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的夜空下,凌风正孤身一人,伫立于破屋门前,仰望天上那点点星辰。就在此时,他等待良久的人,终于来了……
紧锁眉头,看着靖山帐外不远处的,这横躺一地的尸体,冷云的脸,阴沉得比那夜色更暗。
“看来,他们已经成功逃脱了,”冷云凝望着顺着小路一直通向的那远远的暗处,悠悠自言着,转头又对身边的一名黑衣武士道,“再过不到两个时辰,天就该亮了,立刻集结人手,这次,我一定要让凌风,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望着领命离去的手下,冷云的目光又盯向戎戈所居中帐的位置,低声悠悠说道:“秋露,你一直举棋不定,希望这次,你可以如我所期望得那般完成任务,否则,我也同样,会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山谷尽头的一片葱郁树林中,茂密的树叶重重叠叠,遮得林下甚是阴暗。歆兰站在一棵树下,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忽然,树叶轻微摩擦的声音传入耳中,歆兰微微一笑:“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呢?”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缓缓飘下一袭长裙,歆兰不看也已猜了出来,这女子,定是胡姬。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既然有意相救于我,定是有事相求。”
“有事相求?这从何说起,再说,我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
“我很清楚控魂六羽是何等毒辣之物,若非你有意为之,我又怎可安然脱身?至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呵,大内密探果然都非等闲之辈,你猜得很对,我确是有意要放你走,那瓶中所装的,根本不是控魂六羽。我想,你不杀我,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吧?”
“对,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哼,”听到歆兰这么问,胡姬满是不屑又面带阴狠地道,“你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你?笑话!在我眼里,根本没有什么是非善恶,也从不分正邪对错,我只做我认为有价值的事。”
“那你这么做是为了……”
“如果让我知道,有一天你做了对不起凌风的事,那这把剑出鞘的第一件事,便是饮你鲜血!”胡姬说着,手中却不知何时,已多出一把剑。
这把剑?这把剑是?歆兰此刻的震惊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这把剑她虽从未见过,却也听说过,没想到,它竟然会在眼前这位自己一直并不看在眼里的女子手中。
“此剑难道就是传说中,那把一出鞘便可令对手如沐碧水寒谭,似临万丈深渊的碧渊剑?”
“正是,大内密探的‘隐讯者’果然见多识广。不过,此剑封藏已久,数年未现人间,你竟能一眼识出它,看来,这密探局的‘封阁’,当真是无所不知啊!”
“你怎会拥有此剑,你究竟是何人?又怎会对密探局如此了如指掌?为何又对凌风甚是关心?”歆兰对眼前的女子身份愈加好奇,只不过此时的好奇,已完全升了一个档次。
“我奉劝你,不该知道的,就不要非是刨根问底,否则,你就会是碧渊剑重现江湖后要杀的第一个人。”
“哦?是吗?那小女子还真想讨教一下,看此剑是否真如传说中的那么神?”
话音刚落,歆兰便拔剑出手。胡姬看着向自己袭来的那把青玉剑,顿时心中起了怒意:“你找死!”
只是眨眼的一瞬,胡姬还未及拔剑,脖颈处便已被一圈利刃缠住,不,或许这并不能被称为利刃。只见此时的歆兰,手中握着的,哪还是一柄剑,分明是一根处处带“刺”的长鞭,鞭的另一头,死死咬住了胡姬的脖子,那尖刺处,已渗出血。
看着突然发生的一切,胡姬眼中并未有丝毫慌乱,亦没有任何受惊的样子,只是听着歆兰说道:“不要太小看你的对手,否则最后死的人,一定会是你自己。”
歆兰说完,却一甩手臂,放开胡姬,然后转身便走了。
胡姬看着歆兰的背影,没有开口叫住她,亦没有追上去,只是静静地看着,心里默念:“如果不是因为他,你以为就凭你,可以伤得了我?你以为就凭你,可以一招就让我束手待毙?歆兰,你最好记住今天我说的话,否则,就算他再怎么看重你,我也可以狠下心来,就算你是梅心若的弟子,我也一样有绝对的把握,让你死在碧渊剑下!”
此时,漆黑的夜空林荫下,清晰可见那碧渊剑身已探出半边,射出冷冽而摄人心魄的寒光!
……
“你终于来了。”
“涅霜参见统领!”
“快起来,你我兄弟,何必拘泥这些礼节?”凌风见涅霜行礼,急忙伸手扶起他,“八年前,我被迫让你以诈死而消失于所有人的视线,没想到你我八年后再相见,却还要逼不得已,演上那么一出戏。”
“这些小事,大哥又何必挂在心上。”
“好,不谈这些,怎么样?事情可还顺利?”
