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碗碗刘海下,眼帘低垂,仿佛没有听见银澈对她说的话,只是静静地沉默着。
微风吹拂着她的头发,无声无息,终于,一滴液体从脸上悄然滑下,她咬紧着下唇,强忍着心里的难过。
“苏碗碗。”银澈沉声唤道,手伸过去牵制她的手:“回去了!”
“不要碰我。”她凄厉地喊出了声,反应强烈地甩开了银澈的手,用悲切的眼光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跑向了那条两旁长满野草的幽深小道。
她脑袋什么都没想,只是一直向前跑,她要远离那个恶魔,她要远离他,她不想再见到他。只要他对她说话,她就会想起他对少殿做的事,还有对她的恶劣行为。
她怕她会忍不住去给他几式回旋踢,几招侧勾拳打得他父母都认不出他。
可是,她不能,也许现在的一系列事,都是因为高傲的他容不下一粒沙,他们却在篮球场那么多人面前跟他对立招来的结果。她只能这么想,因为她想不出除了这个,银澈还有什么原因对他们做这么混蛋的事。
她只能跑,拼命地向前跑。
泪水模糊了视野,她的脚步不自觉慢了一下,于是猛地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手腕。
“女人,你够了,在这种地方乱跑,你还要不要命!”银澈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冷冽的气场,比夜风还要令人发抖。
“你不是高高在上的银家大少吗,你不是目中无人可以不管别人的感受吗,你不是就是想看我崩溃才逼我跟少殿变成现在这样!!”她不管不顾反常地对他大喊着,头发被风吹得凌乱:“既然这样…你还追过来干什么,你会管我一个平凡卑贱的女人是死是活吗!!!我苏碗碗,配不上你,呜呜……”
虽然从来不曾开口,她一直阳光地面对现实,但只有自己知道,她为了考上安圣堡高中承受着多大的压力,她带着父母的关心寄托接近少殿,承受少殿对她不冷不热的无视,也面对着安圣堡高中同学们对她平庸背景的异样眼光跟嘲笑。
就算这样,就算这样她也没有退缩,她认为她还有希望,即使希望很渺茫,像大海中摇晃的船,她都认为值得,因为她是坚强自信的苏碗碗!
从银澈的出现,直接就毁灭她的希望,轻易地将他们之间的关系破灭,那她的努力,她的付出,她的希望该怎么办。
她第一次,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卑微。
野草摇荡着柔韧的长叶,清淡的青草味沁人心脾,银澈背影僵直地看着苏碗碗浑身颤抖,眼帘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只见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她颤抖的手拭去脸上的泪水,但是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擦都止不住。
银澈双眼的锐光渐渐收敛,抓住她手腕的手缓缓松开了,退后了一步…
这不是他希望得到的结果吗?银澈自问。
那么,他为什么要对这个女人的泪、而动摇了好不容易立下的誓!
想到这里,他漆黑的眸又覆上了一层冰冷,伸手再度抓住苏碗碗的手,道:“你配不配得上我,我说了算!!”
“今晚开始,你就是我银澈的女人,没有人能够违抗这个事实!”他边说着边将她往回的道路带去。
苏碗碗本来就做好了他会像别人那样嘲笑她后撇开她的准备,却没想到他并没有。
为什么?她思虑着,他已经让她跟少殿的关系如履薄冰,他的目的不是达成了吗?
走在回返的路上,银澈这次并不是钳制住她的手腕,而是将修长有力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牵领着她,传达着一股安全温暖的感觉,仿佛只要跟着他,她也能成为受保护的人!
意识到这点,苏碗碗心慌了,她怎么可以有这种错觉,于是她愕然地抬起头,看向他…
银澈正迎着夜色向前走,她只能看见他挺拔的背影,墨色滚金边的制服,他看起来就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存在,此刻却在前面拨开着野草为她开路。
摇头劝自己清醒点,要认清银澈的真面目,苏碗碗使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语气安定地对他道:“我自己能走。”
闻言,银澈转过头,扬了扬眉,最后还是没有对她怎么样,慢条斯理地独自走在前面。
最终,她坐上了那辆帕加尼,跟银澈一起离开东部外野。
将头倚在车窗上,苏碗碗张开手心看着里面的银耳环,原来激烈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将手心里的耳环重新握在手里,她问:“昨天傍晚,你出现在篮球场,就是想得到这个吗?”
