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卢光祖,见过侯爷……”
“卑职金声桓见过侯爷……”
“卑职吴学礼见过侯爷……”
“卑职常登……”
徐长青这时已经来到了码头上,无数旌旗随着江风翻飞之间,左军一众核心将官忙是纷纷讨着巧跪地对徐长青行礼,场面颇为宏大。
其实真论起军职来,他们肯定不用这样,几乎是很卑微的来讨巧他徐长青。
须知,左良玉也是候,麾下这帮核心更是老资历,像是卢光祖,徐长青在松锦刚出道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总兵身。
可世事就是这般玄妙。
哪怕徐长青是后辈,后起之秀,可在场所有人都是明白,这位爷才是真正的虎狼啊。
谁又敢在此时不给徐长青面子,贸然得罪这种庞然大物?
“呵呵。兄弟们都辛苦了,不必多礼。说起来,咱们也不算是外人,诸位的大名,我徐长青也是久仰已久啊。早在当年中原大战的时候,便想与诸位好好见上一面,一起喝顿酒,想不到,到此时才是有机会。”
花花骄子人抬人。
他们给他徐长青面子,徐长青自也不会不给他们面子,没有什么架子,很是温婉。
“侯爷,您太客气了啊……”
“侯爷,能与您并肩作战,是卑职等的荣幸……”
“侯爷……”
众将见徐长青心情似乎不错,也都是振奋起来,纷纷表态。
毕竟,徐长青‘公道’的名声,在此时早已经是名扬四海,此时能有与徐长青‘合作’的机会,谁又能不好好把握?
场面瞬时就热闹起来。
徐长青身后,左梦庚看着徐长青旦夕间便是已经打开了局面,直接调动了左军众将的情绪,脸上虽是陪着笑,心中却止不住的五味杂陈。
饶是他到此时依然不想服输,还想跟徐长青掰掰手腕子,可只看此时的场面,他心中便是升腾起一股无法形容的无力感……
还能怎么办呢?
徐长青到此时,就像是已经形成了一个品牌,一个效应,恍如是只要跟在他徐长青身边,就绝少不了好处。
这还怎么跟他争?
更不要提,左军内部也是派系林立,矛盾重重呢。
众人寒暄一会儿,见差不多了,左梦庚正想抓过主动权,邀请徐长青去码头早就准备好的酒楼里吃接风宴。
这时,徐长青眉头忽然一皱,有些不悦的扫视周围。
众将都是一凛,有点搞不明白,徐长青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脸。
左梦庚也被吓了一大跳,忙恭敬道:“侯爷,出什么事了,哪里有不对吗?”
徐长青忽的玩味一笑:“少帅,久闻左帅麾下有两员大将。一便是卢光祖卢将军,卢将军这些年来南征北战,可是为我大明立下了汗马功劳啊。”
旁边的卢光祖登时便是心情大畅,只感觉颜面生光,徐长青太给面子了啊,忙是连连对徐长青拱手客套。
这俨然就要成为他人生的高光点之一。
但转瞬,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有点愣住了。
众将此时也反应过来,都有些止不住的惊悚。
左梦庚也回过神来,冷汗已经止不住翻涌,想说些什么,动了动嘴皮子,却不知道该如何主动。
徐长青这时又笑道:“另一位,便是同样勇武的李国英李将军了。只是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何不见李将军?难道,李将军看不起我徐长青,看不起我模范军十万儿郎?”
“这……”
听到徐长青居然公然发难,周围本就紧绷的气氛登时一下子绷到了极限。
华夏这个民族,是极为讲究面子的。
特别是在军队中,面子更是大于天。
放在寻常,这种事其实并不算事儿,毕竟,谁还没有有急事、有任务的时候?
可此时徐长青已经给过他们好几天时间准备,左良玉拖病没来也就罢了,连李国英也不来……
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左梦庚忙干涩的咽了口唾沫解释:“侯爷,流贼,流贼最近在我军西线调动频繁,李国英李将军早在半月之前,便已经去西线前线了……”
邱磊也不想事情闹大,忙赔笑道:“侯爷,的确是如此。国英出发之前,还特意找我喝过一顿酒。”
见邱磊发了话,徐长青原本冷厉的神态登时变的柔和,“竟有这事儿?这么说来,李国英将军,果然是名不虚传那。”
看徐长青似是揭过了这件事,众人这才是稍稍放松。
左梦庚忙感激的给了邱磊一个眼神。
邱磊微微点头示意,心情却也止不住的舒畅。
他这个女婿,可是给足了他面子啊。
想着,他把玩着女儿左梦梅前些时日刚给他送来的精致金怀表,与左梦庚等人一起,邀请徐长青去不远处的酒楼。
徐长青又跟众将说笑几句,这才是笑着点了点头,朝着酒楼的方向而去。
马上便是有数百名模范军亲兵,迅速前往前方控制安全,饶是周围已经有不少左军将士护卫。
左军此时显然不敢跟模范军发生冲突,就算是极为不爽,却也只能先乖巧的让出来位置。
看着模范军霸道的模样,左军众将都是有点止不住的咋舌。
看看人家,这才是该有的模样啊。
……
接风酒宴极为的顺畅,徐长青并没有什么架子,酒量也是惊人,很快便是让左军众将都有些如沐春风。
而在酒宴中,徐长青也谈了一些围剿流民军的事宜,给了左军众将不少框架,特别是胜利后的赏罚制度。
这让左军众将心里都有了谱,愈发期待又兴奋。
酒宴结束,徐长青留在酒楼这边下榻休息,左梦庚则是飞速赶回楚王府,将事情汇报给左良玉。
其实左良玉早就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徐长青的一举一动,但毕竟左梦庚身份更高,眼界也不一样,左良玉也需要得到一些左梦庚的看法。
等左梦庚说完这次见面与酒宴的事宜,左良玉也有些陷入了沉默,原本那有点疯癫般的气质都是沉静了许多。
若徐长青在这,怕一定会好好审视左良玉。
因为这厮长的颇像后世那位岛国演员千叶真一,尤其是那双眼睛,极为相似。
“父帅,徐长青来者不善那。今天他虽然没提出来要见您,但,恐怕这是跑不了的事情。您,还是得早些做准备那……”
左梦庚规规整整的行礼。
“呵。”
左良玉忽然冷笑:“怎么?他徐长青还敢对我下手,夺了我的权,灭我左家的门?”
