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爷,海城侯爷好像已经突破鞑子的防线了……”
“公爷,模范军的热气球部队上阵了……”
“我滴亲娘个来,乱了乱了,公爷,现在啥也看不清,前面全都乱套了……”
“不对,我滴个老天爷啊,海城候爷好像赢了,模范军赢了,鞑子的马乱了,他们在逃跑……”
“哪里哪里,快,把千里镜拿下,把爷我扶上去……”
“公爷,好像不用上去了哇,您看,您快看……”
“我滴个天,这……”
九仙山下,模范军与清军主力的对峙还没展开,曲阜城这边早早的便是在北城头盯着了。
得益于模范军的‘空军’优势,清军主力虽是严密封锁了泉头村到曲阜城的陆地沿线,却究竟没法锁定空中,这使得双方一直着保持着消息流通,孔胤植众人昨天晚上便知道了模范军今天要发动攻势。
这让他们吃下定心丸的同时,却也更为的七上八下,等待着命运对他们的审判。
还好,徐长青和模范军都没有让他们失望,这大半天时间,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便是会有模范军的利好消息传来,直到无数热气球升空,决战爆发。
他们也从刚开始那种紧绷的无以复加,到小胜时的振奋,到再小胜的平复,再到后面的几如麻木,仿若模范军就是胜利的代名词。
然而!
即便他们每个人都有了一些心理准备,可真正看到决战的气势铺展开来,万钧雷霆降临,所有人还是遭不住了,只觉腿肚子不断打颤,浑身发软,神魂都要飞出躯壳。
太震撼了。
也太过恐怖了啊。
只见,北面九仙山方向,到处都是暴虐的尘烟硝烟,各种火器的不断轰鸣几如要把天地撕裂,浓郁的血腥味道顺着北风,让他们很快便是闻到了。
特别是随着战事的铺展,万马奔腾的铁蹄几如要把大地撕的粉粹,而模范军迅猛升起的热气球,简直就如天神下凡……
这几如不是人间的力量在相抗……
饶是孔胤植含着金汤匙出生,又早已是知天命的人,一辈子也算见惯了大风浪,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根本就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场面。
他早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恍如整个身体完全不是他的了,但灵魂深处,却有一丝最后还拼命残留的意识,在拼了命的告诉他,为何,徐长青能走到今天了……
他的身后,是无数枯骨铺就的阶梯啊……
还好,还好他的选择对了,没有选择与这个神灵般的男人为敌……
……
“轰隆!”
“轰隆隆隆……”
九仙山下,暴虐的战场上,清军各部足足挣扎了快一刻钟,这才是在模范军热气球的不断围剿中找到了生门,然后便如那丧家之犬,根本就不管不顾了,拼了命的往外突围。
“万胜!”
“模范军万胜……”
“威武!”
“大帅威武,威武……”
清军的这种凌乱中,模范军的气势却是一浪高过一浪,那种强大的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高傲与自信,几如要把这星河斩落。
唯有战场,才是建立一支军队、一个民族自信心的最好舞台!
模范军中军指挥台上,徐长青却是一直古井不波,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很大程度上,徐长青处在这种环境,这种状态,能筹谋的,能做到的,基本上都已经做到了极致,却是……
究竟不能毕其功于一役,真正的斩断大清国的脊梁!
清军各部在经过了最初慌乱后表现出的那种求生欲,那种不怕死的疯狂,那种迅速朝着建制汇总的效率,便是徐长青也为之侧目。
说白了,模范军的优势究竟构不成压倒性,他们此时,命不该绝……
等到未时出头,最后一股清军骑兵冲出了包围圈,诸多模范军战阵中的欢呼,陡然达到了最高潮。
哪怕许多儿郎此时嗓子都喊哑了,却根本来不及顾及,都在用他们最大的力量,宣泄着他们内心的振奋与喜悦。
看着战场中再没有一个站着的清军,只留有遍地的狼藉,到处都是人与马的尸体,鲜血几如要汇聚成河,徐长青的嘴角边,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一役,成了!
