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一。
楚军齐聚真武山,偌大的真武山上上下下聚集了十多万的楚军。
今天对于陈广来说是非常特别的一天,虽然在他的背后还有主使,但现在他就是申州楚军的王,而做这个王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至于陈广所付出的代价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祭祀大典选在午时,因为这个时候太阳升的最高,而每个君王都将自己比作太阳,陈广也不例外,在午时祭礼是对天地的祭拜,也寓意着自己会如此时的太阳一般,永远高高在上俯视苍生。
在一番等待后,观时的礼官走到陈广身侧,言道:“大王,吉时已到。”
陈广听后起身,喊道:“礼起!”
随着陈广的这声“礼起”,周围人立马将之前封盖在祭台上的黄缎揭开,一个基台为方上面为圆形的巨大祭台展露出来。
这种祭台的形状对于王公贵族来说是非常讲究的,不论是形状还是尺寸都有严格要求的,而这座上圆下方的祭台又名“天下之丘”,寓意是天圆地方,这种祭台只有皇帝祭天时才能使用,陈广使用这样的祭台也表明了自己已经是楚地君王了。
祭台上的黄缎刚掀开,一种身着红衣的礼师抬来了各种各样的祭品。
说到祭品也是非常有讲究的。
其中摆在最中间的是主祭的牲畜,作为帝王主祭的牲畜是一只整牛,这当然不是代表陈广牛气冲天,而是牛作为牲畜之大者是对上天的恭敬,同时也显示了陈广作为帝王的诚意。
在主祭的整牛四周摆满了五色水果。
按照祭祀的礼仪,用来祭天的水果必须要是红橙黄绿紫五色,且有奇怪味道的水果不能用来祭礼,不够新鲜的水果不能用来祭礼,另外像是石榴、杨桃、李子也是祭礼的禁忌水果。
除了主祭的整牛外和五色水果之外,祭台外沿还围了三圈画饰。
而这花饰也是很讲究的,一般大户祭祀祭台最多只能有一圈花饰,而且花饰只能是单独的摆花或花束;而一般的地方官员祭礼的祭台也只能有一圈花饰,不过他们的花饰可以使用盘花;再上一级的王公贵族祭礼,他们的祭台便可以使用两圈花饰了,这两圈花饰便是盘花与摆花或花束;而到了帝王祭祀时,祭台的花饰就变成三圈了,帝王的花饰出了盘花与摆花或花束外,还有最一圈盆花。
在摆上这些东西后,祭台不过才摆满了三分之一左右的空间,剩下的当然也要摆满,但不是现在。
在祭台上摆上这些东西后,负责祭礼的礼官开始走到祭台前念诵祭辞。
所有祭祀的祭辞内容几乎都是大同小异,纯粹出于政治目的,表示帝受王命于天,向天告太平,对佑护之功表示答谢,当然更要报告帝王的功绩如何显赫,即便是帝王没有显赫的功绩祭辞礼官也会给其编造出感天震地的丰功伟绩,实际意义并不大,不过是听者听之而已。
在礼官祭辞完毕之后,四名祭师抬上一对巨型斗烛,这两支斗烛每一支都有三十多斤重,算是历代帝王祭天中最重的一对斗烛,而这对斗烛也是陈广花大价钱特制的,为的就是今天的祭天大礼。
斗烛点燃后,祭师又竖上了三支米半的水沉高香。
这里简单的介绍一下为什么要燃三支香而不是更多或更少。
都知道万物法于自然,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所以,三支香是敬道,也是敬世间万物。
随着三支高香的燃起,礼乐奏起。
陈广三步一拜的向祭坛行去,在陈广向祭坛行去的同时,真武山众楚军低头以礼。
很快陈广便行知祭台之前,随着一声长音角号的响起,众楚军礼毕。
三名红衣祭师来至陈广身侧,这三名祭师每人端着一个方盘,盘中垫有红绸,绸垫之上则各置一杯。
礼官从最左边祭师盘中拿过杯子,双手奉于陈广手中,并说道:“第一杯清水,王请奉地。”
