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的账房带领几名雇佣的高手在第一时间离开了齐家的商铺。
就连商铺外听到消息迅速聚集起来的人群都没有反应过来,这叶家账房便匆匆的带着那几名衣不果腹的高手坐上了马车,留下的只有车轱辘的印记还有商铺内那七团已经烧成灰烬的衣服。
很快叶家降低赔偿的消息就变成各个版本散播在离宾城的每一个角落,整个离宾城一下子都陷入了哗然之中,不知不觉人们谈论的焦点都是此时,甚至有些人开始罢买叶家的商品,一天下来叶家在离宾城之内的产业,都受到了很严重的损失。
此刻,作为整件事始作俑者的三人,却正坐在齐家的某处凉亭之中把酒言欢,只不过美中不足的就是乌云蔽月,三人只靠着一抹随时可能熄灭的烛火照明,损失了不少乐趣。
好在徐天治和徐长治都不是附庸风雅之人,所以并没有什么影响,依旧连连举杯互相称赞,只有齐灵月显得闷闷不乐,觉得少了风雅之意。
“这位小兄弟,我看你年纪不过才二十多岁,竟然就有这样实力,实在是让兄弟我惊讶,不知道你师承何处?”徐长治举起酒杯,他面色微红,已有几分醉意,也没有平日作为账房的架子,跟徐天治兄弟相称,殊不知坐在他对面的却真的是他兄弟。
“我师承玄英宗,只不过资质愚钝,是个修炼了十几年还没有淬体的废物……”徐天治声音嘶哑,还未全盘托出自己是其弟的事实,为了不让对方突然受到大喜大悲,只能一步步引导,让对方寻得蛛丝马迹。
“那……也不错。”徐长治打了个酒嗝,他只是个普通人,并不能够像徐天治一般催动灵力化解酒气,摇头晃脑一阵,才回忆道:“我叔叔有个儿子也在玄英宗,当年我们徐家可是砸了大价钱,点苍徐家你知道吗?当年我们富可敌国……”
“徐大哥,你喝醉了,我去给你煮点茶来吧。”齐灵月看着徐长治的模样,心中酸楚,她也知悉徐家衰败,看着中年人眼角湿润,也不太好受,对着徐天治使了一个眼色之后,便悄然离去,把这庭院留给了两兄弟。
“兄弟,我跟你说,当年我们一路南下,找了多少曾经的盟友,都是想方设法压榨我们的积蓄,甚至有一些还要把我们卖到大家族为奴为婢……”
徐长治说道这里的时候双眼通红,豆大的泪珠一滴滴落下,很难想象一个人过中年的男人,受过了大风大浪,却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讲起曾经受到的白眼、侮辱时依旧控制不住,无声的抽泣起来。
“这些人都该死。”
徐天治抓起身旁的酒壶,大口灌下一口烈酒,任由酒中的辛辣像刀一样隔着他的喉咙,他依然不动用一丝灵力来化解,而是听着徐长治的醉语,感受着昔日徐家逃出的族人受到的屈辱。
当时徐天治被送至玄英宗的时候,整个徐家大肆庆祝,就是因为徐家出了一个有修行潜质的族人,所有人都明白修行者的威势,只不过后来没等到徐天治成长起来,玄英宗便暗地里捣毁了徐家的各处产业,联合点苍城的军队,一下子把徐家变成了一片焦土。
像是徐长治这样的人,在当时却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经历此等大起大落,却能按捺仇恨,在齐家当一个账房先生,不论是谁都会十分佩服,这样坚定地意志简直是世间罕有。
“人世匆匆数十载,不做帝王不做侯……”徐长治长叹一声,他已经步入中年,再也没有当日的豪言壮志,只不过语气凄凉,自然是为了当时天下第一的徐家抱屈。
“徐大哥,若是有机会再来一次,你是否还会送徐……你弟弟进入玄英宗?”徐天治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他现在也想知道,徐家的族人会不会因为那件事而迁怒自己,这一刻他也像个孩童一般,眼底有一些委屈的神色,等待这对方回答。
“送!再给我一百次也送!”徐长治抹了把嘴巴的油脂,手持酒壶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豪气道:“他娘的我徐家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有潜质的年轻人为何不送?莫说是我父亲,就算是给死去的族人再来一次机会也都是无怨无悔,只可惜我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小天治了……”
原来徐长治等人十分清楚,没有了徐家支持的徐天治在玄英宗绝对会处处受到排挤,甚至曾经就有风声传出,徐天治已经死于非命,这一点让他们十分懊悔,不是懊悔徐家落魄,而是懊悔为什么他们没有能力保护徐天治,免受风险,平平安安的长大。
“大哥,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们。”
徐天治筑起的心防一下崩塌,十几年在玄英宗处处受到排挤的生活,回到紫风国之后又听到徐家败落的消息,种种情绪一下涌上心头,再也忍受不住,爆发了出来。
啪!