仅是目力所及的范围内,至少便有两千具以上的清军尸体,战马更是不计其数,就算没有三万,恐怕也差不多。
不说其他,单单是这些战马肉,便足够模范军解决此时的粮草危机了。
特别是此时是冬天,整个天地都是天然的冰箱,只需把这些战马尸体清理一下便可保存,都不用再煮的。
而此役虽是没对清军造成致命的打击,乃至伤筋动骨都算不太上,但对清军士气的打压将是无以复加的!
这也必将会激发清军内部的矛盾。
不出意外,大清国到此时,已经很难再与模范军展开正面对决。
“大帅,让咱们骑兵儿郎冲一波吧!卑职可立下军令状,定会斩获一千级以上的鞑子首级!”
这时,一直在徐长青身边抓耳挠腮、等的肝肠寸断的张虎终于是忍不住了,小心跟徐长青请战。
徐长青看向他。
张虎赶忙笔挺起了胸膛,眼神中满是小兽般的讨巧。
徐长青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下次再说!”
“额……”
张虎一时简直要吐血,却根本不敢反抗徐长青的威势,就犹如泄了气的皮球,瞬时耷拉下脑袋,没了精气神。
余光扫了眼可怜巴巴的张虎,徐长青心里也止不住深深叹息一声。
这么好的机会,如果能追击,他怎可能不追击?
只要稍微.冲一下,斩获多少鞑子首级不敢说,必定能冲散他们的部署,多缴获不少物资。
可惜。
模范军的骑兵还是太少了,这不到万匹战马,若是真的贸然出击,在清军这种建制并未被真正冲毁的状态下,稍有不留神,便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徐长青怎可能拿他的心肝宝贝冒这种险?
正思虑间,王洪洋部也给徐长青发来消息,“要不要乘胜追击,把曲阜一线打通!”
徐长青想了一下,没有同意王洪洋这个想法。
此时这种状态,如果冲一冲倒也有机会,清军未必敢再来硬刚,但此时时候已经不早,距离曲阜又有些远,中间万一出现纰漏,刚到手的优势说不定就要拱手送人。
模范军此时想要的战略目标基本上都已经达成,再贪多,恐就要嚼不烂了。
思虑片刻,徐长青果断下达了新命令:“全线扩展布防,收拾战场!”
……
或许是老天爷都不忍看这种恐怖的暴虐了,模范军刚刚开始收拾战场,天空中便开始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这也让的本就凌乱的清军各部中,又弥漫起了一层萧瑟的肃杀。
九仙山四地,无数清军就像是受伤了的野兽,想.舔舐伤口一时却都是找不到地方,惶惶不安。
便是多尔衮的中军此时都不知道该何处安放……
“不好!”
“模范军的热气球又追过来了,主子,咱们必须得赶紧离开这里……”
多尔衮一众人早已经退到了九仙山东面七八里外的一个小山包上,根本就不敢竖旗号,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有十几架模范军热气球发现了他们,迅疾的朝他们掠过来。
多尔衮牙根子都要咬碎,却是根本没有办法反抗,只能是招呼人手,赶紧继续退。
凌乱的一直到天色黑下来,天地间再次被银装素裹,他们这才终于在九仙山东面三十几里外的一个废弃的村落里落下脚来,暂时栖息,却是连火都不敢点,只能缩在一起取暖……
一直到天完全黑透了,前方哨骑传回来消息,模范军的热气球都已经退走,几个奴才这才是颤颤巍巍的点起了火堆。
红红的火光带来希望,也让多尔衮众人一个个都快没了血色的脸上又恢复了些许生机。
却是没有人说话。
便是多铎,此时也像是老了十几岁,再不复曾经的意气风发,整个人都有些行将木就……
济尔哈朗想说些什么,却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在心底里深深叹息一声,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大清国好好的局势,怎么就,怎么就到如此了呢?
