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清军主力迅速退走,明显是放弃了今晚的鏖战,徐长青心里也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
别看此时模范军的气势已经起来,几乎是兵不血刃便是连下两城,直接突破了清军的防线,但这种气势却绝不等于胜势!
须知,石廷柱、祖泽润这帮人,就是一群墙头草,随风飘摇,哪边势大他们便跟着哪边低头。
就犹如酒桌上的恭维话,需要的确是需要,但谁若把这玩意当真了,那就得问问自己的智商状况了。
“侯爷,我有重要情报禀报,直接关乎模范军、关乎扬州城、关乎天下安危啊……”
思虑间,不远处有着凄厉的呼声由远及近,石廷柱和祖泽润都被带过来。
看到原来一直牛皮哄哄、人五人六的石廷柱此时竟然这般模样,简直狗一般对徐长青讨饶,祖泽润眼睛里不由露出一抹轻蔑。
这人啊,还真是不能细看。
不过,心里这般想着,祖泽润却也是马上调整周身,调整到最佳状态,去面对徐长青。
“呵呵,这位便是大兄吧。长青久闻大兄之名多年,当年与三妹成亲时本想能遇到大兄呢,却不料,造化弄人,竟一直到此时才有缘与大兄得见。”
祖泽润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想着,心里隐隐忐忑徐长青到底会怎么对他这个‘穷亲戚’呢,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个爽朗的大笑声,忙抬头看过去。
正看到,一个一身黑色战装的高大英武青年,在几十号亲兵众星捧月般的簇拥下,快步朝这边而来,一边走还一边朝自己抱拳。
不是大名鼎鼎的徐长青又是谁?
一看到徐长青竟然这等态度,亲自过来迎接他,祖泽润一直悬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止不住便是落了地,忙快步上前几步,深深对徐长青一礼:“侯爷,卑职,卑职惭愧啊……”
说着,便要跪下。
“大兄,这是何意?”
徐长青俨然早有准备,强而有力的手臂,瞬时便是将祖泽润搀起来,笑道:“大兄若是这般客套,可就是不信任长青,要打长青的脸啊。大兄,今夜你有大功与我大明,先别说其他了,来,先喝杯酒润润嗓子,解解渴。”
这边,看徐长青居然如此优待祖泽润,却连自己这边看都懒得看一眼,石廷柱只觉如坠冰窟。
祖泽润这个狗杂碎也在这里,那他的大秘密,还能算是秘密吗?又该如何从徐长青手下讨的活命……
好一会,祖泽润喝了几杯酒,也重新穿好了衣服,看着徐长青又去见石廷柱,心底里不由感慨万千。
无怪乎,无怪乎徐长青年纪轻轻,便是能走到此时,打下如此基业了啊,这人,简直是人中龙凤的佼佼者。
本以为他们祖家有可能会出条龙,谁曾想,他们祖家,不过只是假龙,真龙一出,便是摧古拉朽。
好在上天待他们不薄,他们祖家究竟与真龙有着联系啊。
……
“你便是石廷柱?”
对待石廷柱,徐长青俨然不可能跟对待祖泽润一般温润,冷冷的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
“额……”
石廷柱一个机灵,这才是从惊悚中回过神来,忙道:“奴才,不,卑职石廷柱,见过,见过海城侯爷……”
石廷柱究竟老谋深算,这大半辈子也算是见惯了大风浪,此时已经理出了不少的利害关系。对大明而言,他虽说罪恶滔天都不为过,但此时这个时机太过曼妙了。
徐长青是何人?
到此时,就算是用屁股想,石廷柱也能明白,这是天下枭雄,隐隐就要破空而出的真龙啊。
以徐长青的心胸手段,在此时这等曼妙的节骨眼上,怎可能会乱来?
他必定是要以大局为重!
这也就意味着,他石廷柱的小命暂时还是无忧的。
纵然以后依旧很危险,但倘若能在这个安全的时间段,取得徐长青的信任,那,说不定,非但不会有什么罪过,搞不好还要比在大清国时更逍遥!
看着石廷柱毕恭毕敬,狗一般的跪在地上,也不再叫嚣刚才大秘密的事儿,徐长青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不置可否的笑意。
老油条就是老油条啊。
不过,只要石廷柱懂事,徐长青此时自然不会对他斩尽杀绝,不定还要将他当做那千金买马骨的‘马骨’。
“石爷,你刚才说,你有什么事关我大明江山社稷的大秘密,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徐长青玩味的笑意,石廷柱又岂能不明白徐长青的深意?
忙是重重对徐长青磕了个头:“侯爷,这事情事关重大,还请,还请侯爷给卑职一个私密环境,卑职必事无巨细,详细对侯爷道来……”
“这个嘛。”
徐长青故作思虑,片刻才道:“这倒也成。那就请石爷到我大帐里来谈吧。”
“喳,不,是!”