酒壶落地,摔的粉碎。
“你……你说什么?”徐长治听到徐天治这话,浑身颤抖显然不敢相信事实,不由得提高嗓门质问道:“你再说一遍,你是谁!”
“大哥,我是徐天治啊!”徐天治盯着徐长治,知道一时之间对方很难接受自己的身份,回忆了半晌赶紧说道:“大哥你记不记得你带我逛青楼的时候,被执行家法,记不记得……”
徐天治一脸说出几件往事,说的一旁的徐长治噗通一声坐会了椅子上身体不断颤抖。
这些事情都是只有他和徐天治两个人亲身经历,其中的一些细节就算是有人冒充也不会抓的如此详细,这个时候他听这些往事,原本的酒意一下子便被冲醒了大半,心情再次被激动和质疑而取代。
徐家落魄,紧接着玄英宗被灭,徐天治整个人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此刻再次出现即便是睡也不太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至少徐长治不敢。
“你……暂且在此处等一等我要找家族元老在确认一下。”徐长治丢下一脸惊愕的徐天治匆匆离去,显然事关重大,不敢轻下决断。
不一会儿,整个齐家便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浩浩荡荡竟然有几百人之多,他们都从齐家的各个庭院之中赶来,各个都像是刚从睡梦中惊醒,甚至有几人的衣服还没有穿好,显然事关紧要谁也不敢怠慢。
“你说……小天治还活着?”
隔着老远徐天治就听到一声质问声,借着月色抬头一看这小庭院之中竟然已经浩浩荡荡围堵了百人,徐长治几名中年人没人都搀扶着一名老者,这些老者的样貌他都极为熟悉,赫然就是曾经徐家的一些元老。
这些元老当年在徐家地位也是颇高,各个执掌一脉商会经济,都是老成精的人物,自然不会一下子就相信徐天治的身份,听到徐长治传出来的消息老远前来,如果对方不是徐天治的话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是的三爷爷,那年轻人说出的事情与我记忆中一点不差,甚至比我记得还要清楚,我怕是有心之人冒认自然不敢耽搁,所以请几位元老出来,我们共同看看这人是不是真是小天治。”徐长治此刻也是气喘吁吁,他毕竟是个普通人,来回奔波之余也累得满头大汗,酒水早就随着汗水挥发,恢复了清醒的状态。
“三爷爷,四爷爷,五爷爷,八爷爷……”
这些老者一进到庭院之中徐天治便再也坐不住了,立刻起身一一行礼,他对这些人的面孔十分熟悉,因为族长父亲的关系童年时他经常见到这几名老者,所以并不显得陌生。
“你说你是徐天治,有什么证据?”徐家这几名元老之中其中一人首先发问,他便是被徐家众人唤作三爷爷的徐世龙。
徐世龙被成为徐家元老,很大原因便是他活的时间足够长,经历过大风大浪,俨然已经是徐家智囊一般的存在,说出的话自然直击要害,如果对方是冒充的话,恐怕当下便会暴露行迹,被徐家之人发现。
徐家仅存的几名老狐狸,各个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徐天治,静静等待着徐天治的回答,一下子竟然连气温也下降了不少。
“几位爷爷,当初我离家之时我爹倒是真没有给我留下什么信物,不过……”徐天治看着面前几人,自然也感受到怪异的气氛,想了想之后继续道:“不过我倒是可以举一些实例,这些事只发生在我们之间,就算是有心之人想要冒充,恐怕也冒充不来吧。”
“那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今夜便陪你们疯一把,听听你能讲出什么。”徐世龙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徐天治离开之时他们自然知道对方没有留下什么信物,刚才不过是使了个诡计想诱导对方,见对方有峙无恐的样子,自然也放心了不少,各自坐在凉亭中的椅子上,等着徐天治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