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世界里,顾流风与苏心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直到某一个时刻,才一前一后双双苏醒,在服用过千泷府独门疗伤药之后,顾流风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大半,身体上的疼痛之感也只剩下少许,只是周身的环境还是如此。
昏暗,孤独,无味
顾流风的身体一时难以适应,踉跄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恢复了状态,不停的张望着四周,流水声慢慢传进双耳之中。
苏心立在原地,顾流风向前走去,这般走了一会,水声渐渐大了起来,“哗哗”作响。过不多时,果然看见前方黑暗尽头,从洞顶直挂下一幕水帘,水花四溅,晶莹美丽,最後落到通道尽头一个小水潭中,若不是在这绝地之中,倒也不失为一道风景。
不过此刻无论是谁,自然都不会有什麽好心情来欣赏这道风景了,顾流风走到这瀑布跟前,仔细查看了一番,一颗心隐隐有些凉意。
瀑布後面便是坚硬的石壁,与通道两侧的石头没有什麽两样,小水潭却是深不见底,也不见水往哪里流出,小小一个地方只怕是渗入地底的。而在上方,滴水的地方更只是在一片石壁洞顶,已经落满水珠,不停滴下,哪里有什么出路?
顾流风回头,正遇上苏心的目光,二人对看一眼,都沉默了下来。
这个山洞之中,一时间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顾流风只觉得心头一乱,却还是保持着一份冷静,眼看着自己身处绝境,身体上的创伤不知是处理不好还是如何,疼痛又是一阵阵袭来,难受之极。
苏心看着他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低声道:“先坐下休息一下吧,我们慢慢再想法子出去。”
顾流风默默坐下,怔怔地看著周围,最後向那滴水地上边石壁看去,心中暗自思索着什么。
“你在想什么啊?”苏心看着顾流风的模样,开口问道。
顾流风惊醒,脸上一红,脸上再度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道:“其实我们出不去也挺好的,也不用去理会外界那些风云诡谲,至少在这里我们是自由的,还可以做个伴。”
“就你贫嘴!”苏心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
顾流风“嘿嘿”一笑,旋即恢复正色,望着四周,脸色渐渐凝重,目光来回的扫着,突然看向那一条不知流向何处的水流。
“这里的水从那不知名的小瀑布流下,却没有因此越积越多,那便是这些水已经流了出去,既然现在找不到出口,那么这些水是从哪里流出去的呢?”顾流风低声道。
顾流风的声音很低,但是在这昏暗寂静的环境中却全被苏心收入耳中,苏心看着顾流风,美目微微失神,沉吟了些许时间之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那水流,似乎想要看穿河底一般。
“难道是在水底?”苏心惊疑道。
“水底?”顾流风同样是有些愕然,脑海中浮现了玉断山下那条蜿蜒的大河,旋即还是猛的摇了摇头,将思绪甩到一边。
“蹬蹬蹬”
轻微的脚步声从黑暗处的拐角传来,顾流风与苏心皆是身体一震,二人的身体慢慢靠近,警惕的看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那莫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某一刻,一个阴影从黑暗处慢慢出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二人视线之中,下一刻,空间凝固,时间冻结。
“姐姐顾师兄真的是你们?”
幽深裂谷之下,顾流风站在一旁,看着相拥而泣的姐妹二人,像是如释重负了一般,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弧度。
短暂的伤感之后,苏心牵着苏婉清的手,姐妹俩对视着,突然都笑了起来,久别重逢的喜悦,特别是生死下落不明后的重逢,让人格外珍惜。
苏心轻轻的摸着苏婉清额前的青丝,关心的问道:“这些年你究竟去了哪里?”
五年多了,苏婉清仿佛成熟了很多,原本稚气的眸子变得成熟了许多,也给别人一种莫名的距离感,苏婉清的目光似乎在有意闪躲,摇了摇头,脸色突然变得凝重,看向苏心与顾流风,道:“姐姐,顾师兄,我知道潜伏在千泷内部的魔教卧底是谁了。”
※※※
苍穹之下,罡风冷冽,云卷云舒,这一天看似极快又很是漫长,不过即便是再漫长也终会过去。翌日清晨,光辉再度洒满天地,天英山一片云蒸霞蔚的景象,表面上看起来和谐、美好,完全不像山雨欲来的前兆,只剩下两日时间了。
不过在这些美丽美好的景色中,天英山里也有几处地方依然没什么变化,一个是无相峰上那一座恢宏的天虹大殿,似乎所有的景色在这座大殿前都毫无生机,丝毫不能影响半点,尤其是现在大殿中还躺着一代大修行者太渊真人;还有一个地方便是天英山后方一座无名山峰,这个躲藏在天英山里背面阴暗角落里的地方,似乎永远都是那样的黑暗阴森,连晨风都好像不愿吹过来。
不过,清晨过后,一件小事的发生,却让整个千泷府陷入了恐慌之中,日月峰铁凝脉首座下的一名弟子死了,本来这仅仅是日月峰的一件小事,不知被谁传了出去,连带着在千泷府掀起了惊涛骇浪,因为在这名弟子惨死的现场,他的胸口插着一柄剑,一柄所有人都很熟悉的剑,青锋长剑,正是千泷府弟子日常所用之剑。
内斗?惨死?仇杀?嫁祸?