石廷柱不由大喜,赶忙老狗般跟在了徐长青的身后。
不远处,春妮看着徐长青居然没有马上手刃石廷柱,心中不由一阵烦躁。
这是个什么意思?
不是说要斩杀石廷柱者赏银万两,官生多少级的吗?怎么到了此时,徐长青居然还对石廷柱这么客气的?
正想着,忽然有几个女兵面色不善的快步奔过来,低低对春妮耳语几句。
“什么?”
春妮一听几如要炸了,火气根本控制不住,忙道:“走,去看看!”
……
大帐内,石廷柱正在详细的对徐长青汇报着清军的蓄水计划,包括他知道的几个最重要的点,几乎没有半句虚言。
这便是他的精明之处。
或者说,是徐长青这布局的巧妙之处。
有祖泽润这个同样知晓其中秘密的存在,石廷柱如果敢不说实话,自然片刻便是要露馅,徐长青就算不活剐了他,怕也得差不多。
但是徐长青却是审问他,而不跟祖泽润聊,以石廷柱的老辣,又岂能不明白其中深意?
他俨然已经成了‘马骨’,徐长青要把这个大功绩算到他的头上,引为标兵。
纵然这必定会给他的家人带来灭顶之灾,可此时,他连自己的小命儿都没有自主权,又哪还能理会那许多呢?
只能说,她们已经跟着他石廷柱享够了福,也该到付出成本的时候了。
等石廷柱仔细说完,徐长青面色阴沉,捉摸不定。
即便之前已经捕捉到了清军的一部分计划与部署,但是远没有石廷柱这个局中人说的那么详细。
徐长青都不得不佩服清军这帮老阴比的耐性了,竟然把蓄水点都聚集在了百里之外!
徐长青不说话,石廷柱一时也不敢说,脑海里却是在飞速旋转着,想着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在这有限的与徐长青的接触时间内,进一步表达他对徐长青服从的诚意。
“这么说来,鞑子此时已经蓄了不少水了?”
正胡思乱想间,徐长青的声音忽然沉稳响起。
“额?”
石廷柱一个机灵,忙恭敬道:“侯爷,此事,卑职等也不知其中详情,这些事务,一直都是真满洲和洪承畴洪大人、索尼等摄政王,不,在奴酋多尔衮的心腹掌控之中,但卑职估计,形势恐并没有想象般乐观。而且,我大,鞑子,鞑子粮草不甚充盈,效率恐没有那么快……”
石廷柱详细的说着他的推断,几如竹筒倒豆子般,没有什么保留。
徐长青时而缓缓点头。
这跟他的判断也差不多。
这种东西,想的倒是似乎不错,可真要实施起来,困难还是很大的。
别的都不说,单单一方面,便足够清军喝一壶了。
——粮草和人力!
这种大工程,不花大价钱和大人手肯定是做不成的。
而此时,清军显然没有那么富裕。
就算洪承畴真的有经天纬地之才,没有足够的支撑,还是没什么卵用。
这就意味着,模范军想破局还是有一定时间余量的。
只是,这种东西还是需要更为详细的情报。
包括此时模范军强势破阵,清军的战略也必定会有着新的改动。
此时此地,想那么远也没太大作用,还是要先把眼前的肥肉尽数吃到肚子里。
想着,徐长青玩味的看向石廷柱道:“石爷,其实,我徐长青一直很仰慕你的大名啊。但是石爷你也明白,有些事情,若是搞不好,长青也无法交差啊。”
“……”
石廷柱面上陪着笑,心中却是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都说不出。
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挑衅徐长青的权威被徐长青剁成肉酱吗?
忙是舔着脸乖巧道:“侯爷,卑职,卑职就是您的一条狗,您让卑职往东,卑职绝不往西,您让卑职咬狗,卑职绝不抓鸡……”
“哈哈。”
徐长青哈哈大笑,这才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石爷是豪杰啊。既如此,长青便给石爷半个时辰的时间,把你麾下架构明明白白写个清单吧!”
“额,是……”
……
等出了徐长青的大帐,被幽幽的小夜风一吹,石廷柱这才发现,他浑身的衣襟,早已经被湿的通透。
纵然早就知道,徐长青极有可能不会杀他,可石廷柱怎想到,徐长青不杀他,竟然,比直接杀了他还要让他压力更大……
他石廷柱恍如就是徐长青手里的一团面,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了……
想着,石廷柱不由连连摇头苦笑。
怪不得,怪不得便是摄政王那等人物,都是牢牢被徐长青压着一筹,有力气都使不上了啊。
忙也不再多想,赶紧先把徐长青交代的任务完成好。
……
不过就在徐长青搞定了石廷柱这边,准备去跟祖泽润好好聊聊、沟通下感情的时候,却是被春妮堵在了门口。
小丫头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几如要杀人,死死的盯着徐长青道:“徐哥哥,你,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置石廷柱那奸贼?你知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