陈广接过这杯清水,洒于祭台之前,言道:“地泽万物,孤无以为报,以此杯清水谢过地之甘露。”
礼官紧接又从最右边祭师盘中拿过杯子,双手奉于陈广手中,病说道:“第二杯香茶,王请献天。”
陈广接过这杯香茶,洒于祭台之前,言道:“天降甘霖,孤无以为报,以此杯香茶谢过天之甘霖。”
礼官紧接最后从最中间祭师盘中拿过杯子,双手奉于陈广手中,病说道:“第三杯美酒,王请敬神。”
陈广接过这杯美酒,洒于祭台之前,言道:“天广地阔,神圣仙佛,请庇佑孤王大业早成,以此杯美酒先谢过众神明。”
在陈广敬完这三杯之后,祭师又开始往祭台之上摆放祭品。
此时摆放的极品也是很有讲究的,其中必要有五斋六素一百零八碗。
这其中五斋六素是祭祀多必须的,上天有好生之德,祭礼有一种牲畜作为主祭便可以了,其余的祭祀不需大鱼大肉,只要一些精致的斋菜和盐米糖姜醋便够了。
而那一百零八碗则是帝王的象征,这个是根据祭祀之人级别而定的,最高级的便是这一百零八碗,其次是七十二碗、三十六碗、二十四碗、十二碗和六碗。
当祭台摆满之后,祭师又搬来了高钱(篙钱)与五色金(大百天金、大百寿金、寿金、福金和刈{yi}金)在祭台前烧送。
同时角号再次响起,礼乐同时奏起,众楚军对祭台低头以礼。
向天烧送的“金钱”火光熊熊,烟灰随风扬起,气势浩大。
而此时,站在真武山之巅天柱峰上的白夜利用剑光反射向执行刺杀的逸尘和沙映雪发出的准备指令。
就当焚烧“金钱”的火光减弱,陈广准备奠酒的时候,早就混入楚军中的逸尘突然出手。
逸尘出手便用了云鹤剑法爆发力最强的“鹤冲云霄”,一时间距离陈广十几米远的逸尘眨眼便冲到的陈广的身前。
眼看逸尘就要得手的时候,人群中突然闪出两个人红衣祭师,这两名红衣祭师每人手持一剑,两名祭师两剑交叉后推成功架下了逸尘的这一剑。
逸尘早就准备,在自己刚刚致命一剑被架下后,逸尘借力后跳,手中云鹤剑连挥出两道剑气朝那两名祭师袭去。
这两名祭师虽然看起来相貌平平,但武功却相当不凡,面对逸尘这挥出的两剑两名祭师也都以剑气破之。
对于这两名祭师来说这种选择是最为明智的,如果以剑抵气的话虽然更容易一些,但剑气带来的冲力会让他们有所停滞,虽然停滞只是一刹,但这一刹足以逸尘出手将两人杀死,所以两人采用了以气破气的手段。
与此同时,陈广大声吼道:“给我把这个刺客抓起来!”
瞬间周围的楚军也朝着逸尘冲去,不过逸尘并不害怕,依旧非常从容的转身挥出一剑。
逸尘的这一剑划出的剑气直接将冲在最前面的两名楚兵斩成了两半,这也让后面的楚兵产生了恐惧,虽然人都在大声嚷嚷着,但却没有人敢再上前一步。
而这个时候楚军人群中突然响起了口哨声,随后不少人摘掉了头盔,在自己的脑门上绑上了红色布带,紧接着这些绑了红色布带的“楚军”开始大开杀戒。
就在楚军骚乱的时候,不知是谁放出了一个信号弹。
随着信号弹在空中炸开,原本蜷缩在真武派中憋着一肚子火的门徒们,全都抄起家伙朝着五龙祠杀来,一时间整个真武山乱成了一锅粥。
而真武山下一样也不太平,一些原本的“看客”也都抄起了家伙向真武山冲去。
这些看客其实是参与平乱各门派的门徒,他们作为“看客”在山下为的就是等待着行动的信号,在那个信号弹响起的那一刻,这些人不再是看客,而是平乱的江湖义士。
而这些江湖义士所打着的口号便是“平乱攘贼”,这里平的当然就是楚乱,攘的自然是陈广这个奸贼。
楚军虽然占据了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但在真武山这样的地形人多是展现不出任何优势的,而且楚军来时行的便是礼阵而非战阵,兵士所携带也也都是刀剑这类近身兵刃,所以在真武山只能采取近身的肉搏,然而这些兵士再勇猛也是打不过江湖上那些练家子的,于是在江湖义士和内部掺入的江湖人士的两方搅乱之下,整个真武山的楚军完全乱成了一锅粥。