闭目养神的银澈张开了黑宝石一样的双眸,随即又缓缓闭上,不置可否。
苏碗碗了然,继续慢慢地道:“那今天早上,你会出现在校外校道上,就是想拖住我,让少殿见不到我,才会以为我被你带到这里来是吗。”
银澈这次没有反应,还是闭目养神着。
当他是默认,苏碗碗精致的脸蛋露出苦涩地一笑,然后喃喃说道:“或许我跟少殿都不应该出现在那场篮球赛吧。”
苏碗碗说完,倚着座椅也闭上了双眼,她现在只想回家,很累很累…
待她安静下来,银澈才张开了眼,看着她的睡颜,沉默着。
庞大宽阔的图书室,格局高雅精致。灯光充足,富丽堂皇,排列整齐的书架上的书籍多不胜数,只是整个图书室,只在图书室的中心摆放着一张价格昂贵的紫檀木桌,以及三张对应的座椅,这是一个专属的图书室。
将厚重的一本外籍书平放在紫檀木桌上,银澈安静地一手支着额头,一手缓缓地翻过书页,动作优雅高贵,带着独有的傲然气息。
摆满了珍藏版文学书籍的书架前,一个矫健的身影上窜下跳,摸索着要看哪一本书,最后他将手支在书架上,一脸苦恼:“银澈,这一排怎么都是些看不懂的字,怎么就没有那种漫画带图的,真扫兴哎。”
淡然自若地翻了一页书,银澈头也没抬地说道:“法国的政治法律系、哲学类,美国的军事科学,财经管理,意大利的名著经典。”
双手十指插进自己那一头褐色头发,寒阳表现出抓狂的痛苦表情:“早知道我就不陪你来这鬼图书馆了,出去混一天都轻松自在多了。”
银澈将书啪地合上了,看着赖在光滑透亮的地板上不起来的寒阳,他平静的语气里带着严肃:“开学接近半个月,你就翘课了半个月,这样子混下去,安圣堡高中要对你进行除名,我也救不了你!”
“哈!”寒阳单手撑地,从地板上灵活性的弹跳起身,三两步就来到了银澈的面前,手靠在他的肩膀上,嘻哈着:“我可是有正当的请假的。”
“看这些医生证明。”寒阳从衣服里掏出了一叠纸,耍宝地一张张亮出来:“感冒证明,胃炎住院证明,心脏病证明……我去,这怎么有张怀孕证明,老头办的医院里的医生真是不可靠!”他啧啧地摇头。
“你当老师们脑袋都装水的吗。”银澈缓缓地道:“那么轻易就被你唬弄得过去。”
“在手上包个绷带去上课就行了,或者坐架轮椅。”他将医生证明都塞回了怀里,这些可不能丢,他还要接着用的。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讨厌上学。”银澈起身,将刚才翻阅的那本厚重的外籍放回了原位。
“寒家,有一个倍受瞩目的天才就够了,我只是个多余的没用的儿子。”原本明灿灿的眸染上一丝悲凉,只是不到一会就消失不见了,他脸上取而代之的是坏坏的一笑:“话说你怎么会突然要选择回来念书,怎么,外国妹子胸不够大?腿不够长?”
手上拿书的动作顿了下,银澈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没什么,想家了。”
“哈哈,是想你妹妹了吧!”寒阳话一脱口,然后猛地想到了什么一般,表情一下子不自在了起来:“对不起…我不该提起她的。”
银澈沉默着,脸上面无表情,图书室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他的手放在一本书上,突然失去看书的兴趣,将书推了回去。
寒阳缓缓地叹了口气,轻轻问道:“下个月,就是她的忌日了吧。”
对他来说最在乎的人,他妹妹的忌日。
“都怪我,没有好好陪在她身边。”银澈的傲气,冷酷在这一时刻仿佛消失不见,脸上只有满满的懊悔跟自责。
“银澈,这怎么能怪你!”寒阳性子直,开口就说:“她自小就体弱多病,弱不禁风,会因为偶发性高烧是没法挽救的。”
“不!”银澈缓缓抬起了面无表情的头,漆黑如地狱般的瞳孔射出了愤恨的光,让他如同恶魔,令人胆战:“她是被害死的。”
寒阳一愣,呆呆地站着。只有他切身感觉到了,银澈身上冒出的气息,那是浓重的恨,跟失去至亲的悲痛。
“澈,你冷静点,”知道他是想起妹妹才会状态反常,寒阳将手按在银澈的肩膀上,认真的道:“你爸妈都说了,她是因为考试考砸了,伤心之下才去淋雨,导致发高烧离开人世的,你也知道,她从小就体弱多病。”
妹妹确实是个很在乎成绩的人,因为她很努力地想证明自己的存在,想得到父母的关怀,只有变得优秀。
可是、有些人的心就是铁做的!!不只是父母,还有害死妹妹的那个人,是他们的无情害死了他的妹妹!
手紧握成拳,他脸上却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有嘴角勾起一抹如鬼魅般令人发寒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