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7情深深,意绵绵(中)
冯丽娟抬起手腕看看表,时间刚刚指到晚上十点。赵春晖就站起来告别冯丽娟离开。
冯丽娟也站起来,眉开眼笑地,带了十二分的妩媚,说:“我想象你穿上这身衣服一定忒帅,果然。”
赵春晖笑笑,看着冯丽娟的如花笑靥,说:“我这是借你的花,献你的佛来了。”
冯丽娟走拢赵春晖,帮着赵春晖把衣服这拉拉,那抻抻,一边看着赵春晖,一边脸上透出甜蜜蜜的笑,说:
“秀色可餐呀。”
赵春晖伸手轻轻而亲昵地刮了一下冯丽娟那微微翘起的小蒜头鼻子:“不怕羞!用错词语了吧?”
冯丽娟诡诘地反问:“谁规定这‘秀色’就专指女生而不能用于男生?在我眼里,优秀的男生才真正是‘秀色可餐’呀。”
赵春晖心里觉得能受到冯丽娟的如此抬爱,内心里感受到了无限的自尊。联想到去青木桥冯丽娟送给自己的衣物,再看看冯丽娟家里也并非富裕,不禁用带了浓浓情感的声音说:“谢谢你了。”
冯丽娟深情地用大大而明亮的双眸看着赵春晖,说:“一朵好花,可惜第一个欣赏到的不是我。倒便宜了她们了。”
她这是对能同赵春晖一起去青木桥搞社会调查的葛萍萍和吴亚文流露出的羡慕。
“冯丽娟你才是山崖上开出来的最艳丽最璀璨的那一支百合花。任凭谁都看不败,也看不衰。”赵春晖说。
冯丽娟再上前忘情地靠近赵春晖,第一次伸出她的丰腴双臂拥住赵春晖,第一次用她绯红的苹果脸亲亲地贴近赵春晖的脸。好一会,才说:“别贫了,你回去休息吧。”
赵春晖感受着冯丽娟的深情的摩挲,嗅着从她的秀发里透出的沁人心脾的清香的香皂气息,一股男子汉的浩然之气在他的胸怀中油然而生。
赵春晖也真想拥抱住冯丽娟,像在一个个梦里那样。可是赵春晖还是克制了自己的欲念。
赵春晖走出门,冯丽娟要往外送赵春晖。赵春晖拦住冯丽娟:“别了。你一个女孩儿,我不放心。你送我出去,我还得再送你回来。”
“那我就不送你啦?”冯丽娟的眼里透出绵绵不尽的情意,大大的双眸深情地看着赵春晖。
然而,赵春晖才走几步,又听见冯丽娟开门追上来。冯丽娟叮嘱赵春晖说:“你要走田间大道,别走林子中间那条道。那条道虽然直些也近些,但我担心那里黑,会有蛇。”
一个才十八岁的女孩,由于被下放,也由于特殊的家庭境遇,过早的承担起了家庭生活中的重担:懂得了关心人,懂得了体贴人,懂得了替他人作想;更懂得了如何去关爱一个人。
由此赵春晖想到冯丽娟的这次未曾见面的妈妈,那个宽厚仁慈眼光长远的好母亲。好女像娘。是她母亲的一言一行,言传身教,耳濡目染,点点滴滴,熏陶和塑造了冯丽娟。
赵春晖常听自己的父亲说:马看蹄爪,人看从小。冯丽娟是个好女孩,谁拥有她,谁准会能与她恩恩爱爱一辈子,甜甜蜜蜜一辈子,也幸幸福福一辈子。
那时候湘南大瑶山之中的农村,大部分农民因为白天要从事比较繁重的体力劳动,且那时候农村也没有电,更没有什么文化活动,因此农民们大都吃过晚饭就洗了脚洗了澡早早地睡觉。
还没有到晚上十点,整个村庄已经寂然无声,格外肃静。由于赵春晖向村外走动的脚步,惊动了村巷之中的狗,它们兴奋得发了狂似的汪汪的一直嗥叫着围拢过来。
先是一条,紧接着村头村尾,全村子的狗都轰然而起,此起彼落。幸好赵春晖常来,那狗们能辨别,不是叫的很凶。不然,会前堵后拥,让他进不能进,退也不不能退。