趁着楚军大乱,一直隐藏在人群中的沙映雪终于出手了。
寒光一闪,一支利箭从侧后方向陈广射去。
而此时围在陈广周围的两名护卫同时用自己的身体去为陈广挡箭,然而就在那两名护卫去为陈广挡箭的时候,原本的防守站位就出现了两个缺口,沙映雪如灵蛇一般溜到其中一处防守缺口,手中的情丝软剑朝着陈广的脖颈削去。
眼看沙映雪的情丝软剑就要得手,却不想陈广自己竟然突然拔剑挡下了沙映雪的这一击。
几乎就在同时,陈广身旁两名护卫同时挥刀朝沙映雪劈去。
而这时逸尘突然从背后掠过拉了一把沙映雪,被逸尘这么一拉,沙映雪险险的避开了那两名护卫的这夺命两刀。
沙映雪眉头一皱,说道:“这家伙早就提防,看来今天想要得手是很难了。”
逸尘一剑逼开周围的一圈士兵后,说道:“既然计划失败,咱们就照那家伙说的先退。”
沙映雪虽然不甘心,但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跟着逸尘往外围杀去。
逸尘和沙映雪想要逃,陈广可不答应。
陈广对旁边两名护卫吩咐道:“大惊小怪,给我把那两个刺客干掉,绝不能留他们活口。”
大惊小怪两名护卫对陈广一拱手领命后,便朝着逸尘和沙映雪追去。
在跑出一段距离后,沙映雪对逸尘问说:“相公,按照白夜的计划,我们已经跑得差不多了吧?”
逸尘扭头望去,发现之前守在陈广面前的两名护卫的确追了过来,于是逸尘和沙映雪停了下来。
其实逸尘和沙映雪的突围只是一个假象,目的便是为了引陈广的两名贴身护卫离开。
本来逸尘和沙映雪的确是这次刺杀的主刀,直到后来一个人主动找上了白夜,白夜方才改变了原本就做好的计划。
就在大惊小怪从陈广身边离去的下一刻,一根不起眼的飞针从人群缝隙中穿过,直接射入到陈广的眉间天目穴中。
这根飞针看似不起眼,但却隔着如此杂乱的人群射中陈广的天目穴,而且直接没入其中,可见出手之人的有多么强悍。
能有如此手法之人自然不是泛泛之辈,而这名射出这根飞针的正是之前于白夜有过一面之缘的白凛冬。
这次的行动并非白门授意,但白凛冬不想让自己姐姐亲手建立的王朝就如此掉落,所以选择出手帮忙。
自始至终白凛冬只出了一招,而这一招刚好杀死了楚军首领陈广,陈广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杀掉的。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嗓子:“不好啦,大王薨(hong)了。”
随着这一声噩耗,楚军的战意瞬间丧失了大半,而江湖义士联军在一霍鸣秋为首猛虎精英带领下愈战愈勇,楚军很快便被逼迫压缩到山腰的一段空间之中,在这里楚军可以算得上是人挤人了,连落脚都难,更别提战斗了。
在将楚军逼迫到此地之后,终于轮到了大周嫡公主姬汝雨的出场。
姬汝雨按照计划,告诉那些山腰的楚军,只要放弃抵抗选择偷袭,大周朝廷便对他们既往不咎,然后姬汝雨又讲了一些关于和平和大义的大道理。
不知道那些楚军真的是被姬汝雨感化了,还是不想再听她继续啰嗦,没等姬汝雨的感化演讲结束,就有楚军兵士开始缴械投降,短短半柱香的时间,投降的楚军便多达七成,而剩下的三成楚军之中还有人还在犹豫不定着。
不管如何,这次的计划算是圆满完成了。
不过朝廷将不会知道谋划这次平乱的是一个叫做白夜的年轻人,朝廷所知道的是申州江湖义士在嫡公主姬汝雨与北疆少帅霍鸣秋的带领下平反了这场由陈广发起的叛乱。
而白夜正所谓“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在平定了申州楚乱后,便与丁宁甯两人直接南下去往南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