“文昌宗案已有眉目,只是还有诸多细节尚未详查,便已无法再回去了。”
“无妨,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已经拖了八年,也不在乎再多一段时间。其它的事呢?看你的样子,逃出冷云的魔爪,也必是费了一番周折吧?”
“大哥已经知道我劝说冷云失败了?”
“不错,我也是刚刚猜知,只是,我判断失误,反陷你于险境,幸亏你安然无恙。”
“这也怪不得大哥,冷云太阴险了。不过我这次能顺利脱险,还多亏歆兰姑娘相助。”
“哦?”
“这是歆兰让我交给你的,”涅霜自袖中抽出皇陵卷轴与一封书信,递给凌风,“她说事关紧急,必须要让我立刻交到你手上。”
“她知道你的身份了?”凌风边接过东西,边用惊讶的口吻问道。看着涅霜点头,他的表情开始变得很复杂,既惊奇又感慨,既伤神又欣慰:“看来,她还在生我的气。”凌风兀自苦笑着,后者却并不答言,只是默默地在一旁立着。
凌风摆弄着卷轴看了两遍,猛然间发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不过并未说出口,接着又取开书信一看,立时便惊呆了,他不敢相信,冷云真的做到了:“这是冷云写给晋王的信,看信上所说,他应该是已经控制了京畿十卫全部守将,果然有手段。看来,京城已难免一场惊天浩劫了。”
“大哥……”涅霜闻言,似有所问,却被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事的凌风打断了:“涅霜,你把自上次我们见面之后,所发生的事,详详细细的给我讲上一遍。”
听着涅霜的叙述,凌风在脑海中仔细地整理着一切,可殊不知,数里之外的冷云,已经整装待发了。
“看来,事实的真相他早就知晓,那么,他的所作所为,就不止是复仇这么简单了。他究竟想要干什么?”凌风闭着眼睛,紧锁眉头,不停地自言自语,忽然,他挣开双眼,面向涅霜又问道:“跟我说说,冷云是如何成为紫衣幽灵,又是如何成为你们的首领,又是如何培养起那么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的?”
“其实,冷云加入紫衣幽灵的时间,和我几乎一样,只不过我前他后,至于他是如何被选进来的,我一无所知。只是他跟上一任紫衣幽灵首领走的很近,在二人的一次密谈后,老首领便宣布了这个结果。至于‘秘刺’,我只知道他们是来自鞑靼的一群草原武士,共八百人,于四年前秘密来到京师西山,开凿了那个‘腰谷’。随后,冷云与冼狼,独龙等人便开始夜以继日地训练他们,这些人如今的实力,绝不逊色于局中密探。”
“他们都是鞑靼人?”
“不错。”听到涅霜肯定的回答,凌风的大脑开始飞速地旋转,不多时,他便开口又对涅霜道,语气颇为感慨:“时天下将乱未乱,我们不能再被敌人牵着鼻子走了,八年前发生在密探局身上的悲剧,决不可再于我们这里重演。现在,你还要去办一件紧急的事,我想这件事,也只有你有机会可以成功。”
凌风附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涅霜先是一惊,随之又释然,当凌风说完,他自知不敢耽搁,当即领命,纵身而去,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迈步回破屋,一路上,凌风边走边想,却觉得还是有很多事解释不通,当他走到门外,看到“追韧”,便当即走至其近前,取出马鞍内纸笔。
不多时,凌风便放出一只信鸽,随即,他自言自语道:“你们的行动一定要快,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他话音刚落,便听到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刚进了门,便听得身后之人说道:“大哥,这附近果然有很多眼线,是否要拔掉他们?”听闻疾影此言,凌风当即摇摇头表示否定,可疾影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了,我还忘了件事,昨日我进封阁,查到了冷云的一些身世背景。”
“哦?快说。”
“冷云虽是冷馥长子,却并非亲生,七岁时被冷馥从外面捡回,他与家人关系都不是很好,曾独自外出过六年,再回家时,已及年冠。八年前的文昌宗案,他也有参与,且立功不少,只是冷馥推掉了本给他的一切赏赐。”
啊!原来,原来是这样,这冷云,果然心机深沉,也就是说,他的所作所为并非是为了什么报仇,凌风心里想着,最大的一个疑问终于解开了,那么,他苦苦等待六年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啊!那,那就是,就是摧毁密探局!
“这几天来,我们一直在被他牵着鼻子走,事事处在被动,可现在不同了,我们必须抓到主动权,”突然,凌风换了种语气,似是在对疾影,又像在自言自语道,“冷云,既然你想玩,那我就跟你玩下去,你想瓮中捉鳖,那我只好将计就计,引蛇出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