种种猜测在弟子们之间开始流传开来,在这个关键时期发生了这样的人命惨案,人心渐渐有些慌了。
这个弟子名叫吴用,只是日月峰一个很普通的弟子,天资平平,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也不知为何铁凝脉首会将这么一个人收入门下,但是总归他安分守己,勤勤恳恳,在日月峰上呆了几年,日子还算安稳。
这一天晨光亮起的时候,李玉打着哈欠走出门,和许许多多的弟子一样,走向阴阳堂的方向。一路上遇到不少的同门,彼此打着招呼,有一两个熟悉些的还对他开着玩笑打趣道:“大师兄这是没睡好吗?”
李玉摇着头,只是点头微笑示意,并没有解释太多。
一路上闲聊着,走到阴阳堂前的时候,朝阳已经升起并照在这片阔大的地面上,迎面吹来的风也带来了日月潭独有的水汽。李玉站于首位,面向众多的师弟们,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空,朗朗乾坤,青天白日,正是个天高气爽的好日子。
其余的人包括霍廷浩、李书九等人,很快也都来到了这里,又过了一会,阴阳堂前便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弟子,看起来应该是到齐了。这是日月峰一天一次的点卯时间,李玉的目光扫过众人,一名弟子站在他一侧,手里拿着一个名册,随着他的开口,一个个名字被念了出来,李玉虽然在听着,思绪却不知道飘向了何处。
不过,没多久突然点卯的弟子皱了皱眉,看向李玉,道:“大师兄,好像少了一个人。”
李玉有些愕然,看向众人,再看向那个点卯的弟子,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点卯的弟子看了看手中名册,又望了一眼人群,沉吟片刻后对李玉道:“吴用师弟没到。”
“吴师弟?怎么回事?”李玉问道。
“不太清楚,吴师弟自从拜入门下,一直勤勤恳恳,从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点卯弟子道。
吴用一直没有出现,就连平常和他交好的师兄弟也不知他去了哪里,如此又过了半个时辰,李玉看着那些正在进行日常剑术练习的是兄弟们,终于忍耐不住,叫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师弟,令他去把吴用找来。
李玉面色有些难看,眼神不断的变幻着,无意间扫过人群中的霍廷浩,心里似乎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慌乱。
静静的山风吹拂过这片地界,天空的太阳落下的阳光似乎也是温和的。
骚乱是在小半个时辰之后,突然从阴阳堂外传来的动静,那一阵喧哗吵闹声仿佛自远方传来,因为太远听得不太真切,但其中似乎夹杂着几声凄厉的尖叫呐喊声,然后迅速地向阴阳堂这里蔓延过来。
在这里,李玉的道行最高,最先察觉到了一丝异常,同时抬头看去,没过多久,只见刚才那个弟子面无人色地冲了过来,一下子跑到李玉面前,然后脸上兀自带着惊恐之色,结结巴巴地道:“吴师兄他他死了!”
“什么?”
吴用横死的消息转眼间就在日月峰中传开,一开始众人还是诧异惊讶,甚至是恐惧,但很快的,许多人都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李玉直接是派遣了许多人,包括霍廷浩在内,直接将后山一片地方封禁起来,禁止所有人再接近吴用惨死的地方。事情惊动了铁凝脉首,当他来到后山的时候,遣散了除了李玉之外的所有弟子,驻足良久,日月峰上,一时间竟仿佛是风雨欲来。
青光长剑刺穿了吴用的胸口,甚至刺进了地面寸许距离,死死的钉在了地面上,他的面色痛苦,即便是死了,依旧是睁着眼睛,放大的瞳孔狰狞不堪,仿佛是充满了难以置信之色,鲜血横流渗入土壤,在没有丝毫反抗的情况下就被杀了。
各种各样的传言不停地日月峰上甚至是整个千泷府中疯狂流传着,关于日月峰后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平常毫不起眼的弟子为何突然横死,那一柄置他于死地的青光长剑又是谁的。
吴用待人真诚,为人随和,平时与师兄弟们也是相处良好,几乎没有什么过节,更别说是仇家了,所以他的死不可避免的引起了巨大的骚动,尤其是在千泷府目前最为关键的时期,若是在平时,一个普通弟子的死是不会搞得整个千泷府如此骚乱的。
到了傍晚时候,传来的消息渐渐明确清晰了一些,死者的确是日月峰弟子,吴用,他死得很惨,临死前的狰狞之色一直留在他的脸上,到死都不曾改变。
青岳峰脉首无痕道长、灵鸾峰脉首灵翊似乎有意无意的派了弟子想要去日月峰调查一番,只有弟子稀缺的无相峰与无往峰似乎在按耐着情绪,等待着事情的进一步发展,但铁凝脉首将这些人都挡了回去,早早的派人将吴用尸体周围数十丈地全部围了起来,吴用的尸体依旧躺在后山,胸口还插着那柄利剑,至于为什么铁凝脉首还没有给自己的徒弟收尸那就无人可知了。
夜深,黑暗的房间里照进了些许月光,李玉躺在床上,怔怔的望着屋顶,面无表情,眼神忽而紧张,忽而迷茫,忽而暗淡,忽而明亮,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其低声呢喃道。
“睡吧,明天再看看会发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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