赵春晖从冯丽娟家里出来,走过很短的村中小巷,便跨过且沿着那条汩汩如歌的小溪流,走到了冯丽娟她们村东那几株比水桶还粗的古柏树下,再依照冯丽娟的嘱咐不走林间小道而走田间大道,一直来到了离开冯丽娟她们村前二百米远与赵春晖从村里出来两村相交之处的荷叶塘边。
避开了古松古樟与枯藤老树,抬头看天,天空青深,银星点点。一轮明亮而金黄色的月亮正像一个大大的圆盘在向着正中空跋涉。
溶溶的月色里,风吹荷动,一阵阵和风送来淡淡的荷叶的清香。嗅着这荷的清香,赵春晖心中首先佩服的是宋代大学问家周敦颐(又号周濂溪)对荷那独到的感受与颖悟。
“出淤泥而不染,
濯清涟而不妖,
中空外直,
不蔓不枝,
香远益清,
亭亭净植,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这周敦颐表面上看起来是在写荷的生长环境,写荷的外形特征,而实际上从他的眼光看去,荷就是他一生追求的那种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并且具有独立个性的高尚峻洁的人格。
“君子之交淡如水。”也许作者也十分鄙视官场的污浊与官场上的那种浓如酒酽如茶的小人之交。
因此作者运用了正称和反称,反复咏叹,毫不留情地抨击了当时封建官场上那些贪腐堕落不顾礼仪廉耻地追求富贵荣华的小人,浓墨重彩且无限深情地赞美了官场上那些真正清廉正直正派的正人君子:
“予谓菊,
花之隐逸者也;
牡丹,
花之富贵者也;
莲,
花之君子者也。
噫!
菊之爱,
陶后鲜有闻;
莲之爱,
同予者何人?
牡丹之爱,
宜乎众矣。”
用我们现在通常的白话来说,他的意思就是——
我认为那些菊花,就是古往今来那些真正品行高洁的隐士。
而牡丹,正像是如今社会上那些不择手段千方百计的攫取社会财富贪污腐败的人。
只有这莲花,才是当今社会中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品行高尚的正人君子!
哎,对于菊花真正深情喜爱的,陶渊明之后就很少听说了。
对于莲花真心喜爱的像我一样的人还有哪一个呢?
当然喜欢像牡丹那样追求荣华富贵的人,那就比比皆是了。
没有读到周敦颐写的这篇《爱莲说》之前,赵春晖也曾经无数次地来这荷塘之畔观看和欣赏荷花,为什么自己就不能从荷花中发现这么多美好的内在的东西呢?
赵春晖问自己,觉得自己跟那些先贤比起来,知识,阅历,都远远地需要深加历练。
赵春晖正想着,他似乎嗅到了一股穿透了自己的身心且要把自己的灵魂托举到美丽的天国的清越之气。
他用手电筒去照照,原来在肥硕巨大的荷叶丛中,已有数朵荷花展萼怒放。算算时日,已将近六月。杨万里的那首名诗不觉从他口中轻轻吟出:
“毕竟西湖六月中,
风光不与四时同”。
然而,一个清脆清丽甜美妙曼的女声接下了赵春晖:
“接天莲叶无穷碧,
映日荷花别样红!”
不要问,一听那声音赵春晖就知道是吴亚文。在这深深的夜色里竟然在这里相遇,赵春晖心里异常惊诧。
赵春晖问:“吴亚文吗?”
吴亚文说:“你没听出我声音?”
赵春晖奇怪:“都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我正想问你呢。”吴亚文说。
“夜里看书,出来赏月赏荷,清净清净头脑。”赵春晖知道如果说自己是从冯丽娟家出来,吴亚文肯定不高兴,便哄着她说。
“我也一样。”吴亚文说,“还有,我想你了!”她永远是那样直截了当。