之前尚且如此,我还能说什么?也许这是珺儿的福气,一个事事都肯为他着想的皇后,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威胁到皇权。且那丫头也是个聪明人,不会走太后的老路,如此我也放心了,好歹算是没白疼她一场。”
桂嬷嬷笑道:“皇上若是知道老祖宗如此试探皇贵妃,还不知道得多心疼呢。”
太皇太后摇了摇头,将修剪好的盆景往旁边一推,起身往佛堂走去,“我年纪大了,也没几年熬头了,总得让我放心的闭上眼睛不是?”
清辰带着云岚出了永寿宫,只觉得脚下轻飘飘的,其实此刻心里也并没有比在老祖宗跟前的时候更难过,鹤顶红没有解药,也许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她现在想的是赶紧把要交代的事情全都交代完毕。
“云岚,之前我问过你,你说不想出宫,如今可还是那样想的?锦秀我是一定要让她离开的,不如你们两个出宫做个伴吧,互相也有个照应,我同样会为你准备一份嫁妆,至少能保证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云岚眼眶红红的,抽泣道:“娘娘,奴婢不出宫,娘娘不要再为奴婢操心了。”
既然她心意坚决,清辰也不愿勉强,想了想便又说:“那本宫拜托你,以后就去御前照顾皇上吧?有你在他身旁伺候着,我也放心不少。这是我最后一个愿望了,你若答应,也不枉我们主仆一场的情意。”
云岚这会子虽然心里难过,可也还算清醒,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反而问:“娘娘,奴婢刚才听的真切,桂嬷嬷明明说的就是鹤顶红,那可是无解的剧毒……老祖宗若是真想杀娘娘,那娘娘这会……”
云岚顿了顿,忽然眼睛一亮,含泪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笑问:“娘娘,老祖宗会不会只是想试探下娘娘?她也许只是想要给娘娘个警醒,希望娘娘暂时不要跟皇后争权,他日若娘娘真能再往前迈一步,也希望娘娘不要变成第二个太后。”
锦秀这个时候也像是突然醒悟了般,忙忙的点头道:“是,娘娘,云岚姑姑说的也许是对的,不然不可能过了这么久娘娘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儿。”
清辰怔怔的出了会神,自己把了把脉搏,又将太皇太后前前后后的话细细想了一遍,也没有劫后余生大喜大悲的样子,只是涩然笑道:“老祖宗的苦心我明白了,她确实是在警醒我,让我不要忘了,她其实是真的可以这样做的。她是要让我牢记,今天她为什么会留下我的性命,不过就是因为我心里装的全是皇上而已。她是怕我以后,会变得像太后一样跋扈专权。可是我知道我不会,因为我没有那样的野心,我所求的只是希望皇上能少一些烦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