代善就更不要提了。今天的兵败与连环奔波,几乎耗尽了他最后的元气,哪怕罗洛宏和罗洛欢在他的身边又点燃了几个小火堆,却是都无法让他的脸色恢复正常。
“哎……”
洪承畴看着身边这一幕幕,心中只觉在活生生的滴血。
他几乎已经做的完美、真的是拼尽全力了,怎么就,怎么就又变成这模样了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还是说……这天命,真的不在大清国这边了……
洪承畴一时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范文程,索尼,宁完我,包括阿济格、阿巴泰、拜音图众人,全都是犹如木雕,谁都不知道谁在想些什么。
就在大家全都要陷入绝望,马上就要濒临毁灭深渊的时候。
“呵呵。”
“呵呵呵呵。”
多尔衮忽然笑了,一开始笑的很悲凉,旋即却是越笑越开心。
众人都懵了,一时根本摸不到多尔衮的心思。
这是咋的了?
难道,摄政王疯了……
一想到那根本就不敢想的恐怖后果,所有人的心神都是提到了顶点!
若是多尔衮真的疯了,大清国,他们自己,又当…如何自处?
多尔衮这时却是恢复了沉静,眼神英武有力,乃至是比以前还要更为坚毅与冷静。
他不疾不徐的扫视着众人,淡淡的道:“这一役,我大清,人算不如天算那。佟国维!”
“额,奴才在!”
亲卫统领佟国维一个机灵,赶忙快步上前来,恭敬跪倒在地。
“此役,我大清各部伤亡如何?应该已经传过来了吧?”
佟国维愣了片刻才回神,忙道:“大致已经传过来多半,此役,我大清共阵亡各部奴才两千五百余人,多数都是蒙八旗与汉八旗,我满洲八旗,阵亡人数应该不到六百,战马损伤要多些……”
随着佟国维的汇报,众人的精神都是好了不少。
本以为比这损失要大的多呢,没曾想,都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大清国未必没有再战之力啊。
这也是大清国的强大之处。
哪怕被模范军撵的狗一样,已经狼狈的不像样了,建制却究竟未被损毁,还保留着相当的余地。
多尔衮点了点头,沉声道:“此役的责任,在本王那。怪本王没有看清局势,着急决战。”
说着,他看向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岂能不明白多尔衮的意思?忙道:“摄政王,这,这怎是您决断的失误?我大清的筹谋,几如万无一失,这,这都是运气啊。这次,运气没有站在我大清这边,缓一缓,我大清从头来过便是了。徐长青所依仗的,不过只是阴谋诡计,真要拼命,他区区一个狗尼堪,怎是我大清国的对手?”
“没错!”
“郑亲王所言极是。徐长青这狗尼堪不过只是运气好罢了……”
“摄政王,我大清只需稍稍重整旗鼓,必定能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一众满蒙王族顿时反应过来,一下子又恢复了更多的生机。
这看上去似是有些滑稽,自欺欺人,但在很大程度上,这未必不是一种好手段。
起码在此时这个阶段,大明的‘自愈力’,远远比不上大清国。
不多时,多尔衮便安抚住了众人的情绪,重新掌控住局面。
让众人去安抚各部,多尔衮把多铎叫到了大帐里,仿若又回到了少年的时候,他们围绕在老奴温暖的身边,他轻轻的摸着多铎脸上已经被包好的伤口,柔和道:“十五,这次是阿哥对不住你……”
多铎此时也恢复了不少,强忍着泪水道:“阿哥,别这么说,这事怪我,怪我太贪心了。若不是我一直逼你,又怎会……”
多铎说不下去了,垂着头抹眼泪。
看多铎这模样,多尔衮愈发欣慰,“十五,别丧气。人生在世,哪能皆如人意?汉人有句话说,否极泰来!咱们现在这,真的就不一定是坏事。只不过,咱们此役,必须得转换思路了!”
说着,他贴着多铎耳边,低低耳语几句。
多铎的眼泪登时止住,忙是有些惊悚的看向多尔衮:“阿哥,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