左梦庚有些艰难,片刻,却只能打起精神道:“父帅,老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徐长青此人,鹰视狼顾,虎视眈眈,我军众将怕根本就没人是他的对手,咱们绝不能不防啊……”
左良玉这次倒没有反驳,而是缓缓点了点头,半晌,他忽然道:“梦庚,你以为,我等,先下手为强何如?”
“这……”
左梦庚登时便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都有些懵了,嘴巴下意识张大,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呵呵。”
左良玉忽的一笑:“梦庚,你不要太过紧张,为父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海城候既然还在码头,你即刻返回去,还是要精心伺候,不要让他挑出咱们的毛病来。”
“是,父帅。”
看着左梦庚快步离去,左良玉的嘴角边忽然露出一抹冷笑,低声道:“姓徐的小子,你想拿我左某人开刀,就怕你没有这幅好牙口啊!”
……
码头这酒楼条件还算不错,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古迹,因为很新,明显刚建起来还没几年。
而且,这也是左家的财产。
优雅的小院里,听着滚滚江涛声,再配上一壶香茗,倒也别有一番风情。
只是此时毕竟敏感,徐长青也不好单独接见谁,便也乐得清闲一会儿,但张宝珠和春妮两女,徐长青却绝不会把她们带到这边来……
左梦庚回来的时候,徐长青正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听曲儿。
唱曲儿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生的倒不是特别俊俏,身材也略有瘦小,但是嗓子很不错,而且眼睛很亮,身上有一股灵动的气质。
而小姑娘年纪小,水平却很高,此时徐长青听的正是他极为喜欢的那一首《春江花月夜》。
“江畔何年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小姑娘略显稚嫩、却又充满纯净的嗓音,将这首有些忧伤的曲子,又推向了另一个全新的维度。
“呵呵,侯爷,您好兴致啊。”
左梦庚快步而来,手里还提着几尾鲜鱼,一看便不是凡品。
看徐长青看向他手里的鱼,他忙笑道:“刚打上来的,正宗的团头鲂,给侯爷尝尝鲜。”
徐长青一笑:“有劳少帅了。来,坐,喝茶。”
左梦庚把几尾团头鲂交给亲兵,笑着坐在了徐长青旁边。
听了一会儿曲子,见徐长青心情似乎不错,颇为沉静,左梦庚犹豫了片刻,还是鼓足勇气开口道:“侯爷,家父这边,身体已经稍好些,不知,您什么时候有时间,能见见家父……”
“哦?”
徐长青一笑:“左帅身体好些了吗?”
左梦庚忙是点头,恭敬看向徐长青。
“呵呵,那可是我大明之幸啊。少帅,不知左帅有什么安排,我随时都可以去见左帅。”
说着,徐长青笑嘻嘻的看向左梦庚的眼睛。
左梦庚一刹那的慌乱,但他掩饰的极好,瞬息便遮掩过去,忙笑道:“侯爷若是今晚有空,那,卑职现在便去安排。”
“呵呵,行。就有劳少帅了。”
徐长青亲自起身来送左梦庚。
一直憋着气出了这酒楼的大门,左梦庚这才是稍稍的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今天事情竟然会这么顺利。
只要徐长青进到武昌城里,别管他有多少人,别管模范军何等威猛,便也是他们左家砧板上的鱼肉了!
“刺客!”
“有刺客!”
“快,快保护侯爷!”
“拦住左梦庚……”
但左梦庚还没兴奋片刻,走出酒楼都没有五十步,酒楼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噪杂。
紧接着,酒楼外值守的模范军亲兵便是如狼似虎的扑上来,直接把刀架在了左梦庚的脖颈上。
为首一名军官登时止不住冷笑:“少帅,你今天怕是走不了了!”
“这,这……”
左梦庚哪想到会突发这等变故?一时魂儿都要被吓飞了,忙急急道:“兄弟,兄弟,这,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